第一百八十一章
整个抢鱼比赛进行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但却让整个村子里增加了一个无比欢乐开怀的时光。悫鹉琻晓
比赛完,两面大鼓撤了下去,阿福阿满也欢呼着,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由秦勇秦孝驮回来了。
还没进亭子,两个孩子就挥舞着小手朝着娘亲欢呼起来:“娘亲,娘亲……”
邱晨起身迎上去,秦孝秦勇将两个孩子从肩膀上放下来,阿福阿满立刻欢叫着扑进邱晨怀里,唧唧喳喳地要向自家娘亲讲述敲鼓的感受,还有近距离观看抢鱼比赛的样子,抢着争着要跟娘亲分享自己的感受和快乐。
邱晨蹲着,搂着两个孩子,听着他们唧唧咯咯地说了一会儿,搂着两个孩子亲亲挨挨,“娘的孝孺、孝婕都是好样的!”
受到娘亲的肯定,两个孩子的小脸更是绽出灿烂的光彩来,脸蛋儿红扑扑,眼睛晶亮璀璨,小小的身子上下无处不在洋溢着欢乐和喜悦,还有努力隐藏却仍旧往外冒着的骄傲和自豪。
邱晨再次亲亲两个孩子,笑着循循善诱:“娘的孝孺、孝婕打鼓打得好,看抢鱼看的欢喜,那么,你们能够为比赛打鼓,是谁带你们去的?是谁教你们打鼓的?孝孺、孝婕该怎么做呢?”
阿福阿满眨巴着眼睛,抿着嘴,阿福看着阿满,阿满微微有些赧然道:“是孝师傅和勇师傅教了我们打鼓……我们应该……”
阿满没有说完,就伸手拉了哥哥的手,啪嗒啪嗒地跑去亭子外的秦孝秦勇,恭恭敬敬地作揖、福身,向两位师傅道谢。秦孝秦勇有些小小拘谨地扎着手,不等两个孩子行下礼去,就要去扶,邱晨含笑在旁边道:“两位不必客气,这是他们兄妹应该做的。”
说着话,阿福阿满已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阿满阿福欢笑着,扑向秦孝秦勇二人,仰着小脸,弯着眼睛拉着两个新拜的师傅问起来,什么时候再教他们打鼓。
秦铮抿着嘴微微摇头,这俩孩子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吃亏,还真是应了那句‘谁家的孩子随谁家’。
进行了抢鱼比赛,村里抢到鱼,没有抢到鱼的人们都渐渐地散了,秦礼秦义带着四名侍卫,还有满囤等四五个汉子,一起在冰上继续捕鱼。这回捕上来的鱼,要留着林家自己过年,要让杨树猛给杨家带些回去过年,还要给村子里一些老人送些去……是以数量要多一些。几个小伙子轮流下网,一直忙到午时末,下午又换了个地方,打了口新的冰窟,又捕了一个时辰,这才作罢,把两个冰窟都重新填了起来。
鱼捞上来暂时不收,被直接扔在冰面上。**的鱼身在冰上努力挣扎不了一会儿,很快就会被冻僵了,然后直接成了裹着一层薄冰的冻鱼。
捞完鱼,邱晨就安排着林旭和阿福带着大兴,给村正和十来个六十岁以上的村老家里去送年礼,一家两条大鱼,五斤肉,两斤点心,二十斤白面,还有一丈黑色的三梭布。
俊文俊书分别带着顺子、青江,则去了三女乃女乃家等交往比较密切的人家送年礼,送的礼物与村老们一样,另外多了二十斤白米和两斤白糖。
俊言俊章则因为早上上午连续体力有些过度,吃午饭的时候还兴奋不已,结果没多大会儿,就歪在邱晨的炕上睡着了。成子上午也参加了抢鱼比赛,邱晨也将他赶回房去休息了。
邱晨自己领了阿满,青杏和玉凤跟着,给兰英家送了十条大鱼去,给二魁家送了五条鱼过去。还给二魁家送了二十斤粳米过来。小十月已经两个多月,比刚出生的时候重了一倍,不再红彤彤皱巴巴,小脸眼瞅着胖起来,鼓起来,润泽起来,精力也比刚出生的时候好了许多,不再一天到晚的睡着,睡觉间隙的时间越来越长,手脚头活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有时候还会发出啊啊呀呀的声音,表达着只有她自己明白的意思。
阿满对于这个比自己小的妹妹特别喜欢,每次来二魁家,总会趴在炕上,守着小十月端详着研究着,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戳戳小十月的手脚,模模小十月的脸,甚至会嘀嘀咕咕地跟小十月说些什么,神神秘秘的,弄得邱晨好笑的不行。她也不管,只瞄着阿满,不要伤到小十月就成。
二魁家的已经完全恢复了,比之怀孕的时候瘦了一点点,气色却好。
邱晨是先到的兰英家,然后一起来的二魁家。灵芝和栓子跟着阿满围着小十月小声地嘀咕着,邱晨和兰英、二魁家的坐在炕上,围在一只小笸箩,笸箩里盛着二魁家自己炒的花生和山核桃,说着话。
“几天不见,十月又胖了,长的越来越好看了,看这眼睛乌溜溜的,真有神!”邱晨坐在阿满身后,时刻关注着阿满和栓子、灵芝、石头几个小的的动静,一边关注着小十月的每一个动作,有些移不开眼。
二魁家的笑道:“这个丫头有福气,有你时时送来的好吃食,我这女乃水比前头两个小子时都足,小丫头吃得饱,自然长得快。”
兰英也在旁边帮腔:“也不止吃得好,如今二魁干活用心,挣得月钱多,不用你下地受累,只一心地带孩子……这孩子就跟庄稼一样,用没用心,一点儿做不得假的,瞧瞧这丫头多干净,懂事儿也多,往常咱们家里的孩子,就扔在炕上,常形哭半天都没空管……病了都没钱请郎中抓药,有些孩子还不就是那样看着没了……想想,那日子真是……”
说着说着,兰英和二魁的情绪被过往的回忆触及到,都忍不住低落伤感起来。
二魁家的也叹息着道:“是啊,咱俩还好,没搓过那心,庆和嫂子伤损了两个,其他的女人们,谁没伤损过孩子……双身子也一点儿活儿不能拉,照样上坡下田,还得做饭、喂猪喂鸡……好些孩子就那么伤了……”
说到这里,二魁家的一脸庆幸,一脸心有余悸地模了模小十月的小脚丫,感叹道:“要不是有海棠,这个还指不定有没有呢……”
看两人越说越伤感,邱晨连忙笑着转移话题:“你们俩真是,那些都过去了,还去想什么,咱们这会儿就想着以后怎么好好过日子,今年咱们买银簪子,就该盘算着明年去挑个啥样的金首饰……金簪子,金耳环,金镯子……到后年,说不定咱们就能戴上全套的金头面……”
被邱晨这么一说,兰英和二魁家的都笑起来,今年他们两家都得了银簪子,又有这么丰盛的鱼肉白米白面,这么丰盛的年货,在一年前还是她们想都想不到,也不敢想的。
兰英笑着道:“嗯,我这个岁数了,金头面啥的也不咋拱指了,我就盘算着,转过年来,我们就把房子翻翻,也加盖个后院,芝儿、香儿和栓子大了,也能有自己的屋子住着,再往后,我就开始攒钱,芝儿过了年就十岁了,也该给她铺排着攒嫁妆了,其他的还好说,打家什的木头可得早早地攒着,不然到时候一下子买那么多木料,有时候还没出淘换呢!”
十岁的小姑娘就开始攒嫁妆,邱晨觉得有些好笑,正想说什么,二魁家的却已经点头赞成起来:“嗯,十岁是不小了。搁在好人家,闺女们下生就开始攒嫁妆了,人家攒的那些什么东西更难弄,自然要早早地铺排……咱们这样日子虽说好过了,可毕竟不像那些人家,到时候做套上好的家什,再多陪送些压箱底也就尽了咱们的心了。”
邱晨的眉毛慢慢地挑起来,又渐渐地落下来。兰英和二魁家的话还真是给她提了个醒儿,她的小阿满过完年初六就满两岁了,她是不是也该给阿满盘算着攒嫁妆了?
家具木料啥的有好的收一些存着也不错,另外,更重要的是,要给阿满置办些保证生活质量的陪嫁……而这个时代最省心最保值的再没比良田更好的了。置办上两千亩良田,每年只收租子也能保证有个悠闲富裕的生活了。另外,邱晨早就有的一个想法,那就是购买荒山,种植经济树木和药材,荒山的价格比良田便宜的多,但规划好了,侍弄好了,荒山的收益丝毫不比良田差。
荒山还好办,现在有意识购买荒山的人很少,买起来不难。但连成大片的良田,出产丰厚的庄子可是非常抢手的,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唔,这么一想,这嫁妆还真不能到眼底下再置办,还真的是--攒嫁妆!
临近过年,各家都很忙,说了一会儿话,邱晨和兰英就带着自家的孩子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林旭等人还没回来,邱晨就带着阿满,母女俩人一起,着手准备起二哥杨树猛回家要带的物品来。
上一次,杨树勇回家,已经把准备家里带的布料、银两捎回去了,这一次是对上一次的补充。鱼是少不了的,邱晨备了满满一筐大鱼。除去了上一次的肉类、米面等物,邱晨收拾出了十斤白糖十斤红糖,两斤上好的茶叶和五斤大叶茶……
母女俩正收拾着,秦礼和秦勇从二门传话过来,邱晨连忙牵着阿满迎出去。
秦礼是八个人最爱笑会说的一个,一见邱晨母女出来,就笑着拱手行礼,双手托上一份洒金红单子来。
邱晨懵懵懂懂地就接了单子,然后就听秦礼道:“夫人,我们爷说了,这就要过年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夫人不要嫌弃粗陋!”
说着,秦礼一挥手,后边秦义秦孝打头,带着四个侍卫抬着十多只大木箱子鱼贯而入,在邱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礼又笑着道:“夫人,我们爷说了,明儿会是个好天气,就带人上山一趟,还让小的跟夫人说,夫人和孝孺孝婕也可以一起去,有我们照顾着,夫人不用担心!”
一提起上山打猎,邱晨果然露出一抹兴奋来。
而且让她兴奋地是,她想过阿福阿满可以跟着,却从没敢想自己也能跟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也就着男装去北疆的时候,难得有那么几天的畅快自在,可平日无论在家还是外出,她都只能拘束着自己,压抑着自己的性子,让自己尽量不要太出格……这样的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子是习惯了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隐忍的压抑的多么憋屈,多么郁闷。
若是能够上山打猎,短时间地月兑离开这个思想封闭的社会,躲开那么多明处的暗处的眼睛,徜徉在山林间,呼吸着安静自由的空气,那该是多么的令人向往。
邱晨眼睛里猛然爆出来的亮光,让秦礼心中暗喜,暗暗赞叹自家侯爷果然厉害,总能够如此准确地把握,只要林娘子喜欢上山,喜欢打猎,这一次打猎的最大目的也就达到了,大不大到猎物已经不重要了。而且,他们相信,只要山上有猎物,他们就不会空手而归。
在听到秦礼的邀请之后,在很短的时间里,邱晨就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过了一遍,县城镇里,乃至府城的年礼都送完了,村里给孩子老人们备下的礼物也送下去了,家里的年货已经很丰盛……似乎,她没有找到什么让她必须留在家里,不去打猎的理由。
过了一遍,确定了一遍,邱晨很快就做了一个顺应自己本心的决定,跟着去,打猎去!
“行,我准备一下,明天带着阿福阿满一起去!不过,我们跟上,恐怕会让你们多受累了!”放开种种顾忌,邱晨笑容绽放开来,明亮的让秦礼都觉得微微有些炫目,他心头一跳,连忙转开目光。
一听邱晨答应了,秦礼满脸喜色地恭声道:“夫人能去,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可是早就听说了,夫人的烤肉是一绝啊,我厚着脸皮请求夫人戴上烤肉的调料,明天就在山上用现猎到的东西,给我们兄弟们烤回肉解解馋啊!”
不得不说,秦礼果真很会说话,被他这么一说,完全没了邱晨母子们拖累打猎的感觉,反而是他们对邱晨有所请求了。
邱晨还算理智和清明,自然听得出秦礼这是客气话,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才说的话,不由暗暗赞叹秦礼真是很适合交际,很会说话。心里明白归明白,但邱晨仍旧不可避免地心情好起来,连连答应着道:“放心吧,明儿一定让你们吃到最美味的烤肉!”
秦礼和秦勇同时躬身致谢:“我们要赶紧回去说一声,我们兄弟这回可真有口福了。夫人,我等就先告退了,有什么需要我等做的,尽管过去吩咐一声即可。”
“好!”邱晨爽快地答应了,才恍然想起刚刚那些大箱子,哽了一下,连忙又道,“替我向你们侯爷道谢,让他破费了。”
“夫人客气了。夫人的话,我们一定带到,告退!”秦礼和秦勇连忙答应着,再一次告过退,这才带着几名侍卫转回前院去了。
送走秦勇秦礼,邱晨都没心思去看秦铮送来的礼物,就拉着还有些小懵懂的阿满,琢磨着开始为明天的上山狩猎做起准备来。
既然要上山,服装上就要保暖和方便兼顾才成。
邱晨夏季有两套男装,冬季却没有。不过,好在她的棉裤都是改良过的,并不是那种笨重的免裆裤,合身利落,裤脚也是收了的,还是加了内胆的,就像现代外穿的羽绒裤一样,兼顾了美观和保暖。这样子只需明儿穿上高筒鹿皮靴就可以了。上身穿上合身的棉袄,再穿一件珍珠皮的长褙子,褙子是收了腰的,下摆邱晨童谣做了改良,为了活动方便,两侧都做了开衩处理,这一套搭配下来,再裹上一件毛皮斗篷,就比较类似是一套骑装了。只不过,她的棉裤都是用的浅颜色,牙白、天晴,等色,上山一趟回来,一条裤子估计也就再洗不出来了。
自己所用的衣服用皮收拾了出来,邱晨又给阿福阿满收拾了衣裤用品,这才觉得心里有了底气。
转回头,看着厅堂里放着的十来只大箱子,邱晨微微皱了皱了眉。这是做什么?用这些东西还她治伤的人情?
算了,邱晨摇摇头将心里些许的不舒服甩开,带着玉凤青杏阿满,拿出那张大红洒金的礼单子,对着箱子里的东西开始整理起来。
邱晨来了近一年,仍旧对这里的礼单子弄不太明白。
‘汝窑天晴听泉杯一套’,四个杯子能称为一套,六个也能为一套,他这里就标着一套,到底是几个?
‘旧窑葵纹青釉盘两只’旧窑是哪个窑?价值几何?
另外什么美人斛,什么蒜头瓶,什么窄肩梅瓶……邱晨更是不知所云为何物,只好让玉凤和青杏拿着礼单,一一把东西拿出来核对,她也可以不动声色地对照着实物学习学习。
秦铮送来有两大箱各式精美瓷器,两大箱各式大小毛皮,两大箱各式精美绸缎衣料,一箱书籍,一箱文房之物,还有一箱是一些各式的玩具,另外一箱则是一箱各色玩器,这一箱比较杂,诸如两匣折扇,两匣图案纱宫扇,两匣堆纱宫花,一匣各式玉佩,一匣各式珠花,还有一只精巧的五层红木雕花匣子,里边一层未串的珍珠,一层是未镶嵌的红宝,另外三层则是镶嵌好的三套头面,一套红宝,一套脂玉,一套则是金黄如脂的蜜蜡。
这些东西,每打开一匣子,青杏和玉凤就发出一声微微的惊呼,邱晨一一看过来,其他的也还罢了,最后看到的一套鸡油黄蜜蜡首饰,让她喜欢的不行。
相对于宝石的冰冷,相对于钻石的璀璨,邱晨更喜欢玉和翡翠,可惜这个时代,翡翠远远没有被中原民族接受,自从她来到此地,还没见过多少翡翠饰品。而相对于玉石,蜜蜡的温润细腻,同样让她喜欢。
特别是这种极品质地的蜜蜡,质地油润细腻,对光微透,没有丝毫杂质,颜色是极浓郁的鸡油黄,色泽也非常只饱满浓郁,比她在现代逛珠宝店见过的所有收藏级蜜蜡好得多,而且难得是整套蜜蜡饰品颜色没有丝毫差异,雕工也非常精致细腻,簪头、耳坠、项坠、手串,都雕刻了芙蓉花型,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邱晨拿了这只匣子,挥挥手,让玉凤和青杏分别将一干礼物收入库房和炕柜,单独抱着一匣子蜜蜡首饰回了自己房间,
对着镜子,拿了蜜蜡发簪攒入发髻,娇艳鲜亮的黄色,映衬着巍巍青丝,仿佛一下子把整个人都带的明亮起来,紧挨在一起的并蒂芙蓉,一瓣瓣似乎就要在发间绽放开来……
“哎呀,夫人戴这个簪子真是好看!”玉凤捧着各种首饰放进炕柜,一回头看到邱晨发间的蜜蜡芙蓉簪,即使沉稳如她也禁不住惊呼赞叹起来。
邱晨眼睛弯弯地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将发间的蜜蜡芙蓉簪取了下来,仍旧放进匣子里,一并交给玉凤:“放起来吧!”
玉凤微微有些愕然,转念想及夫人日常的穿戴也就有些了然了,接过去,如言放进炕柜中,到底没忍住道:“夫人,刚刚那匣脂玉头面也不错!”
邱晨摇摇头:“那么好的东西戴出去,万一丢了,或者跌落摔了,就太让人心疼了,还是放起来吧!”
“夫人真是……”玉凤想再劝一句,但开口还是顿住了,将后边的话咽了回去,一边将炕柜锁好,一边笑道,“这么好的东西,倒是搭配轻薄夏装更好看!”
按照林升最初传回来的死讯日子算,是景顺十九年初春二月半,到过了这个春节就满了两年,按制,父死子女守孝,夫死妻子守孝都是三年,这个三年实际又特制二十七个月,也就是说,按照律法,海棠只需守孝到过了春节后的六月半(景顺廿一年),就能除服了。
六月份,可不正好穿轻薄夏装的季节嘛!玉凤这丫头的心思转的还真是快!
邱晨暗笑着摇摇头,起身做到炕沿上,看着拿着一副青玉九连环玩的投入的阿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叫玉凤:“你去看看帮着青杏把东西都收到库房里去。刚刚我记得毛皮中有两张雪兔皮两张麂皮,你一回拿过来!”
玉凤正将炕柜的钥匙递过来,听到邱晨的话,连忙答应着去了。
外边的十只大箱子,青杏已经叫了青江家的和顺子家的抬了一半去库房,玉凤赶出来,看到那只毛皮箱子仍在,轻轻呼了口气,忙打开箱子取了邱晨要的几张皮子,让青杏送进屋里去,然后跟青杏分开两处,盯着箱子入了库,安顿好了,这才锁了库房重新转回来。
自从来了林家,玉凤和青杏两人的活计不累,平日的空闲时间多用来做针线打络子。相对的,玉凤的针线已经很像样儿了,也不比青江家的差什么了,倒是青杏性格活络坐不住,倒是心灵手巧,学得打了一手好络子,家里诸人用的扇坠、玉佩诸物上的络子,差不多都是她的手里出来的。
两个丫头转回来,邱晨就拿了两种皮子,跟两个丫头商议着,给自己用雪兔皮儿做个围脖,再用麂皮缝几双手套出来,明天上山戴了,骑马步行都便宜。
这两种东西都不难做,邱晨虽然不会做,说的却极清楚,玉凤听了,就把围脖的活儿交给了青杏,这个简单好做,而且有皮毛遮掩,针脚稍稍粗大些也不显。倒是手套,她匆匆去叫了青江家的过来,跟她一起裁剪缝制。别看手套不大,戴在手上极为引人注意,手里也重,夫人又说了,要多做几对,还要送去前边儿,万一有什么针脚不细密处,或者戴上没一会儿就挣破了,给夫人丢了脸就是大事儿了。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睡了一下午的俊言俊章终于醒了,俩小子起来,去了趟净房,回来也立刻被秦铮送来的一堆玩具吸引了。不多时,林旭和俊文俊书等人也陆续回来了。
邱晨招呼一家人洗漱吃饭。
吃过晚饭,邱晨听了林旭和俊文俊书说了去各家送礼的事儿,也没什么不顺利处。
然后,邱晨就赶着俊文俊书兄弟回房收拾衣裳,早早休息去了。明儿他们还要早起赶回杨家铺子呢!成子也很有眼色地告辞回自己房间去了。
等俊文俊书兄弟四个和成子走后,邱晨又对杨树猛说了一回话,把她备下的东西跟二哥做了个交待,然后,从炕橱里拿出一只荷包,递给杨树猛:“二哥,这是你这几个月的工钱。”
杨树猛也不推辞,笑呵呵地接过去揣到了怀里。
邱晨又道:“二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转过年来,咱们就要去府城建作坊,届时,咱们二人势必要分开,一人管一头。我想问问你的意思,你是愿意还到这边来,还是愿意在府城那边?”
杨树猛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几乎没有犹豫道:“妹妹,这事儿你不用多想,二哥我现在跟着你打打下手还行,独当一面还不成,别的不说,写写算算的都不行,对于那些官府大户的往来也发憷,我还是在这边吧,人头熟,家里的事儿也能照应照应。”
“嗯,我知道了。”邱晨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多说,转了话题道,“过了年,你不用急着往回赶,在家多陪陪咱爹娘,过了元宵,跟着咱大哥铺排铺排南沼湖的事儿,请好了工头把式,定好了料再过来也行……哦,我过完年就回去看咱爹娘,到时候再商量也行。时候不早了,明儿还要赶一天的路,二哥你也早点儿歇着吧!”
杨树猛答应着往外就走,邱晨起身送他出门,撩起帘子出里间的时候,笑着对杨树猛道:“今儿下晌,秦将军传话过来,说明儿上山打猎……呵呵,明儿都二十二了,后天都小年儿啦,你们也不能再耽搁了,我就没守着俊文几个说。这事儿你知道就成了,就不用告诉他们了!”
杨树猛听了也是一脸的遗憾:“嗯,我知道了。”
送走杨树猛,邱晨转回来,又将打猎的事儿跟林旭说了一遍,眼瞅着林旭透出一脸的兴奋来。邱晨又嘱咐了林旭几句,这才撵着他也早去歇着。
等邱晨转回来,青杏已经把雪兔围脖缝制好了,邱晨戴上试了一下,柔软的兔皮围在脖子上,遮住了衣领,也护住了一小半脸颊,再裹上斗篷戴上风帽,就不怕山风呼啸,寒气侵体了。
玉凤和青江家的也做好了无双手套,拿过其中一只比较纤小的来给邱晨试戴。麂皮本就柔软细腻,秦铮送来的麂皮又都是未除毛的,玉凤和青江家的按照邱晨的吩咐,将毛皮翻做,毛朝里皮在外,戴在手上,皮毛一面柔软温暖,外表却富有弹性,手指抓握灵活,邱晨试了试,想必秦铮等人戴上手套也不会妨碍射箭挥刀,极是满意,连连夸赞了好几句。
玉凤和青江家的也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地继续去做剩下的手套,青杏则伺候着邱晨跟阿福阿满洗漱,然后早早地上炕睡下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林旭仍旧过来叫了起,邱晨带着阿福阿满起了床,给阿福阿满洗漱了,打发两个小的去按例晨练,她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玉凤捧着十双麂皮手套过来,邱晨拿在手里看了看,都是大号的,做工也同样精细,针脚细密的几乎看不到。抬头看过去,就见玉凤脸色微微憔悴着,眼中也有些红丝,不由道:“昨晚熬到很晚?我也忘了嘱咐你们,做不完就算了,咱们家还有些编织的棉线手套,也能将就用用。”
玉凤摇头笑道:“也没多晚,哪里当得起夫人这般说……再说,过会儿夫人跟小姐少爷出了门,家里无事,奴婢大可以偷懒补一觉。”
邱晨笑着点点头:“正该如此。待会儿我嘱咐一声顺子和青江,让他们看好门户,你跟青杏就在后院看好屋子,也好好睡一觉。”
玉凤红了眼,曲膝谢了,笑着道:“夫人,我寻思着舅老爷今儿赶车,就多做了一双,您不怪奴婢擅自做主就行了。”
“这是你想的周到处,我怎么会怪你。”邱晨一边拿起斗篷披在身上,拿了手套往外走着,一边嘱咐跟上来的玉凤青杏,“让青杏跟着,玉凤回去看看,准备些果脯点心装到背包里,再去库房取两坛蒸酒,装进紫铜酒壶中,待会儿我也要一并带着的。”
玉凤曲膝应下,自去按邱晨吩咐准备去了。
青杏接了邱晨手中的手套,跟着邱晨去了前院。
大门口,杨树猛已经套好了一辆厢车,大兴正带着青江和顺子将邱晨昨天理出来的物件儿往车上装。
邱晨走过来看了看,车厢里装了鱼筐等物之后,就没有多少空地儿了,而且,因为有了鱼筐之类,也不好点炭盆子,这一路上冻到家,可真是够受罪的。皱着眉略略一想,邱晨跟杨树猛道:“二哥,再套一辆车吧,把这些东西装到另一辆车上,这个车厢里也好加个熏笼,孩子们也差一挨冻。”
杨树猛理着辔头,哈哈笑着道:“还套什么车,这鱼肉啥的就放在车辕上,要不就装上麻袋挂到车后边儿去,车厢里一点儿不妨碍你放炭盆子。”
邱晨连忙点头:“这样好。倒是我没想到,这些东西都冻得瓷实,倒是装麻袋更便宜些。”
于是,又忙忙地吩咐青杏去开了库房取了麻袋回来,将鱼、肉、鸡等肉类换装了麻袋,用绳子绑缚固定在车尾和车辕上。装了这些东西,车辕上占了一半位置,只剩下左侧一半,供赶车人坐。
杨树猛拍了拍车辕上的空地,笑着道:“装上这些东西,还给我挡风了。”
邱晨看着还是觉得不放心,到底又让人拿了张狼皮褥子来,给杨树猛路上裹着取暖,这才罢了手。这个时代就这么条件,再想更好实在是没办法了。
这边收拾好了车辆,去早练的孩子们和秦义秦礼等人也返了回来,秦铮毫不意外地又去了操场。
邱晨已经拿了一双手套给了杨树猛,这回就将剩下的手套让青杏给了秦义等人:“昨晚上赶着做了几双手套,你们试试合不合用。”
秦义秦礼等人连忙致谢,转头,几人谁也不敢自专,拿着手套全部送到了秦铮面前。
秦铮拿起一双麂皮手套,淡黄白色的皮质柔软,却并不光滑,让整个手套看上很是简朴不起眼。反正端详了一会儿,秦铮取了一只戴在手上,试着抓握了几下,倒是比想象中的灵活方便,于是淡淡道:“倒还算实用!”
说着,将剩下的八双推了推,示意道:“拿下去分了吧!”
秦义连忙答应着,捧了手套下去,和秦礼诸人分了,人手一双。秦礼等人也还罢了,那四名侍卫戴上手套试了试,都露出一脸的喜色来。
“往年在北边儿若是有这么个物件儿戴上,就不用年年冻得手稀烂了!”侍卫甲唏嘘道。
另一名侍卫也附和着点头:“若是有这个,怎么也不会冻得手握不住缰绳,抓不住刀枪了!”
几个侍卫声音很小,却还是被秦勇听在了耳中,连忙低声呵斥道:“这也是你们说的?慎言!”
几名侍卫面容一肃,连忙噤了声。
秦铮坐在炕上喝着杯热茶,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刚刚几名侍卫的话他也隐约听了个大概,北疆的酷寒比刘家岙厉害得多,真真是滴水成冰,哈气成霜。许多将士到了冬日都会冻伤,冬日每逢作战,都有兵士因为手指冻僵握不住缰绳跌落马下的事发生……若是真的能够做了这种……‘手套’,给将士们配备上,绝对能够无形中提高军队的冬季作战能力。另外,他也注意到了,林家的孩子们戴的那种皮帽子,两侧和脑后都能挽起放下,放下后,能够很好地护住两耳、后颈和面颊下颌,同样能够很好地保暖防止冻伤……
要不要,再跟那妇人商议一下,把这部分军服的生意也揽下来?
不过片刻,秦铮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不行了,不能再让她插手军需供应了,有了之前的疗伤药已经够引人注意了,若再接下部分军服的供应,就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的情况,他本人也正值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再做招人眼目的事情为好。
片刻,秦礼秦义摆上早饭来,秦铮从从容容地吃了,听着外边笑语喧哗着从后院出来了,他也施施然从炕上下来,秦义连忙上前给他披了大氅,秦礼捧了两只红漆匣子跟在后边,一起出了正屋。
大门外,俊文俊书俊言俊章一水儿穿着皮袄子,戴着皮帽子,裹得暖暖和和的,正在跟姑姑和弟妹告别。
邱晨笑着嘱咐俊文俊书:“你们回去,虽说要多多陪陪你们娘亲和爷爷女乃女乃,但读书写字不能落下,早晚的锻炼也不能落下,你么两个大的,要自律,还要监督着俊言俊章些。等过完年回来,我可是要请潘先生和你们义师傅礼师傅给你们考校的。还有,不能贪玩放鞭炮没个小心,也不许去冰上……”
她细细地嘱咐着,俊文俊书带着俊言俊章就仔细地听着,一一点头应了。
嘱咐了好一会儿,邱晨自己都笑了:“行了,我也不啰嗦了,你们赶紧上车吧,路上不用急,到了安平城买些热饭热菜吃了,再继续赶路。”
这回,不禁俊文兄弟,连杨树猛也应了,笑道:“妹妹你放心吧,我都记下了。”
他这一答应,众人都撑不住笑起来,邱晨也笑着,眼圈儿却渐渐地红了。
大哥二哥和俊文兄弟们日日住在这里,这猛不丁的都要回家,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平日里调皮捣蛋的俊言俊章今儿也特别安稳沉默,乖巧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