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生南国 第19章 废了爱

作者 : 异乡人余暖

兰芷的申请很快批下来了,梁树逸周末特地过来帮她收拾行李,其实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好多东西兰芷都不打算要了,这些年,似乎潜意识里兰芷还是将这里当作了异乡,一个随时可以背起个行囊就可以再度出发的地方,只是没料到却一呆就是六年。

她把大多数东西都留给了粟瑶瑶,钥匙交还给她时,兰芷紧紧的拥抱了一下她,离别来得这样快,可兰芷觉得她似乎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梁树逸对她事事尊重,在江城帮她租了一间公寓单住,并没有一点要她跟他同住的意思,他的细心让兰芷很感动,或许怕她心情受影响,她的这间公寓在江城开发区的地盘上,这里是近几年才新兴起来的新区,没有以前她在江城生活过的痕迹,到处是高楼林立,社区的生活也很方便。

兰芷当然认识她,这个叫孙云的女子,可是她居然就立刻下意识的逃开了,她跑得越来越急,连电梯也没坐,一口气从楼梯下了楼,召了一辆出租车就钻了进去。

一会儿沈益南终于回来了,他钻进车里,回头看她,“兰芷,丁媛找我有事,你自己先回去吧。”好个时算。

心还是痛了,她在家睡了一天,他甚至连卧室也没有进去过。

她听到女子在后面自言自语,“明明是她啊,怎么不认识我了?”

沈益南,沈益南,她脑子里却塞满了这个名字,她求他了,用眼神求他了,她对他说,沈益南,别走。

“要不我来煮吧,你昨晚加班累了,还是我来吧。”

后来,来了许多人,有学校的领导,有老师,有同学,姜平枝和兰远祥一家第二天也从西江赶了过来。

“真要去?我怕黑。”

他转身就要走,她却还抓着他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眼神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可怜,“沈益南,求你,别去。”

兰芷浅笑,“好。”

可是,沈益南却不愿装下去了,她抱着他吻着他的唇,他甚至学会了闪躲,她想扮不知,可是偏就会看到那些短信,那些来电记录。

丁琪捂着嘴哭,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兰芷安静地躺在那里,闭上眼睛,不再问她,也不再说话,只有眼角的泪水划落到白的触目惊心的被单上。

沈益南一愣,看着兰芷被汗浸湿的小脸,她眼神里满是企求,“沈益南,别去。”

她也不知道梁树逸公司究竟现在是什么情形,梁树逸几乎不在她面前面露难色,她也不问,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开衫,头发随意的散落着,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配饰,六年的时间都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依然干净得像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

兰芷靠着车背闭上了眼睛,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就是如此,不知不觉中,她将自己禁锢得这样彻底,把快乐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滋味实在太过笨拙。

他脸上有些内疚,模了模她的头,“还好,没发烧。”

她明明觉得全身都在发抖,却冒出了一身的汗,她湿湿的手一把抓住沈益南的胳膊,“沈益南,别去,求你。”

兰芷的脸一霎间变得苍白无比,她想转身,却一步也挪不动了。

她点了点头,乖巧极了,仿佛这次住院只是因为一次很平常的生病。

她像失了魂一般从影院出来,穿过热闹的人群,大脑里还停在刚才那一幕,男女主相拥在他们分开后在信里憧憬过的白色小屋边,她脑子里乱哄哄地,这样的赎罪方式何其独特,可是事实上他们却永远死在等待中。

可是她最后终于知道了,原来她竟然是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自己完全心死的这一天。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的头上好像被撕成了二半,湿湿的,她想用手去模,却模到了一团腻乎乎的东西,那个女声制止了她,“兰芷,别模,你受伤了,在流血。”

“你不用天天接我,楼下就有公交车,我还是习惯坐公交车。”

他禁不住抱了抱她,“兰芷,你真的准备好了?”

那天她在医院醒来时,身边好像没有一个人,她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全身都像被碾压过一样,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好像没有了。

直到他的车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兰芷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失神的看着远处,随后她蹲体,抱住自己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哭得昏天黑地的。

她隐隐听到病房外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很多,很吵杂,像是在激烈的争执着什么?

这样匹配的一对玉人,兰芷麻木得连痛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了,她像是自虐一般的死死盯住他们,他们又互相抱了抱对方,最后一起上了一辆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他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兰芷,我……”

她那时意识模糊,痛的像撕裂了,她感到有人用什么,似乎是衣服还是什么的将她裹了起来,她睁开眼睛,轻轻的问,“你是谁?”

她强烈的感觉到了他在躲她,这么明显,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她本来不知道这样的改变从何而来,她却不是笨女人。

兰芷的意识渐渐走远,直到那些声音完全的消失在她的意识里。好吧,她爱惨了沈益南,她忍,她告诉自己沈益南只是一时迷失了,只要她坚持,他还会回来找她。

两个人吃完了饭,兰芷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外出,有点怕他找她谈什么,抬起头来就说,“我晚上要去学校拿点东西。”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嘴里一片血腥味,她终于累了,闭起了自己的眼睛。

中途她又醒来一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全身痛的厉害,她试了几次根本爬不起来,本能使她向前爬行了一段距离,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赤着脚的,她觉得发凉,伸手一模,她完全吓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半身赤LUO的。

兰芷虽然是这样想,也觉得自己再回来江城已经没有了问题,可事实上,她却还是高估了自己。

“是我。”她努力的让眼光对准焦距,可是眼前就像隔了层膜,怎么样也看不清,可是这个声音似乎很熟。

“你肯定也没吃吧,要不我给你煮着吃的?”

沈益南就是沈益南,真是一点也不懂伪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提起这个女人,明摆着告诉兰芷,我偏生就是要去见另一个女人,你还在这里自虐做什么?

学校离公寓并不远,中间隔着条宽大的绿化带,但若是开车却必须绕一大圈才能回去,沈益南刚将车开上江边的公路,手机响了。

她甩了甩头,现实就是现实,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一句话一个字或一个转身,却就是另一个世界,就像她和沈益南,再不可能有相交的机会。

这天有些不舒服,她请了假没去公司,在家里昏天黑地的睡了一个整天,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看到沈益南靠在书桌旁睡着了。

“嗯。我送你去吧,你拿东西坐公交车也不方便。”

丁琪安慰她,“兰芷,你病了,先休息一下。”zVXC。

沈益南看她模了模胳膊,就将东西放下,将西服月兑下来给她披上,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她从来不想去弄清楚这个使他改变的人是谁?她怕,她只有一昧的装作不知。

那段日子,她做尽了卑微的事,每当沈益南要说什么的时候,她总是岔开话题,她对他说他们十七岁的事,她告诉他,当他第一次亲吻她时,她觉得就算是世界末日了,也不打紧,她说了很多很多,说得沈益南的眼也似乎湿润了,他眼神有一瞬间的不忍,他眼神里的不忍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狠狠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她在赌,赌他的不忍,赌他们好几年的感情不会敌不过一个小小的you惑。

这天梁树逸出了差,她一人觉得无聊,下班后就去了公司附近的万达广场逛了会儿,,她向来喜欢看二战时期的电影,看见电梯里的一部二战时期电影的宣传,禁不住心动,于是又上楼去看了场电影。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兰芷,放手,有事等我回家再说。”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搂着一个女子从另一间酒吧里慢慢的走向街面,那个身影太熟悉了,以致于她能远远地看到到他正翘起嘴角在微笑,他捧着她的头,在她嘴角印下一个深深的吻,那女人也踮起脚尖,亲在他唇上。

有好几次他想要说什么,她却低下头,狠狠的猛吸了口烟,让他将即将要说出的话哽在了喉间。

医生马上进来了,立刻给她重新打上点滴,混乱中,兰芷抓住了丁琪的手,“丁琪,丁琪,我怎么了?”

她拿起他扔在一旁的衣服轻轻的披在他的身上,他睡得不踏实,还是醒了,看到她一征,“你在家?”

他这段时间老是看见这样的兰芷,小心翼翼,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张扬,他模了模她的头发,“工作上的事。”

看着她的脸色,女子疑惑地又继续说:“不认识我了?我是孙云啊。那年,就是我……”

她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大概是总经办已经知道她在二个月后要离职,她的工作一般就是帮秘书打打杂,她也乐得自在,每天梁树逸会准时送她上下班,她也甚少加班,下班后她就到超市去买了菜,梁树逸也不是每天都陪她吃饭的,有好几天他似乎都很忙,但无论忙到再晚,他总会到她那里陪她聊聊天。

“我会很快的。”她眼光一缩,立刻打断她。

声音很不确定,像是在等她证实,她回过头,看见一个女子挽着一个男人,正频频回头看她,“呀,真的是你吗?兰芷。”

她诧异的扫了他一眼,心里却一喜,“你晚上没事?”

兰芷无力的转动着眼珠努力的在想着什么,可是那个女声却很吵,一直在问她:“谁干的?是谁干的?”

她终于疯了一样拦了一辆出租车去追那辆车,可是上了车后,她却力气贻尽,异常平静地对司机说,师傅,去大学路。

兰芷偏生就是这样犯贱,她还是默默地下了车,看着他启动车子,刚开出几步远,她就拨足狂奔,“沈益南,沈益南。”

其实兰芷是碰到过他们一次的,那天她照例从酒吧里喝得醉醺醺地出来,她知道沈益南一定没有在家,她在酒吧附近的临近路边的小公园的长椅上坐着,看着人来人往,心里很平静,没有眼泪,天上开始飘着细雨,她却浑然不知。

也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久,直到腿麻了差点站不住,她才跳着步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她刚站起来,背后却有什么狠狠击在她头部,她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她意识到自己被袭了,有人似乎将她拖进了什么地方,她脑子里充满了恐怖,她的身体似乎被拖进了一块草坪上,枝丫划破了她的手,她的视线模糊渐渐模糊,最后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

兰芷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感性了,当影片里的男主睁着一双大眼睛,死在即将胜利的战场上,女主在地下室里看着地铁爆炸引起的汹涌而至的下水道水管的水从楼梯上向她奔涌而来,他们最后一刻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他们相见再无期了。而这一悲剧的罪人却用另一种方式在书里让男女主角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觉冲突使让兰芷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泪。

兰芷瞪着眼睛,又支撑着双手坐了起来,她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可是双掌却像有刺一样根根刺得她生痛。

她眼前一黑,就彻底掉进了一片黑暗里。

她笑,笑容却让他心一酸,“你怎么睡这里?吃了吗?”

“冷吗?”

“那好吧。我去洗碗。”她脸色好看了许多,语调都不由地轻快了许多。

丁琪赶紧叫医生,“医生,医生。”

“要我送你吗?”

沈益南身体似乎楞住了,好一会儿才打趣着说,“你这样抱着我,我也抱不了你。”

“我不认识你。”兰芷迅速打断了她,急忙转身,向前急速地走了。

那个女声焦灼地回答,“我是孙云啊,孙云啊。兰芷,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声音很轻,不足以让外面的人停止争吵,可是当她喊出这个名字之后,就觉得脑子里像是像过电影似的闪过一些画面,她只觉得身体的温度急速的下降,快要抽离她的身体。

兰芷用手按着额头,发生了什么事?她禁不住喊了一个名字:沈益南。

他将车停在路边,看了看手机,他似乎在犹豫着接不接,兰芷却立刻明白了,这个电话必定是丁媛打的。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六年了,我已经不是那个脆弱的兰芷了。”

她一起身,扯动了点滴架,只听见清楚的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有人立刻冲了进来,看到点滴瓶已经歪倒在了地上,兰芷手上的针已经掉了出来。

沈益南真的是个不善伪装自己的人,爱她的时候可以把全世界都送到她面前,他宠她,让她完全的被他套的死死的,可是自从丁琪把她那美艳动人大方的姐姐带到他面前,他开始在躲她。

她抬了抬眼皮,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像是置身于不切实际的梦境里,她眼珠转了转,好像才明白过来,这是一间病房。

兰芷表现得出奇的平静,姜平枝看着她,第一次用柔软的口气跟她说话,“兰芷,出院后跟妈妈回家吧。”

这一天还是来了,比她预想的快,还比她预想的惨烈。

在医院的病房里,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了她的耳朵里,什么襁坚啊,被袭啊,还有人提到了梁树逸。

以后的日子,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兰芷却仍然故我,待沈益南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她似乎越来越瘦,沈益南经常在半夜回到家时,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像一个飘荡着的灵魂,就算是躺在床上蜷成一团,他有时也有一种错觉,这个女人像是越他越来越远,终有一天会消失在他眼前……

“是你,你这个流氓。”兰芷想说话,却根本开不了口,她努力的分辩这个声音,是谁?到底是谁?

“有点不舒服,请假了。”

她眼里那抹光像是完全黯了下去,她的手慢慢的从他胳膊上滑了下去,他急切的钻进了车里,真的就这样工车走了。

她还是回去了,她还是缺乏面对的勇气,不出所料,公寓里照旧只剩她孤单影只,她抽了一地的烟,也没等到沈益南回来。

可是终究是无法自欺欺人下去的,那女人在事业上似乎跟沈益南越来越合拍,她在报上无数次看到他们出现在报纸的同一个版面上,丁媛看他的眼神毫无顾忌,眼神里充满了火花,沈益南越来越晚归,有时甚至根本不回来,最后连丁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欲言又止的想问兰芷什么,却总是被她云淡风清的将话题岔开,其实她与丁琪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实习期开始,兰芷就找了间公司实习,她在躲着所有人,一昧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他终归还是打开了车门,握着手机走到一旁去接了。

那个女子却两步就迈了过来,“兰芷,真的是你啊,我的天,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公寓在十六楼,正是这幢大厦的中间楼层,兰芷站在阳台上举目看去,心情都开阔了许多,“兰芷,这里虽然离锐标有些距离,但也就是剩下不到二个月的时间了,我每天早上来接你去,先坚持一下。”

回到家后,她连灯都没开,就缩到了床上,她耳朵里只有一个声音来回的响,“兰芷,兰芷,你怎么了?”

兰芷的眼神完全空了,她被强行按在枕头上,她也不挣扎,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丁琪,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是不是被人襁坚了?”

兰芷搓了搓了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直到全身的冰凉变得温热,她忽然听到后面有个女人在叫她,“兰芷?”

她飞快地转身就逃进厨房里,洗着米,眼泪啪达啪达的掉在锅子里。

她去宿舍拿了些资料回来,顺便将以前留在宿舍的一些东西拎了回去,沈益南就在宿舍楼下等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起并肩走出校门。

兰芷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也笑了。

车停下来了,沈益南从车上下来,看着她,“怎么了,兰芷?”

兰芷是周一到锐标报道的,她的职务是秘书助理,上班第一天她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见到沈益南,据说他又出差了,她不由地松了口气。

兰芷忽然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沈益南,我们永远这样好下去,好不好?”

“兰芷,兰芷,你别睡,混蛋,你愣着干嘛,还不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里离家很近,别任性。”

他站在她身边,手自然的握住她的手,“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当然要陪你,你要不想太招摇,我陪你坐公交车。”

她是在这段极端压抑的日子学会了抽烟,这些心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变得十分小心翼翼,她知道自己的心理出了大问题,可是,她不想别人知道,只有梁树逸那么清醒,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她知道他知道些什么,可是他没提,他陪她抽烟,陪她喝酒,仅此而已。

出院前,她还是接受了警方一次询问,虽然犯人已经自首,他们还要依照惯例做笔录。

他们问的第一句话是:“那晚在案发前你最后见到的人是谁?”

姜平枝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她表情未变,平静的吐出了那个名字:沈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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