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邱晨转念就想到了请了教养嬷嬷在家里的唐家……唐兰芷,应该就是预备候选的吧?
之前,邱晨还曾惋惜那么个花骨朵儿般的小姑娘要进宫伺候年过半百的老皇帝,听了秦铮这话,她瞬间恍然,原来人家的目标根本不是皇帝,而是王爷……
杨璟庸今年二十四岁,人才出众不说,那位四皇子也十五岁了,同样品貌不凡。不论是哪一个,跟兰芷都算相配……
只不过,皇家的媳妇,又岂是那么好当的?这还没等采选呢,就已经是王妃、侧妃了……以后还会有许多品位更低的妾、侍……
心中叹息,脸上就难免露出一份黯然来。
秦铮回头看到邱晨的脸色不好,不由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又觉得不爽快?”
邱晨回过神,抛开无端的叹息,扬起笑脸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感叹,不知谁家的姑娘嫁入那深深王府、森森宫苑了!”
“嗤……”秦铮失笑,伸手揽了邱晨的肩头,靠近了低声道,“你这话说的,能够被选入宫,或者嫁入王府,那是多少人家求之不得的富贵福气,哪用你替她们操心呢!”
邱晨舒出一口气来,自己也觉得失笑,摇头道:“我只是这么一想,哪里操心了……再说,那心也不是我能操的。”
秦铮含笑不语,邱晨又道:“满儿也好,或者肚子里这个是女儿也好,我这个做娘的,是坚决不同意将她们嫁入皇家的。以后挑女婿,我只要人品端正,肯上进,对咱们闺女好就行,其他的什么也不求!”
秦铮忍不住再次失笑起来,邱晨被他笑的有些恼,嘟着嘴恶狠狠地瞪着他。好一会儿,秦铮才止住了笑,嘴角仍旧残余着笑意,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放柔了声音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尽管放心,将来谁想娶我靖北侯的闺女,首先要过我这关,文韬武略,人品礼仪,哪一点儿差了都不行……”
刚开始说还带着笑意,不知怎么的,秦铮说着说着,竟觉得心里生出些气怒来,声音都渐渐冷了下来,最后简直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邱晨伏在他的怀里,睁不开眼睛,是以对于语气就格外敏感清晰起来,听着秦铮渐渐变了声音,先是惊讶诧异,随即就转过念头来,秦铮刚刚还笑自己,说着说着大概是真的想起某一日会有不开眼的愣头青小子上门求娶自己的闺女……心里不痛快起来了!
秦铮这个细微的情绪变化,很成功地取悦了邱晨。她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有秦铮这个态度在,她一点儿不用操心闺女们将来找的女婿不够好了!
晚饭,邱晨难得的吃了一小碗米饭,一个红豆沙粽子,还喝了一碗清鸡汤,饭后也没有太过不舒服,孩子们和秦铮看在眼中,都个个欢喜不已,一家人凑在一起说笑了一回,邱晨和秦铮互相补充着给孩子们讲了七八个端午节来历的传说,这才让两个孩子跟着穆老头儿去练功。
孩子们走了,邱晨还不觉得太倦怠,于是起身去了东西厢房,看孩子们准备的第二天出行穿的衣裳行头。赵氏和魏氏很是上心,不但准备了替换的衣裳,还根据衣裳的款式花色准备了的搭配的香囊、玉佩之类的小零碎儿,还有孩子们出门要用到的各种用品,还备了孩子们睡觉用到的斗篷……林林总总的,每个孩子都带了一大箱子东西,比她这个娘亲自己的动手也不差什么了。邱晨也就放下心来。
等着孩子们锻炼回来,洗了澡上床睡觉,邱晨又过去了一趟,看到两个孩子已经睡得香甜了,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逢节日,宫中就会举行大朝会,秦铮寅时即起。
邱晨强撑着睁开双眼,秦铮听到声音低声道:“你不用起了,我让丫头们伺候着就成!”
邱晨摇摇头,打着哈欠起身,拿了件夹袄子穿上,简单地把头发往脑后拢了拢,拿了条发带系住。一边出声招呼丫头们伺候水给秦铮洗漱。
洗脸梳头,收拾利落了,有丫头捧着食盒进来,将四碟小菜和一碗粥摆在榻几上,另外还有一碟鹅油酥饼、一碟三丁包子,秦铮坐下匆匆吃了早饭,又洗手漱口,邱晨恹恹地喝了一盅红枣蜂蜜水,见秦铮起身,连忙拿了节日要用到的大朝服来,给秦铮穿戴起来。
侯爵用的七梁冠,加笼巾貂蝉,青领缘白纱中单,青缘赤罗裳,赤罗蔽膝,赤白二色绢大带,螭纹兽首碧玉腰带,螭纹玉佩,黄、绿、赤、紫织成云凤四色花锦绶,下结青丝网,玉绶环二,足下踏薄底黑色朝云靴。
自从与秦铮结识,邱晨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盛装,看着装扮好的男子,如此高冠博带,挺拔而立,面如冠玉,身如松竹,一时间竟感觉有些不真实。
秦铮穿好朝服,转眼看到妻子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想起第一次两人相见,妻子也曾如此看着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之色……他不由轻笑起来,伸手握住邱晨的肩头,见她猛地醒过神抬眼看过来,秦铮含笑俯首,低声道:“我先去上朝,晚上回来由着你看个够!”
说完,不等邱晨回应,已经扬着一抹笑,转身而去。
邱晨回过神来,瞬间被秦铮那话中的暧昧给臊红了脸,两颊*辣的,也不好意思跟丫头们说什么,只挥挥手示意丫头们退下,她自己逃也似地转回内室去了。
拱在被子里当了一回鸵鸟,困倦袭来,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这会儿也没有婆婆要请安,邱晨也不急着起床,在床上伸展了一会儿四肢腰身,这才起床梳洗。一边起床一边感受了下,胸口的烦恶似乎又减轻了一些,不自觉地心情就好起来。
刚刚洗完脸,正坐在梳妆台前,由蒸雪给她梳头发,阿福阿满就汗淋淋地跑了进来。
“娘,爹爹还没来接我们么?”阿满扑上来,旁边的玉凤连忙上前来将她接住。
“小小姐,你慢着些!”
邱晨回头,撩起满儿额头汗湿的碎发,笑着道:“你爹爹要上朝,等你们吃完早饭,你爹爹也就回来了。”
“哦,吃完早饭就来接了……那快摆饭吧!”满儿兴奋地催促着。
邱晨拉过来,给她擦擦额头的汗水,拧了拧她的小鼻子道:“你这么一身汗水的可不行,赶紧去洗澡换衣服。不然容易感冒不说,一身汗臭的,到那里也没人愿意跟你玩儿,人家就会说,唔,这小姑娘好臭啊!真是个臭丫头啊!”
说着,邱晨捂着鼻子往后躲着,阿满跺着脚不依:“满儿不臭,满儿才不臭!”
不等话音落地,小丫头拔脚已经跑了出去,远远地邱晨就听得满儿招呼婆子丫头们:“嬷嬷,赶紧给我洗澡吧,我不臭!我不是臭丫头!”
听着女儿活力十足咋咋呼呼的声音,邱晨笑着摇摇头。转回目光,就对仍旧没有离开的阿福道:“福儿快去洗澡吧,吃了早饭,你爹爹就要来接你们了!”
阿福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扯着邱晨的衣袖问道:“娘,你不去么?”
邱晨抬手模模阿福的头顶,将阿福细瘦的身体揽进怀里,笑着道:“娘病了,这会儿还没大好呢,不能去了。你爹爹带你们去,还有你们文庸舅舅在一起。”
阿福仰着小脸,看着邱晨道:“娘,我和妹妹都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肯定无趣,要不,让妹妹去,我在家陪你吧!”
邱晨又惊又喜,捧住阿福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欣喜地亲亲亲……
“儿子真乖,知道心疼娘亲了……不过,今儿重午节庆也是难得之事,你和妹妹还没见过呢,跟着爹爹去看看也长长见识。娘亲病还没好不能去,你去了回来跟娘亲说说也是一样。再说了,娘亲在家里时间很短,睡一觉你们也就回来了,你还是带着妹妹去看射柳和击鞠吧!你妹妹还小,那里人太多,你要看护着妹妹我才放心。”
一听娘亲如此托付,阿福很是欢喜,也很有一种受了重视的骄傲和自豪,两眼晶晶亮地连连点头应下,邱晨又亲了一口,这才让他回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
哄着满脸兴奋的阿满和暗掩兴奋的阿福吃了早饭,满儿换了石榴红绣五福的袄裤,头上攒了艾虎、石榴花,手腕脚腕系了长寿五彩缕,腰上还系了避毒驱邪的香囊,打扮的粉妆玉琢,可爱非常。阿福则是竹叶青的锦绣袍子,前胸后背同样绣了五福团花,头顶发髻一侧同样攒了艾虎,手腕上系了长寿五彩缕,腰上系了香囊荷包,与阿满粉女敕女敕的玉雪可爱不同,七岁将近八岁的阿福身形单薄却挺拔,个子比一般孩子都要高一些,眉眼间又遗传了海棠的清秀俊美,竟是颇有了些小小少年郎的翩翩之姿。加之早早地启蒙读书,胸月复中颇是存了些书墨,小小年纪,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书卷气中透出一种同龄人少见的沉稳静雅来。
邱晨看看儿子看看女儿,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自家儿女再好的孩子了,整颗心就被骄傲和满足占满了。
孩子们收拾好了没多大会儿,刚过了巳时,秦礼和秦勇就奉命赶回来接阿福阿满兄妹俩了。
邱晨送了孩子们出了门,转回来难免又有些疲倦,就想着再去小憩一会儿。
从院门口回来,丫头们奉上一杯茶还没等喝,就有小丫头前来通报:“回夫人,门上有唐府二太太打发来的两个婆子求见,说是唐家二女乃女乃打发来见夫人的。”
唐家二女乃女乃?
安阳知府唐言璋在家行二,唐家二女乃女乃,岂不就是唐言璋的妻子吴氏?
她才听说端午之后宫中采选,吴氏就打发了人进京……或者,是兰芷已经进了京,准备着参加候选了?
心里疑惑着,邱晨连忙吩咐人将婆子唤进来。
不多时,两名婆子跟着进来,恭恭敬敬地给邱晨行礼,其中一个面生,另一个却是邱晨在吴氏身边见过的,姓史。
“原来是史妈妈,别这么多礼,快扶起来!”邱晨笑着招呼。让人扶起两个婆子,又笑着问,“你怎么来了京城?是你们太太回了京?”
史氏曲曲膝笑着道:“回夫人话,奴婢正是跟我们太太小姐回来的。我们太太是昨儿晚间到的京里,一时匆忙,今儿又进宫参加重午朝会,不能过来见夫人,又想念的不行,只能打发了奴婢过来给夫人请个安。等过了重午,我们太太再带小姐过来拜望夫人!”
这话说的极是客气,多处用了敬辞……邱晨暗暗叹息着,脸上笑容欢快道:“你们太太小姐几年回来一趟,又有宫里的朝会,难免要忙上几日,你回去跟你们太太小姐回话,就说我念着她们,可也不用着急,我们两家的情分不比别人,没必要那么生疏,让她们尽管先忙完别处,再抽出功夫来,过来好好地玩上一日,我们叙叙体己话儿才好!”
史氏满脸笑地连连点头道:“正是这话儿,我们太太也是如此说呢。”
邱晨又跟另一位姓木的婆子寒暄,知道这位是吴氏留在京里的心月复婆子,也应酬寒暄了几句,给两个婆子一人一个银丝荷包打赏,又拿上两份端午节礼,还给两个婆子一人一提粽子,这才将二人打发了。
之前她还仅仅是猜测,见过两个婆子之后,邱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坐在花厅里默然了半晌,邱晨才转回了自己屋里。让两个婆子这一闹,倒是没了倦意,邱晨干脆带了陈氏和玉凤、含光去了后园子。
天天在屋里睡得腻歪,陈氏倒是赞成邱晨去园子里散散心,只是怕走路多了不利胎儿,用了小亮轿,抬着邱晨一路去了后园。
之前邱晨提议修建的观景走廊还没来得及动工,邱晨这一怀孕,就有了忌讳,不宜动土了。只是园子里几处景色好的院落都已经重新整理布置过了。邱晨没去那些院落,径直上了东墙根儿的观景阁。
这处楼阁贴着院墙而建,登高而望,向里是靖北侯府后花园的流水叠石,雕梁画栋,另一侧看出去,就是波光潋滟的十刹海,杨柳依依,画舫来往,虽置身在靖北侯府内,却能够同时看到墙内墙外截然不同,又一水相连的不同风景。
登上阁楼,邱晨就命人将四处的窗户全部打开,只落下淡青色的纱帘,随着微风轻轻拂动,隔绝了墙外游人的视线,却不妨碍坐在楼阁中的人赏景观光。
陈氏带着小丫头已经在外侧临窗处放了一张凉榻,榻上置了榻几,放了大小几个靠枕,可以坐着、歪着,随意随兴。
邱晨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子景致,靖北侯府外的十刹海,水面宽阔,两侧都是高墙大院,隐约露出飞檐一角,气势傲然。
或许是受了这些深宅大院气势的影响,这片湖面上虽有大小游船来往,却没有过多的嘈杂喧闹,也没有行商小贩、歌伎舞姬的丝竹靡靡之音,一眼望过去,湖水如碧,垂柳依依,衬着湖面上的舟舫、岸边的庭园,相应相谐,如在画中。
看了一会子,邱晨也有些倦怠了,就月兑鞋上榻,靠着大迎枕,遥遥地看着窗外景色。一边心里感叹,若是在现代,有这么一处如诗如画的去所,邀三两好友,置几碟精致小菜,把盏对饮,恣意畅谈,该是何等快事!
只可惜,现在这种地方不说没有,有也不是她们这个层次消费的起的。
如今,她就在自己家里,可以随性而为,想怎样就怎样,还有一大群人伺候左右,她却没了把酒对饮、恣意畅谈的自由,更可惜是,她没了可以那般随性恣意对待的朋友!
端起茶盏,茶都淡的几乎没有颜色。邱晨喝了一口,随手撂下,招呼陈氏道:“你们也别站着了,坐下陪我说说话儿!”
陈氏笑笑,也不推辞,就在邱晨对面斜欠着身子坐了,玉凤和含光则搬了鼓凳坐在榻下。
“这个时候,若是在家里,去后园子里摘一筐柿子,模俩西瓜,大家伙儿围拢着一起,边吃边说话……”邱晨笑着开口。
玉凤虽然沉稳,但毕竟只有十五六岁,第一次离开父母,难免想念,也想念刘家岙那个让她欢欣喜乐的大宅子,不由地就跟着附和道:“不仅如此,地里的麦子熟了,树上的杏子也黄了,刚摘下来酸的咬不住,放在草囤子里捂上一夜,就变得又软又甜,好吃的不得了!”
含光在刘家岙住的时间最短,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倒是陈氏,上京之前也跟了邱晨近两年的时间,听她们主仆说的热闹,不由也跟着笑:“新麦下来了,磨出来的面粉都带着一股清甜味儿。”
这话一出,邱晨首先笑了起来,玉凤和陈氏也察觉到主仆三人说的都是吃食,而且一个个都是一脸馋相儿,不由都失笑起来。
笑了一回,邱晨招呼着几个人吃点心水果,一边道:“这个时候,村里人正忙着呢吧……俊文他们来的时候说,今年安阳府风调雨顺,是个好年景呢。只希望,麦收这几日天公作美,让大家伙儿顺顺利利地把麦子收下来……”
玉凤在旁边剥了两只荸荠,放在邱晨的盘子里,笑道:“夫人放心吧,会顺顺妥妥的。”
陈氏也笑:“今年咱们庄子里想必也是大丰收,过些日子,新麦就能运过来了。”
邱晨笑着道:“咱们庄子上种的麦子不多,今年的辣椒和柿子想来还不愁卖。若是等秋上也能如此顺妥,等马铃薯和玉米收了,就能够推开了种植了……”
说起玉米和马铃薯两种新作物来,几个人都来了精神。
玉凤就道:“夫人还说等玉米种的多了,能够拿来酿酒。二舅爷可就等着那一天了!”
杨树猛对酿酒颇为感兴趣,只不过当初碍于种种原因,特别是粮食有限,邱晨将蒸酒的方子献上了,也没再自己酿过酒。若是玉米能够大面积推广,粮食产量自然就能大幅度提升起来,百姓们解决了温饱问题不说,想收余粮酿酒也就不成问题了。
届时,就自家几个大庄子收的玉米,也差不多够杨树猛开个酒坊了。再加上独家的蒸酒工艺,一定能够兴旺!
正说说笑笑的,又有小丫头从前头过来通报,说是大门上有一个姓刘庄户男子求见。
邱晨一时想不起是哪个来,给玉凤示意了一下,让她先去大门上看看。
姓刘,极可能是刘家岙的人。只不过,刘家岙的人极少出门,哪怕是如今日子好过了,最多也就去到安平县城,怎么也不可能来到京城。更何况,小丫头说的是一个人……
陈氏看着邱晨皱着眉头,就笑着宽慰:“若是认识的,玉凤那丫头必是认识的。夫人且宽心,玉凤片刻也就回来了。”
邱晨只是疑惑来人是谁,并没有太在意,听陈氏这么说,也丢开手,转而说起京城各个节日的风俗来。
这些之前陈氏也没想到,听邱晨询问,她才想起,这些在她们看来再平常不过的风俗习惯,对于初到京城的夫人来说,就完全不了解了。仅仅自家当然没什么,但若是因为不了解风俗习惯而耽误了人情往来,或者出去应酬往来是犯了忌讳得罪了人,就太冤枉了。于是,也开始仔仔细细地跟邱晨介绍起来:“既是端午,咱们就从端午说起。端午,老京城人都爱叫重午,又叫女儿节……”
正说着,玉凤脚步匆匆地转了回来,一上阁楼就笑着对邱晨禀报:“夫人,是泉哥儿呢。因为收麦,作坊里歇了十天功。他就进城来看望夫人。”
“泉哥儿?”邱晨既意外,又欢喜,连忙起身吩咐道:“打发人去请进来……嗯,玉凤,还是你再跑一趟吧,让他去前院花厅里坐坐,我这就过去!”
“是!”玉凤答应着拿了鞋子,蹲下去给邱晨穿了,这才转身匆匆去传话了。
“没想到泉哥儿来……真不知他是怎么找来的……”邱晨一边往阁楼下走,一边跟陈氏说着。
陈氏点点头,也在心里琢磨。邱晨嫁入京城的事儿刘家岙的人都知道,但并没有宣扬秦铮的身份,是以,刘家岙的人说起来,只知道邱晨嫁给京城里的官宦人家,却不知道嫁的是名满天下的靖北侯。
更何况,邱晨搬进靖北侯府也没有宣扬,京里的人都没几个人知道,泉哥儿远在京郊的作坊里,又是怎么知道的?
心里一边想着事儿,邱晨由陈氏和含光陪着,下了观景楼,乘了小亮轿一路往前院去了。
出了花园子,出了二门,邱晨一路到了前院花厅。
从小亮轿上下来,踏上花厅门口的台阶,邱晨就看到泉哥儿穿着一身八成新的靛青衣裤,正拘束地坐在下手的椅子上。
自从泉哥儿来了京城作坊,邱晨已经一年多没见他了,如今一见,难怪通报的丫头说是男子,这孩子比在家时高了些,也壮实了些,脸上的青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历练过后的沉稳和练达。当然,这孩子下巴上簇青的胡茬,也让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一脚踏进门来,邱晨脸上满是笑容,叫道:“泉哥儿!”
“啊?嫂子!”泉哥儿听到叫声回头见识邱晨,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随即才想起今非昔比,对方可是一品侯爷夫人了,不是他能够随便攀亲沾故的。连忙躬身道,“不……草,草民刘新泉见过夫人!”
邱晨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道:“你这是做什么……罢了罢了,你跟我还客套什么,快坐,坐!”
“是!”泉哥儿答应着,在下手坐了。垂着头,目光却拘谨地扫着厅里伺候的一干丫头婆子。
邱晨挥挥手,笑着吩咐道:“让陈嬷嬷和玉凤含光在这里伺候,其他人都下去吧!”
丫头婆子曲膝应着,脚步轻盈行止有度地退了出去。
邱晨这才转回头来,跟泉哥儿笑道:“行了,这会儿屋里没了外人,你也不用拘束了……”
泉哥儿抬头朝邱晨嘿嘿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来:“夫人还是那般宽厚……”
邱晨笑着摇头:“从刘家岙到了京城,我还是我,该宽厚的时候宽厚,若是犯了错,我可也是最不讲情面的!”
泉子模模头嘿嘿笑着,邱晨示意他喝茶,一边问道:“作坊里放了假?”
泉哥儿点点头:“是,放了十天麦假。回家来不及,我就想着来看望看望夫人。当初听说过侯爷姓秦,还是前些日子,听作坊里传,说是靖北侯秦侯爷娶了一个小……咳咳,那啥,我才猜到是夫人……”
一听这话,邱晨终于弄明白了,泉哥儿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既然知道秦铮姓秦,又听说靖北侯秦侯爷娶了个带一双儿女的小寡妇,两相结合,猜到传说中的小寡妇就是她也就不难了。
“看来你的脑子更好使了!”邱晨笑笑,将这个话题揭开,转而询问起泉哥儿作坊之事来,“作坊里情形如何?产量和质量可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