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不再是从前的我,可是永煌的性子依旧没变……”璟萱叹息道,眼中露出了几分迷茫。
“你是说……”
“他依旧是个自以为是且十分随性的人,他想做的事情,只要有人反对,那么个人就一定会被铲除,这点,想来你也见识过。”璟萱淡淡地吐出了这句话,“既然,我之前已经那么刺激他了,他一口应下了我所言的那一切,那么咱们就有胜的可能了。”
魏天卓在一旁啜饮着粗茶,心情黯淡,心中也隐约掠过了几分不快,“你,还是那么相信他……或者说,自以为了解……”
璟萱闻言,稍带吃惊地瞅了一眼魏天卓。心下也掠过了几分对自己的嘲笑,是啊,还是这么自以为了解……
魏天卓心知失言,只好讪讪地回了一句,“罢了,这一切也都是还算是在计划之内,暂时没出什么意外就好……”
璟萱顿感心头的愧疚之情,不禁道,“天源,谢谢你,你为我付出了许多……谢谢你还愿意陪着我回去……”
魏天卓嘴角漾起了一个苦涩的笑,“我也有我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感谢这种事,实在是多余了……”
说罢,魏天卓便离了桌,脸上神色不定,闪烁着或明或暗的神采,不再多言了。
一切准备就绪了……
皇宫之中,凤仪宫冷清依旧,并未因永煌那日的造访而改变多少。后宫诸妃也都是被皇上冷着,人们越来越不看重那个名存实亡的皇后,皇上久久不驾临,她们的心也越发沉了下去,就算是使尽了媚术也是无功而返。
后宫的妃嫔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威胁,这个威胁不是哪个女人给她们带来的,而是她们日日夜夜期盼的那个男人……
后宫的冷清,凤仪宫的清冷,皇后看在眼里,心中已经再没了当初的任何一丝波澜,他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自己是知道的,何必再自欺欺人下去呢?
这时,门被推开了,就见小路子搓着手踱进了内殿,一脸茫然地问了句,“皇后娘娘,是您要找奴才么?”
皇后正坐在大殿的凤座之上呆愣着看着不远处,她仍旧是那一身凤冠霞帔,端庄美艳,焕发着从未有过的光彩,只是她的脸上一副平静的颓然之色,直到闻得小路子的声音,嘴角才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
“过来吧。”皇后朝着那白光之下的人儿招了招手,她起了身,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了两杯酒。
“皇后娘娘,这是……”小路子忐忑不安地问道。
皇后笑吟吟地瞅向了小路子,“你到眼下都还叫我皇后么?”
小路子震惊万分,我?皇后竟然在自己面前称呼自己?皇后这是……小路子眼神躲闪地打量着皇后。
皇后将一杯酒递给了小路子,依旧是满面春风地笑着,那笑容是打从心底泛起的暖意。
“皇后娘娘……”小路子不安地接过那个杯子,脸上闪烁不定的神采直接暴露了不安的内心。
“你不该叫我皇后,你和我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皇后柔柔地一笑,却也始终没有叫小路子喊她娘子之类的,只是那样恬静,淡淡地笑着,“咱们都洞房过了还未喝下合卺酒,实在是不合适,这里,眼下也没有旁的人,咱们就喝下吧。”
小路子端着那杯酒,心中纳闷,皇后今日怎么这样有情调,从前也未曾说过合卺酒、洞房之类的话。现下,他总觉得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就这样喝下算了。
皇后微笑着,跟着小路子交杯,缓缓地喝下了那两杯酒。皇后唇边的笑意更浓厚了,仿佛是化不开浓墨的古画,深邃而又不可捉模。
“皇后娘娘……您这是……”小路子眼中闪烁着疑惑,“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回宫多时了,娘娘不去主动见见皇上么?”
皇后微笑着,轻摇着头,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更多的是释然,是放逐,那个男人不在乎自己,自己已经强求了许多年,何必再这样苦苦地追下去?
“不必了,皇上心中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那日来,也不过是为了我的凤印,他不来招我,我反倒觉得轻松,不用费心应对了。”皇后笑着,心底氤氲着解不开的忧伤和寂寞,不过还好,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可是皇后娘娘,您还有太子和公主,若是您一直不得皇上的心,只怕是太子和公主也会地位不稳……即便你不顾及您自身也要为您的太子和公主想想啊。”小路子苦口婆心地劝道,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淡笑着,“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皇后……”
“小路子……”皇后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将一封信给了小路子,“你去把这个送给皇上……然后再回来……”
小路子一愣,不假思索地接过信件,微微颌首就踱了出去。
皇后深深地凝望着小路子踱步出门的身影,这个身影她万分熟悉,还留着几分牵念,她嘴角抽动着,苦涩的笑意蔓延上了她整个人。
心中的苦涩难解,就算是一遍一遍地说着无所谓,到底自己还是在乎的,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还好,自己还是皇后,始终都是皇后,就算被马佳燕茹那个女人率先抢走了一个封号,皇后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了这皇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怎么也不能交出自己的凤印,凤印和大殿是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是她此生最后所得,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开了。
皇后笑着,掀开了大殿的帘子,那帘子之下全是稻草和美酒,最后用这些埋葬自己也是不错的吧。
宣政殿中。
小路子急急忙忙地奔到了殿门前求见皇上,硬生生地遭了文若海几个白眼。文若海无奈地叹息着,“皇上正在气头上呢,就算我去给你通报,他也未必愿意见了,还是算了,为了你们那个娘娘也不必费劲了。”
“文公公,还请您帮着奴才去通报一声吧,皇后娘娘今日的神情和行为实在是有些奇怪,奴才只怕……皇后娘娘是真的有什么要事要跟皇上说,这才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一分也不敢耽搁……”若是从前这样碰了一鼻子灰,可能小路子就不会硬生生地要求闯进了,可是今日……他也实在是好奇皇后娘娘是在想些什么,她究竟想做什么。
“唉,好吧。”文若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蹙着眉,将小路子带到了正殿,道,“皇上,小路子求见,说是皇后娘娘带了什么话来。”
小路子立马跪倒在地,不给永煌发作的机会道,“皇上,这是皇后托奴才一定要交到皇上手中的书信,还请皇上一阅。”
永煌紧锁眉头,这个女人又想闹什么?朕不去找她的麻烦,她倒是先找上朕了?
永煌微微颌首,示意小路子上前,他伸手接过了那封信,打开了那信封,只见一张纸上用着触目惊心的血迹染着两个字“不恕”。
不恕!
这两个歪曲不堪,不似皇后平日里的字迹,何况,这话竟然是……不恕,不恕,皇后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永煌大惊,心头泛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惊怒交加,他狠狠地将那张纸给扔到了地上,“她是什么意思?!竟敢对朕如此大不敬!”
小路子一脸惊骇地看着那张纸上的两个血染的大字……皇后……她……
“你去!”
永煌勃然大怒,指着小路子道,“你去给朕带了皇后来!朕要当面问问她究竟是何事?!朕要废了她!”
小路子六神无主,不安占据了他,这个是不是……
忽然,一个急急的脚步声踏入了大殿,只听见来人道,“皇上!皇上!不好了!凤仪宫走水了!皇后娘娘还在其中……”
永煌闻言,脸上顿时呈现了一片青灰,她……
“那还不快去灭火!给朕备轿!朕要去凤仪宫!”永煌着急地怒吼道,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给自己的屈辱,自己还没惩罚,她还给自己生了孩子,孩子还未真正长大,她怎么能就这么不负责地赴死……怎么能?
来人闻言,满面惊骇地踱出了大殿,赶忙叫人去了凤仪宫。
永煌一脸颓丧地跌坐在了宝座之上,不会的……不会的……
小路子忽然涕泗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皇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皇后娘娘恐怕已经是下了决心了……”
永煌一怔,低沉着嗓子怒吼道,“你说什么?!皇后若是真的去了,朕就拿你是问!”
就在这个时候,小路子忽然口吐鲜血,猛地倒在了地上,抽搐着……
永煌惊骇地起了身,指着小路子,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文若海大惊失色,颤抖着声音道,“他好像是……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
小路子的眼中呈现了一片绝望和惊恐,那杯酒……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