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将酒精灯的火苗捋顺,起身取过盛着米色液体的石英蒸发皿,正要加热,电话响了,不必去看,必是俊佑,今天少不得要来电问候,她放下器皿,看看表,23点。
拿起电话,俊佑问她在干什么。她说闲着,不说正在做实验,吊着胳膊还做实验,找骂。
从小负神童之誉的她升学升的过快,同龄人总是与她不同步,到最后竟是没有任何朋友,唯一亲近的就是俊佑,也是唯一关心她的同龄人。
“跟谁在呢?”俊佑问。
“跟我的影子!”
“你也顶多就能跟你影子在!”
水心心笑笑,惦记蒸发皿里的液体,催俊佑挂电话:“行了,我的胳膊没什么事,早些睡!”
“你中午说俞羲丛没回来?”俊佑问她。
“又无聊!”她以为俊佑又拿俞羲丛来损她。
“他回来了!”俊佑莫名来了一句,口气故作平淡。
水心心愣也没愣一下,全不当回事:“好,他回来了,早些睡吧……”
她的话被俊佑打断了:“也不知你拧了哪根筋,车敏哥对你那么痴心,你偏受不了他,端端嫁了俞羲丛,名声烂到罢了,丫整个儿就一流氓!”
这话说得!水心心在电话这边摇头。
她偏着头用肩与耳夹住手机,伸手够过酒精灯的玻璃帽,在火苗上盖了两盖,熄火了,温和道:“俊佑,也没你想的那么糟……”
她伸小指蹭着眉梢,斟酌言辞,她不想为俞羲丛护短,但他真的不至于如俊佑说的那么糟,他温和的态度,他敬业的精神,还有,水心心顿了顿思绪,想起上次赛车时他给她戴上头盔的细致表情,那样的中规中矩……
“我今天看见他了!”俊佑是气愤难抑。
水心心没接口,她抬手关掉投影灯,打开通用照明灯的开关。哗哗哗,满屋顶的小射灯渐次开启,星辰漫天。
她回到试验台前略略靠住那里,摘下眼镜用镜腿轻轻按摩眼周,“俊佑,已经这样了……以后……”
她想劝俊佑不要总看着俞羲丛不痛快。
俊佑明白她的意思,越发不客气了:“糊涂你,你那老男人这会儿在外宅玩二女乃呢,你就呆你那麻雀也飞不进的谁院傻守着吧。”
水心心陡地气结,卡在喉间的气还没换上来,‘叮’的一声,门开了!
笑容温和的俞羲丛进门来.
“以为你睡了!”俞羲丛说着话回身关上门,把黏他而来的那只阿富汗猎犬隔在门外,掉回头时他愣住了。
“怎么了?”他蹙眉。盯住水心心吊着白纱布:“什么时候伤的?”
抬眼时,又愣了——水心心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吃惊的眼神中带着莫名的失望,又仿佛是难堪,莫名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