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日救你,是看你可怜,不想你被人作为棋子利用之后就那样悲凉地死去,我想给你一个好好活下去的机会,让你可以作为普通的侍婢,到二十五岁就可以离开宫廷,去外面过你自己爱过的日子。”璟萱微微阖眼,冷言道,“可是,你自己选了这样的路。”
凉风拂过了两位女子的脸颊,璟萱微微发颤,她只觉得面前的女子越发面目狰狞了起来。
吴烟岚忽然冷笑了起来,“我是被太后召入宫中的女子,我若是没有得到皇上恩宠就离开了皇宫,你以为我的日子会好过吗?我的家人会接纳我,收留我吗?哼,再说了,谁不想活得更好?你若不是为了这荣宠,为何要处心积虑夺走我的舞衣?”
吴烟岚咄咄逼人,骤然向前踱了几步,眼中的愤恨似是要吞噬眼前的璟萱。
璟萱哑然,她的确是为了那荣宠,却未必和她想得一样,何况吴烟岚说的也是正理,她也不屑于多解释些什么。
“你这样开玩笑一般就抢走了我的荣宠,你让我在后宫如何立足?!”吴烟岚激动地紧抓着璟萱的肩膀。
璟萱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禁狐疑道,“不过是昨晚,你何必如此在意?”吴烟岚怎地如此在意?竟然这样失态。
只见吴烟岚疯狂地摇着头,道,“你这等狐媚,偏生得让皇上难忘,皇上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翻身!”
璟萱一惊,不由得变了调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你为了荣宠都可以泯灭了良心?”
“我上位之后可有为难过你?”吴烟岚冷笑道,“我对你当日的出手相救自然感恩戴德。可是我不明白,为何我的救命恩人要同旁人一样来夺我的宠,让我陷入尴尬境地?你当日究竟是安了什么心才出手救我?”
面对吴烟岚的逼问,璟萱逐渐无言,原来她的报恩就是不为难,呵呵,自己当初真的是救错了人,她这样的女子,真的是为了帝王荣宠都疯魔了,自己何必和一个疯子如此计较?
“你究竟怎么了?你也不怕,旁人瞧见你对我这副不恭不敬的样子?”璟萱蹙眉问道。
吴烟岚冷哼了一声,“我本想和你站在同一立场,携手活在这宫中。你既然对我出这种阴招,我也不怕与你为敌。”
璟萱无语,这等愚蠢的女子,她可知,这样轻易地出口树敌在后宫是怎样的灾祸?这样的人,自己当日如果只是救了条狗,恐怕也比她要好上百倍。
“皇后说的真是不错,你一出现,皇上就不会在意我了,这宫里你我是最像西林觉罗璟萱的人。而你我,也是不能共存之人!”吴烟岚狠狠道。
璟萱紧紧地盯着吴烟岚,眉头越来越紧,最后她无奈地阖眼道,“妹妹失心疯了,还请妹妹回宫歇息吧。本宫无心为难妹妹,也不屑于与妹妹这样的女子为敌,妹妹实在想多了。还请妹妹好生地在宫殿里养着。好好伺候皇上。”
说着,璟萱大喊道,“来人!将恩淑女送回去!”
吴烟岚恨恨地瞧着璟萱,却也无奈地被拖了出去。
大门骤开,冷风呼啸而过,殿内的火炉也骤然灭了。这里越发寒凉了。
璟萱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在了桌边啜饮着茶,眉头再也没有舒展过。虽然忘恩负义的事情她是见得多了,却没想到连救于生死危难之间的人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实在叫人心寒。
“娘娘!”婉菊察觉到璟萱的不快,道,“娘娘,方才奴婢在外面就听见争执之声,究竟发生何事了?”
“没事,也就是为了昨晚的事儿,她多少有些不快。”璟萱道。
“娘娘,昨晚的事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件舞衣据说是皇后吩咐人制作的。”婉菊小心翼翼道。
吴烟岚果然投靠了旁的人!璟萱一怔,她投靠的竟然是皇后?
“皇后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捧她?这点,奴婢很是不解。”婉菊轻轻地摇了摇头。
“皇后惯会讨好皇上,她明知,皇上心中的女子是西林觉罗家的小姐,太后想拉拢皇上,筹谋着将吴烟岚送到了皇上身边,可是种种因素之下,吴烟岚并未获宠,还险些死在了深宫之中,皇后就利用了这颗太后的弃子。”璟萱想了想道。
“皇后竟然一点也不介意她的相貌,按理来说,皇后应该是忌讳那西林觉罗家的女子吧?”婉菊目光凌厉。
璟萱闻言一笑,“西林觉罗家的小姐早被流放边疆,如今生死未卜,对她毫无威胁,况且,这相貌相似又如何。你看看吴烟岚的气质举止,哪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皇后明白,吴烟岚不过是个影子。对于皇上而言,影子没了就是没了,无需在意。皇上也可以去寻下一个影子。只要不是西林觉罗家小姐复活,她也不会过多地在意。”
婉菊点了点头,“娘娘所言,奴婢也算是明白了。”
就在这时,小喜子忽然欢喜地跑入了内殿道,“娘娘,今个儿初一,皇上说要来娘娘殿中用晚膳!”
大年初一,这本该是陪皇后的日子,璟萱拒绝道,“跟皇上说,本宫身体不适,不宜侍奉皇上。还请皇上在皇后宫中好生歇息着。”
昨晚僵持的景象还萦绕在璟萱脑海中,她不想再面对那尴尬的境况。况且,骤然复宠本就让六宫不满了,若是再这样显眼,只怕这六宫的怨气就要来了。
小喜子略显尴尬,不由道,“娘娘,皇上说了,他今日就是想单独见您,不论什么时间都可以。”
“告诉皇上,本宫病重,不宜相见,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璟萱冷然道,见小喜子怏怏地出了门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六王还托人给娘娘带来了消息。”婉菊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抽出了绢布。
璟萱接过,只见上面苍劲有力的字“宫中天气多变,万望一切安好。”璟萱紧紧地握住了那张绢布,心中感念他的惦记和关心。
“娘娘,这话中是指?”婉菊蹙眉问了一句。
“不知。”璟萱随手将那绢布丢入了重新燃起的火炉之中,“照眼下的情形看,谁起谁落都未可知,再说了,这后宫中的起起落落,不也只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做好防范吧。”
婉菊欠了欠身道,“奴婢遵命!”
这晚,行宫没有来由地更加寒冷了起来,璟萱点了盏蜡烛,独坐在窗台边,似是在等待着远行之人归来。
夜色深深,几缕灯光下的白雪显得极为扎眼,她轻轻地搅了搅面前的药汤,这是永煌特意吩咐太医院制的复明药。
不一会儿,偏门开了,一个身影袅袅地踱进了殿中。
璟萱起身福了一福道,“肃妃娘娘金安!雪夜难行,娘娘何必跑这一趟?”说着,她便踱了过去,扶着肃妃进了内殿。
“妹妹客气了!”肃妃无力地一笑,“本宫今日来,是想告诉妹妹几个消息。钱姬在回宫的路上遭遇土匪,已经香消玉殒了!”
什么?!怎么可能?!这去王宫的必经之途按理来说是不会有匪徒的,怎会?
璟萱一怔,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下,差点摔在了榻上,她紧握着肃妃的手道,“是谁?”
肃妃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皇上。因此,妹妹要小心了。”
璟萱恍然,自己之前才和钱姬发生冲突,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那自己不就……
“妹妹。”肃妃唤了一声,便坐了下来,她正色道,“妹妹要明白,这宫里向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宫里很多人可是比西宫更难对付的。”
璟萱呆愣了半晌,究竟谁有这个胆子去派人杀害钱姬?难道是……皇后?
“姐姐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璟萱月兑口道。她总觉得肃妃的话中还别有深意。
肃妃静静地瞧了璟萱一眼,“已经有不少人看出端倪了,你的眼睛,是已经恢复了吧?”
璟萱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姐慧眼。”
“钱姬之事的真相如何,眼下看似死无对证了,她死了,你却活着,若是有人进了谗言,只怕妹妹会身受其害。”肃妃眯着眼道,满脸的忧心之色。
璟萱自然明白,这钱姬的事情,只怕皇上和太后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又有人介入,让他们不好处理罢了。
“多谢姐姐关怀!”璟萱客套了一句。
就听见肃妃幽幽叹息道,“你这孩子,本宫看着也觉得可怜,为奴为婢的人飞上枝头总会惹出许多麻烦。何况,你的圣宠也不算是淡泊,皇上对你的情,姐姐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宫里的女人,从来不忌讳谁得宠,而是忌讳皇上对谁有真情。”
璟萱微微一笑,心头的苦涩再次泛起,不觉叹息道,“姐姐觉得帝王将相是有真情可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