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烟岚娇嗔道,如此明显的邀宠让在场的诸位窃窃私语了起来。
永煌一笑,宠溺道,“不如就你先来吧,朕这里的位置已经为你留好了,好好地表现一番吧。”
只见吴烟岚就要起身,另一个声音却骤然而起。
“皇上,这舞,一支接着一支,未免乏味,不如还是先让肖妹妹为皇上弹奏一曲吧。”宸贵妃和婉地一笑。
婧瑜稍稍惊讶了一番,不安地瞄了一眼皇后和皇上。
宸贵妃话本就少,甚少在诸亲面前提议什么,皇上略微惊讶地看了宸贵妃一眼,调侃道,“你倒精明,怎么不自己先上?”
“臣妾哪里有什么才艺,不过是些绣花绣草的本领,皇上还如此挂念这个?”宸贵妃抿唇一笑。
宸贵妃向来沉稳,如此油嘴滑舌的腔调还真是少,几位交好的妃嫔掩口笑了起来。
“自然记得,你躲过了这场宴席的表现,可要为朕多绣几件寝衣了。朕就先依你,先看庄姬的吧。”永煌笑道。
宸贵妃含羞颌首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在场的大半妃嫔都掩口笑了起来,唯有吴烟岚一脸不痛快,狠狠地瞪了宸贵妃一眼,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分,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怒火。
闻言,婧瑜缓缓起身,微微屈膝,算是行礼,一脸恭敬地随着几位侍女的步伐,款款地踱到了大殿的一边,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端庄秀美之资毕现,同方才英姿飒爽的凌姬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几位身着青衣的乐工就搬上来了一架桐木琴,婧瑜的玉指,轻轻地抚了上去,那绵长悠扬的琴声便缓缓地传到了在场宾客的耳中,委婉缠绵,回旋往复,似是阁中的女子在倾诉着自己莫名的情愫,又似是思妇在想着远行的丈夫。
清澈空灵之月似是飞上了月稍,要同那才貌双全的嫦娥一比才华。
整个大殿逐渐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沉浸在这美乐之中。
璟萱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惦念着那日的错过。情窦初开往往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情感,而自己的情窦初开竟然给了自己这样痛苦纠结的经历。世事难料!
忽而,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娘娘,奴婢扶您去偏殿换装!”
璟萱微微颌首,起身,闻得身后那乐声逐渐肃穆了起来,琴声铮铮,仿若战鼓雷鸣,乐师的和声也逐渐融了进来,让整座大殿庄严肃穆,又充满祥和之气。
宾客皆为之一震,这宫中欢庆典礼从未有过如此乐曲。
闻得此乐,永煌的双眉逐渐紧蹙了起来,这乐曲很是熟悉……只是似乎有经过了别的编撰,让人有些难以辨识了,这究竟是何乐曲呢?
众人自然也怀着同永煌一样的疑问,几位妃嫔按捺不住,在下面窃窃私语了起来。
骤然,大殿的门被猛地打开,一股冷风窜入了殿内,在座的诸位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物,永煌正要命人去闭紧大门,忽然比闭上了口。
只见一个身影从半空之中飞跃而下,身量纤纤如巧云,美目姿容敌嫦娥,宛若瑶台仙子,只见那女子淡紫色华衣裹身,外披沙帛,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步态柔美又庄重,踩着节拍婆娑起舞,青丝墨染,头插芙蓉钗。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透着若隐若现的红扉。
只见她舞姿如梦,自然而流畅,仿若出水之莲,在半空之中舞动,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曲。
羽舞!
永煌骤然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女子,那柔美的身姿,娴熟的舞步,无不让他想起曾经的那位……
不会!不会是她!可是除了她又有谁有那份胆识和乐感去改编这一传遍天下的祈福舞曲?
在座的宾客皆是一怔,不由得一边盯着那女子翩然起舞的身姿,又一边细细打量着永煌的脸色。
终于,随着那逐渐沉缓的音调,舞蹈停了下来,永煌迫不及待地踱步上前抓住了那女子的手道,“是你吗?”。
苍白无力地一笑之后,就听见一声,“臣妾安婧彤!”
整个大殿骤然静穆,无人敢言,永煌的目光逐渐深邃,一抹深情从那目光中缓缓渗透。他“哦”了一声,略显失望,他还是笑道,“爱妃的舞真美!在朕昏迷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舞的吧?”
璟萱由他牵着起身道,“臣妾拙技,让皇上见笑了!”
“你的眼睛好了?”永煌关切地打量着璟萱,完全忽视了周围的人。
璟萱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腰间的绳索道,“没有,臣妾能够在皇上面前展此拙计,全凭此绳把握方向,和远近,此次表演纯属臣妾一人冒险之举,还好没有伤及他人。”
永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朕许久没有去看你了。你……还怪朕吗?”。
“皇上做错过什么吗?臣妾只知道,皇上不是臣妾一人的皇上,因此,还需要什么怪罪之言吗?臣妾可不敢胡搅蛮缠。”璟萱微微一笑道。
永煌将她拉到了身边,满眼深情地望着她道,“颐贵嫔宛若瑶台仙子。所作的羽舞乃是祈福之舞,乃是为了我大燕祈福,未来一年,我大燕必定是祥和之兆。”
大殿上的诸位王爷见状纷纷起身祝福。
只听见六王贺道,“皇兄好福气!臣弟是怎么都轮不到这样好的姬妾的!”那抹笑语之中却始终多了几分心酸。
也许自己刚刚那一舞也勾起了他的回忆吧。璟萱苦笑,可惜,这舞只能是属于两个人的回忆。
不经意之间,那股热气又贴到了自己的耳边,璟萱只听见他深情道,“今晚,你就留在朕身边吧,陪着朕好吗?”。
“臣妾有眼疾,只怕不能好好地伺候皇上。”璟萱娇媚地一笑,喝下了他递过来的一杯酒。
“可是朕觉得,你心比眼明。”永煌道。
璟萱抿嘴一笑,不再多言。
此后几位妃嫔的才艺全被永煌忽视了,这宴席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那些娱兴的歌舞,只能是配色了。
璟萱稍稍瞥了几眼,只觉得那些衣裳倒是别出心裁,技艺未必是精巧出众了。
永煌又多喝了几杯,已然微醉,他稍稍侧首道。“你就这么不愿意陪在朕身边?”说着,永煌便伸手抓住了璟萱的玉手,“所以……你当初要离开朕……眼下,你依然不愿陪在朕身边吗?”。
“皇上醉了,臣妾一直在皇上身边呢!”璟萱微微阖眼,温婉道。
“璟萱,你就一定要离开朕吗?”。永煌略微凑近了璟萱,双目微红,“你为何要离开朕?你就那么恨朕吗?”。
“皇上……您醉了!”璟萱躲闪着抽出了自己的手。
“皇上怎么了?”皇后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永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朕只是觉得今天欢庆得有些晚,想尽早歇息罢了。”
皇后讪讪地退到了一边,“那今晚……就让颐贵嫔伺候皇上吧。”
“今日乃是除夕夜宴,本不该有妃嫔侍寝,若真是要有人侍寝,合该是皇后娘娘。”璟萱赶忙接口道。
永煌一笑,“皇上善解人意,朕今晚就在颐贵嫔殿中歇下了。”
璟萱大惊,不由得往后躲了躲,谦卑道,“还请皇上三思!”
“朕已经三思五思了。”永煌玩味地笑了笑,再次握住了璟萱的纤手。
夜宴在最后的鲜艳礼花之中结束,各宫妃嫔纷纷按照礼制习俗行礼,为新的一年祈福。
夜半,璟萱被接到了承露殿去,夜半寒凉,身上裹着棉被坐上锦车的这种感觉,倒是许久没有过了。
“你来了。”闻得这懒懒的一声招呼,璟萱便赶到身下木床的坚实。
“臣妾来了。”璟萱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是夜深了,你也困了,是吗?”。说着,永煌闲闲地撩起了璟萱散在两肩之上的青丝,“若在平日,朕一定不会叫你过来。”
“皇上不困,臣妾也不敢困。”璟萱附和了一句,并不去深问此中意义。
“朕不想你在朕面前总是这样。眼下,只有你我二人,还需要如此讲究礼数吗?”。永煌冷冷地问了一句。
“臣妾位低,与皇上又有君臣之分,不敢僭越。”璟萱依旧是一脸谦卑。
永煌深邃的目光再次锁定身边的这个女人,他总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心思远比自己深沉,心机也在众妃之上,这些本该是他最忌讳的,却因为那似有似无的熟悉感再不去多想,他试探着靠近了身边的女子,问道,“朕一直觉得你很熟悉……”
“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会不熟悉臣妾?”璟萱笑着敷衍道。
永煌猛地扼住了她的蜂腰,热气喷在了她的耳边,“你究竟是何人?!”
璟萱感觉到了她的臂力,身子紧贴的感觉,让她压抑无比,她嘴硬道,“臣妾不过一届浣衣局女奴,被皇上看上,这才能够享受恩德。”
永煌冷笑了一声,“璟萱,你何苦骗朕到今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