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母后?”永煌正欲分辨,刚要的吐出后面的话就被太后硬生生地打断。
太后睨了永煌一眼,“眼下已是多事之秋,你不能再做任何添乱的事情,后宫的女人多得是,日日夜夜盼着你驾临的也多,何须如此在乎一个安婧彤?哀家虽然同意她再次入宫封妃,但是哀家也不觉得她是什么贤德之辈!”
说着,太后便狠狠地将手中的金凤盘柱拐杖砸到了地上,“为了日后能够好好地迎回她,疼爱她,你暂时就别想这个了,在忙完皇后出殡之前,这个女人是绝对不能回到宫中的!”
永煌顿时感到了一阵无力,一阵失望,这意味着自己就要向婧彤失信?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一切就忙着想要跟太后分辨,却发现太后已经去了内殿,不想再做理睬。
这回又要失信于她了吗?
此刻,璟萱的马车已经兜兜转转到了燕京之中,眼前的车来人往,耳边的叫卖还价,市井之声,璟萱顿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还请娘娘先在这个客栈歇下,不日内便会有皇上派来的使者来迎接娘娘!”一个侍卫恭谨地行礼道。
璟萱一脸淡漠,轻轻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踱到了一处客栈前,准备进店歇下,就发觉,这周围的景致同平日竟有了几分不同,少了许多艳丽的色彩,原来方才恍若隔世之感并非全是自己离了人世太久,而是真的有了不同。
“娘娘,还不进去?”闫染面无表情地问道。
璟萱悄悄地偏过首,小声问了句,“你没觉得这里有何不妥吗?是我多心了?”
“隔墙有耳,何况这里还没有隔墙,进去再说吧。”闫染微微阖目道。
璟萱心领神会地跟着一派人进了客栈,在小二和老板的热情招呼之下,进了一处干净雅致的内房。
闫染遣走了身边的一众人等,以路长奔波,娘娘身子不适为名白日里就关上门来歇息了去。
璟萱端坐在桌边,细指端起了一盏热茶,抿了几口,喷香之气散在了这个屋中,燕京还真是人杰地灵之处。连茶的香气都如此勾人心魄,璟萱不禁开口问了句,“这是什么茶?这么香!”
闫染眉毛微挑,“仿佛就是一般的碧螺春吧。”
是吗?璟萱双眉微凝,心中泛起了一股隐隐的不安。
“娘娘还累么?”
“还好……倒是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只见闫染微微颌首,“娘娘,这一路上,有个消息,奴婢一直瞒着您……”
“何事?”璟萱正色道。
“博尔济吉特皇后仙逝了……”闫染微微颌首,面无表情地吐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璟萱激动地起了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闫染,“怎么会?她……”
皇后仙逝了……那么自己还有必要卷进那无尽轮回的斗争之中吗?
“娘娘……”闫染冷冷地唤了声,瞥了一眼屋门,再次做了个“隔墙有耳”的口型。
璟萱这才小了声,踱近了闫染问了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吧。”
“博尔济吉特皇后乃是自焚而亡……并非宫中传出的那样疾病暴毙……”闫染一脸深沉道,“我们派在博尔济吉特皇后身边的人传出了消息说,那日皇上回到宫中,第一个就去见了她,提了要她的凤印,迎娘娘回宫的事情之后几天,皇后便自焚了……”
什么?!
璟萱震惊到无以复加,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没什么可能回到宫中了?
“还有……一直没有告诉你的几件事……”闫染面色愈发严肃了起来,“曾经追杀你和王爷的那些官兵仿佛不是皇后派来的人……”
“什么?”璟萱错愕,月兑口道,“那是皇上?”
闫染轻轻摇了摇头,“不,皇上不会在没有一点利益争端的时候残杀自己的手足,再怎么样,他都得顾忌太后……”
璟萱略微深思了下,这话也是一语中的,永陵曾经帮助过永煌争夺帝位,也没有丝毫的反叛的心思,永煌何必自找麻烦,去杀了自己的兄弟?他再心狠,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会是谁?我分明瞧见了,那就是皇后娘家的人啊……他们身上的腰牌……还有衣着……总不会是有人冒充吧?”璟萱着急地连续问出了自己内心所想,总觉得这迷雾更浓了。
闫染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了,那腰牌,那衣着,我也亲眼见过,我也不信,何况,要冒充皇后的人也没那么容易,会是谁,我也不清楚,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下令杀害你和王爷的人并非皇后!”
璟萱心中疑云顿起,一片迷茫,她难以置信地反问了句,“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皇后一早就在宫中失宠了甚久,并且对皇上心灰意冷,她也相信了你的死,皇帝身边的莺莺燕燕还不够多么?即便是要泄愤,她何必抓个这么难寻踪迹的?”闫染道,“何况,皇上最初寻你,也未曾找到过你的踪迹啊……”
“那是……你怎么就那么确定皇后已经对皇上死心了呢?”璟萱不禁反问道,“她若是一早就心灰意冷,何必前几日才慷慨赴死?”
闫染深叹了一口气,为着璟萱的纠结和固执,若非这些,恐怕,璟萱也不会到今日的地步,“因为皇后在被皇上几度禁足之后,身边便多了一个太监,一个随时陪伴她衣食就寝的太监……应该说那是个面首……皇后仙逝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惊人的消息接连传来,璟萱简直就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如何可能?”
“怎么不可能?!”闫染徒生了几分无奈,“皇后也是个女人,深宫寂寞,自然难耐,就算她对皇上是一片真心,试问,一个男人利用完你就算,你也能一直真心下去么?”闫染激动地吐出了这句话后顿觉失言,毕竟璟萱也是曾经被那个薄情帝王抛弃的人……
璟萱微阖双目,一脸平静地回了句,“是了,不能……”自己对于永煌都是心存怨恨,皇后就有理由恨他了……那个男人,本来也就算不得什么好人……璟萱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去。
闫染话锋一转,“我想,皇后一直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一早就慷慨赴死的原因,恐怕就是还在意她的皇后头衔和她那个名存实亡的贵族家庭,直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的地位有了威胁,家庭的地位受了动摇,这才会以死来保留自己的头衔……保留自己最后的颜面,明知要输,她也绝不给自己的对手逼自己认输的机会……也算是个刚烈女子了……”
即使要输,也不给自己的对手逼自己认输的机会……璟萱为着这句话陷入了深思,皇后的仙逝,除了将她带入了一个扑朔迷离的谜局更是给了她巨大的震撼……
皇后就这么去了……就为着自己入宫的消息,为了她未来可能惨败的结局……璟萱无言,这个女子……曾经在将军之女,得宠妃嫔之前还那样守护着她的尊严,曾经,她那样忠诚于自己的夫君,守护着他的一切,最后却有了面首,有了那样不堪的情……
唉,无论如何,博尔济吉特柔懿,这个大燕的皇后,终究是这样去了……
月倚西窗,晚风微凉。
璟萱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据说明日,使者就要到来,明日,自己就要回去了。好快啊……不知回去了,又要面对什么……会见到什么人,婧瑜,这个,一直守护着陪伴着自己的姐妹,她在宫中可好?
宸贵妃,肃妃,这两位一直在暗中守望相助的人,可还好?还有那一直机灵乖巧的淳宝林,可有被那宫廷的重墨渲染,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如初么?
还有凌姬……她知晓了六王的死讯……又是如何?
回宫,是为了那无尽的斗争,是为了自己心头的报复,也有几分对她们的思念吧?想着那冰冷深宫的几分暖意,璟萱竟含了几分对明日的期待。
忽的,窗边似乎掠过了一个黑影。
璟萱猛地坐起了身,青丝散乱地披在双肩之上,她急忙踱到了窗边,打开了窗子,探出了头去。
窗外是黑压压的云,没有一个人的踪影。她不禁抬头望了下房顶,也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迹。
这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也许真的是自己面对明日的回宫太过紧张,她打了个哈欠,回过了头,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冰冷的触感威胁着自己的脖颈。
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和一双幽深的眸子出现在了璟萱眼前,她顿时鼻息凝神,动也不敢动,丝毫不敢大意。
“阿四!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一处黑暗的角落传来了一个较为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她听过多次,只不过都不敌这次森冷异常。
璟萱的心砰砰地跳着,只见用匕首抵着自己脖子的黑衣人松开了手,而那个身影从暗处走到了月光之下,朦胧之下,璟萱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