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相逢好 我不碰你不

作者 : 描眉划舟

车子无声前行,霓虹如光影掠过,似缤纷绽放的烟火,小五靠在窗户上,心头的茫然化作难以言喻的低落,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消沉,想哭的冲动蛰伏胸口,她眨下了眼睛,眼前的景致变得模糊起来。悫鹉琻晓

“怎么了?”邵和光抬头看了一眼,丢开手上的文件,伸手搂住她,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显得十分温柔。

“没什么。”小五眉头微皱,身体挺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邵和光目光幽深。

小五扭头看向窗外,一排漂亮的塔松被路灯照亮,她觉得不太对劲,问:“这不是回明阳山的路?恁”

邵和光笑着说:“咱们回大宅。”

小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宅是邵家老宅,可这种时候回去,她并没有心理准备,但比起大宅,似乎回明阳山更令她难以忍受,所以,她无声默许了。

邵和光又说:“子牧跟元悠过几天要回美国,要不明天去叔叔家吃饭,你不是喜欢宝宝吗,可以陪她玩会,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带”

小五凝了凝神,没错,她是喜欢宝宝,但再喜欢她也要回美国的,美好的事物都太短暂,突然间,她心里空得厉害,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到,她心烦意燥地说:“我想继续上班。”

邵和光微怔,说:“去子千公司?现在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小五瞪着他。

邵和光正色望着她,说:“爸妈希望我们尽快接手蒋氏,而接手蒋氏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董事长。”

小五闷闷地低下头。

邵和光轻叹着模了模她的头,说:“做董事长不好吗?”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小五在心里大吼,她从未想过做董事长,却又一点都不想被邵和光看出自己的退缩,他不是觊觎蒋氏吗,那她更应该守好公司的一分一毫。

转眼到了邵宅,罗宋下车拉开后座的门,邵和光走出来,等他转过车尾,小五已经从另一边下车,夜风有点凉,她畏寒地环抱胳膊,不理会旁边殷勤伸出的手。

罗宋赶紧低下头,说:“邵先生,我明天来接您。”

邵和光嗯了一声。

车子迅速滑入夜色中,小五耐不住冷,转身进屋,邵和光快走两步,抓住她的胳膊,耐心说:“他们会看出来的!”

小五愣住。

心中冷嗤,原来回大宅住,他打的是这个注意,回她家吃饭也是,小五挣扎了一下,络姨已经迎出来,笑容满面的说:“回来啦,快进来。”

没有一丝诧异,想必早就知道。

一进屋,只见邵伟良一个人在灯光下研究棋局,而单芷安冷着脸端身坐在沙发上,怒视着蔫头巴脑站着一旁的邵和韵,那委屈的表情像是挨了骂,但看到有人进去,小脸立马笑开了花:“二哥,小五,你们回来啦。”

“爸,妈。”他们打过招呼。

邵伟良点了点头,继续研究自己的棋。

单芷安整了整神色,笑着说:“坐吧,吃点水果你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小五看了眼挤眉弄眼的邵和韵,感觉气氛不对,说:“妈,要不我先回房去。”

单芷安盯着女儿,哼了一声说:“你别理她,让她站着,好好思过。”

“妈。”邵和韵苦巴巴拧起眉头,说:“您都审问我两个小时了,也该够了吧,您要再这样,我只好搬到学校公寓去住!”

“你还敢顶嘴!”单芷安拍了下沙发。

小五不觉惊讶,邵和韵一向胆小,怎么敢说这种话?

邵和光沉色问:“和韵,你做了什么事惹妈生气?”

邵和韵嘟了嘟嘴,小声说:“什么嘛,我哪敢惹她生气,是她疑神疑鬼,非要找我的茬,看来真是更年期到了。”

单芷安气得脸色都变了,冷呵:“给我滚回房间去,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往外面跑,要是被我发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邵和韵不服气,大声说:“妈,限制自由是非法软禁,您这么做是违法的。”

单芷安猛地站起身。

邵和韵吓了一跳,赶紧躲到邵和光身后。

“妈,您先消消气,我想和韵她肯定不是有意惹您生气的,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小五忙出面安慰。

单芷安厉声说:“让她自己坦白,看到底犯了什么错!”

邵和光把身后的人揪出来,奇怪地问:“你最近干什么了?”

邵和韵目光微微躲闪,理直气壮地说:“二哥,我什么都没干,是妈非要怀疑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也没有法子。”

邵和光皱起眉头。

单芷安作势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怒不可遏:“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冤枉你!”

邵和韵咬了咬嘴唇,生气地说:“反正您也不相信我,您想怎样都随您!”

说完,她跑上楼去。

单芷安气得不轻,小五扶着她,替她顺胸前的闷气,说:“妈,您坐下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一直沉默的邵伟良沉声说了一句:“不像话!”

他抬了抬手,助理从远处走来,推着他去书房。

单芷安叹了口气。

“妈,和韵怎么了?”邵和光问。

单芷安看了他一眼,说:“我好多回发现她半夜三更才回来,几次被我抓住,她都扯口说在学校加班,我本没生疑,还是学校亲自打电-话来,说她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我问她的时候,竟还骗我说在工作,这不是有鬼,还是什么!”

小五没想到竟已这么严重,以邵和韵的个性,能做出这种举动,实在匪夷所思,邵和光也意识到了,神色尚算淡定:“我会看着她的。”

单芷安稳了稳心神,困惑地问:“她就没跟你们说过什么?”

一个是最亲近的哥哥,一个是最亲密的姐妹,小五跟邵和光对视一眼,她低下头说:“妈,对不起,是我关心得太少了。”

单芷安拍了拍她的手,说:“怎么能怪你,都是我平日里太纵容她了。”

小五说:“那我上去看看她。”

单芷安欣慰地点头。

邵和光也站起身,单芷安盯了他一眼,说:“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等那道身影在楼梯口消失,单芷安端起精致的茶盏,她缓缓拨动茶盖,清香的气味飘出来,一屋子的茶香。

“妈!”邵和光面露困惑。

单芷安拧起眉头,不知是茶汤苦涩,还是难以启齿。

邵和光微愣。

单芷安放下茶盏,落手极轻,茶盖却蹦落在地毯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妈,这可是外公给您的嫁妆,摔了这只,另一只就不成对了。”邵和光俯身捡起,抬头见她脸色熏白。

“你可知外头在传些什么?”单芷安猛地抓住他的手。

邵和光蓦地敛下神色。

单芷安看着他,许久才说:“你跟小五结婚,死活不愿意操办婚礼,我就觉得不对劲,倘若是小五父亲的意思,自然会跟你父亲说,但没有,我去了单家,才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我倒觉得,这些话单家人不说,别人那里,我也是听不到的。”

“妈。”邵和光目光一刺。

单芷安眼眶一红,露出极其伤心的神色,问:“你扪心自问,我待你与和宜,可有半分区别?”

邵和光沉声说:“您待我,更甚大哥!”

单芷安一怔,触动不已:“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重蹈覆辙?”

“妈!”

单芷安更加用力抓住他的手,细长的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肉里,他脸上不动分毫,单芷安调整气息,毕竟是在客厅,尽管知道不会有人过来,她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在寂静的客厅,显得苦涩而悲哀。

“当年你爷爷抱你回邵家,家人都劝我不要心软,可我想着,纵使你父亲有错,可孩子有什么错,何况是刚出生的婴儿,那个时候,你哭闹不休,谁抱哄都不行,你爷爷把你交给我,我一抱你,你就不哭了,反而冲我笑,你爷爷说你跟我有缘,既然是邵家的血脉,要我看在大局的份上,接纳你,当时我与你父亲结婚不过三年,我也恨过怨过,慢慢的,时间就抚平了一切,也许是内疚,你父亲反而待我极好,家人才认同我的决定是对的,但我知道,他们面上不显露什么,但私下里谈起,何曾没有难受过,既然我吃过这样的苦,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五变成第二个我!”

她的语气骤然严厉。

邵和光目光复杂:“妈,您听到什么了?”

单芷安用力看了他一眼:“你跟德川家的女儿,交往过甚。”

邵和光神色怔忡,说:“那是以前的事。”

单芷安抚着胸口冷冷呵斥:“以前?亏你说得出口,她们家的女人,一旦缠上,只会万劫不复!”

邵和光肩膀僵硬。

单芷安知道他的心思,缓了口气说:“如果你怪我诋毁董墨雪,那往后……”

“妈。”邵和光打断她,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她如何能跟您比!”

单芷安内心五味陈杂,不禁撇开脸去:“断就断干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天闹得人尽皆知,不只你父亲,还有整个岑家,都不会放过你,最重要的是,你永远也没法获得小五的原谅。”

“妈,那您当年是怎么做到的?”邵和光苦笑着问。

声音在客厅响起,恍如幽咒。

小五连打三个喷嚏,邵和韵爬过床头,拿过一盒薰衣草的抽纸递到她怀里,小五眼泪直流,抽了一张掩住口鼻。

“你是不是感冒了?”邵和韵问。

小五抬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说:“没有。”

邵和韵嬉皮笑脸的说:“要不你赶紧回房休息吧,说不定二哥都等急了。”

小五奇怪地看着她。

邵和韵浑身不自在,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五正色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邵和韵仰头倒在床上,哀叹:“我能有什么秘密,你们真是奇怪。”

小五推了推她的胳膊:“那总得有个解释吧。”

邵和韵想了想,撑起身体盯着她,欲言又止后,下定决心问道:“小五,我问你个问题,你真实地回答我好不好?”

小五愣了一下。

邵和韵极其认真地看着她:“你喜欢我二哥吗?”

小五眸色闪过一抹异常。

邵和韵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显得难过。

不知为何,小五下意识地说:“自然是……喜欢的,我们都结婚了。”

邵和韵呆了一会,问:“因为结婚,才慢慢喜欢上的吗?”

小五撇开眼,说:“大约是吧。”

邵和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小五突然一惊,问:“你谈恋爱了?”

邵和韵脸色平静地点头,央求:“你先别告诉其他人,我还没有想好,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他有好感,他对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那你们……”小五困惑不已。

邵和韵淡淡一笑,眼底有一闪而逝的忧郁,抬起头却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他失恋了啊,说起来都是我用了心机,趁他伤心难过的时候,趁虚而入,他现在提出要跟我交往,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因为你跟二哥,也不是一开始就相互喜欢的。”

小五错愕地说:“你脑子进水了,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邵和韵紧张地嘘了一声,说:“我这不是还在考虑嘛。”

小五用力捏了一下她有些婴儿肥的脸,严肃地说:“感情的事,是不能开玩笑的,你太单纯了,现在就为了男人骗人,保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这儿,小五惊恐地张大嘴!

邵和韵人单纯,但不傻,立马明白她在想什么,慌忙解释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你彻夜不归!”小五指出。

邵和韵捂着她的嘴,小声说:“我只是回来得比较晚,哪里有彻夜不归,求求你了,千万别在我妈面前说漏嘴,不然她铁定会打死我的。”

小五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邵和韵一再哀求她保守秘密,小五缠不过她,只好约定先不说,但提出想见见那个男人,邵和韵表情愈发奇怪,小五来不及深究,邵和光在外头敲门,探进半个身体。

“很晚了,该休息了。”穿着休闲衣裤的男人神清气爽。

邵和韵傻笑着说:“小五,你瞧,我让你走你不走,二哥都来接人了。“

小五剜了她一眼。

邵和韵心虚得左顾右盼。

邵和光牵起妻子的手,带她回自己房间,睡衣已经整齐地摆放在床上,小五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些诧异。

“是熏香,帮助睡眠的。”邵和光指着一盏别致的熏灯说。

见她许久没有反应,他柔声说:“快去洗澡,我有事跟你商量。”

小五本想说和韵的事,但这种事对他说,气氛未免太和谐了,她抱着衣服去了浴室,关上门,心中月复诽,有事商量?他眼神里藏着东西,以前可从不轻易显露,这回大约是太急迫,反而能瞧出来。

会是什么事呢?

小五一怔,能让邵和光摆出这种姿态的,莫非是关于是蒋氏?毕竟今天他见过父亲和母亲,而且还提醒她即将是蒋氏董事长的事。

小五满怀心事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用了一点卸妆乳,额角的疤痕就显露出来,强烈的浴灯下,它依旧丑陋,今天母亲都没瞧出什么,倒是单芷安的目光透着心疼,但这种心疼,反倒令小五处境尴尬。

婆婆与董墨雪,她与芸香……

小五拼命用冷水扑脸,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出来时,邵和光正靠在床头沉思,一抬头,眼中的情绪隐匿得无影无踪,他伸出手,小五僵持在床边。

“我想分床睡。”她镇定的提出。

邵和光沉默了几秒,说:“何必那么麻烦,医生说了,我们半年内,不能有小孩。”

小五盯着他。

邵和光淡淡说:“我不碰你,外头冷,到被子里面来。”

小五犹豫不决。

他伸长胳膊一拉,温暖的被子立马包裹住她的身体,小五害怕得挣扎扭动,想要逃跑,他从身后抱住,略带滚烫的体温,包围她所有的不安。

“今天爸跟我说,既然结了婚,就不准离婚,这是岑家的祖训。”

“你说什么?”小五诧然。

邵和光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垂下眼,这种时候,她的表情荏弱无助,反而激起他内心狂妄的占有欲,他搂紧她娇女敕的身子,掌心的滑腻,他不由得意乱情迷,但一想到那天她泡在海水里,全身冰冷的情景,高涨的欲、火瞬间熄灭,抚模不再带有侵犯性,而是满满的心疼。

老婆柔柔软软地躺在怀里,却只能看不能碰,这种痛苦的处境,大约只会发生在他身上吧。

“你……到底还睡不睡了?”小五不禁气恼。

邵和光郁闷地叹了口气,扳过她的身体,将自己的肩膀给她当枕头,等身体的燥热平息,他沉声说:“你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蒋氏。”

小五神色一僵,问:“什么时候?”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些年一直是股东们在把持内政,早是结党成派,尽管你才是合法继承人,但难免人心不服,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稳住场面,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怕你,不然,往后公司上下,就难将你放在眼里了。”

小五心中嫌恶,冷声说:“他们都是外公最信任的人,自然值得我相信。”

邵和光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小五怒瞪他。

邵和光严肃地说:“按我说的去做,没有谁是省油的灯。”

“睡觉!”小五气闷地闭上眼睛。

许是熏香的作用,她很快就睡着,邵和光低头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希望她什么都不要管,但是,事情已经到了不允许退缩的地步,只要她吃半分苦,受半点委屈,他的心就会万劫不复!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岑天华会提出那样的要求,而他,不管是为了小五,还是为了自己,都不得不做。

小五睡得很沉,直到恼人的电-话铃声孜孜不倦地将她闹醒,她迷迷糊糊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声音微哑:“喂?”

“还在睡觉?这都什么点了。”那边诧异地说。

小五仰起头看了眼墙上的钟,皱眉:“不是才十点吗?”

那边赔笑:“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小五捂着额头说:“我不想吃饭,只想睡觉,四哥,你找别人陪你吃饭吧。”

岑子千担心她挂电-话,忙说:“吃饭是次要,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在哪,我去接你。”

小五有气无力地说:“我能帮你什么?”

岑子千正色说:“初夏的父母和妹妹来A市了,你跟我一起去接机。”

这下,小五的瞌睡全没了,坐起身问:“为什么要我去?”

岑子千笑着说:“你是我妹妹,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奇怪。”他一顿,语气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而且,我打算趁这次机会,跟初夏提解除婚约的事,顺便跟她父母解释清楚,免得她受到其他不必要的伤害。”

小五一怔,忍不住大叫:“那你伤害她的事又怎么算?”

那边噎住,只剩下浅淡的呼吸。

小五心里难受。

岑子千沉声说:“只要她答应解除婚约,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小五苦涩一笑:“四哥,这个世上,钱与权利并不是万能的。”

在机场看见岑子千的时候,小五才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至少,曾经放荡不羁的公子,眼底见了沧桑,看见她,怔笑着说:“不是不来吗?”

小五盯着他,问:“初夏呢?”

岑子千说:“去洗手间了。”

小五咬了咬牙,说:“四哥,你想跟初夏分手,怎么说都行,但别提钱的事。”

“但她需要这个。”岑子千认真地说。

小五闭了闭眼,一想到他用钱来逼迫初夏,感觉十分伤人,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小五以为,每个人都想保留最后的尊严。

“小五。”初夏站在他们身后,惊讶地出声。

看向她,岑子千笑了一下,小五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胡乱说:“我路过这里。”

初夏拉住她的手,说:“我家人今天过来,子千陪我一起接他们。”

子千……小五蓦地想起子楚姐一直叫四哥岑先生,初夏可以自然地叫他的名字,似乎他们之间,并非没有一点感情。

小五摇了摇头,制止自己胡思乱想。

初夏一双明眸盯着她,神色怅然。

岑子千揽过小五的肩膀,说:“她跟我们一起。”

初夏微诧,心里却是高兴的,她父母来的事,她还未跟其他人提起,父母一辈子都住在乡下,看重规矩礼数,如果只有岑子千一人来,大约他们心里会不高兴,但多个岑家人的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坐着等吧。”初夏说。

他们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岑子千点了三杯饮品和三份蛋糕,小五虽然刚吃过早餐,但肚子却有点饿,于是吃掉自己面前那份,到了时间,岑子千说去出口等,初夏叫来服务员,将两份没有动过的蛋糕打包,抬头见他们兄妹看着自己,她脸上有些尴尬,解释说:“我看那儿写着禁止浪费。”

岑子千笑着说:“我看小五吃得挺香,要不多打包几份给你父母和妹妹。”

初夏忙说:“不用了,知道他们来,我事先准备了不少,都在家里呢。”

岑子千点点头。

小五瞪了他一眼。

接人很顺利,因为简家人识别度很高,大包小包的麻布袋子,每个人身上起码挂了五六个,简家夫妇都是憨厚朴实的人,看到大城市的繁华,和衣装笔挺,卓尔不凡的岑子千,他们露着不安的笑容,而初夏的妹妹初冬长得高高壮壮,容貌与初夏有五分相似,不过皮肤粗糙黝黑。

这种时候,岑子千的处变不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温和周道地打过招呼,就要上去帮忙拿东西,简父见他身上的西装还泛着光,忙不迭地后退:“我来我来。”

语音别扭,带着口音。

小五上前自我介绍,叫了伯父伯母,简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笑着说:“这是亲家小姐,长得真好看,像年画里出来的一样。”

她口音更重,小五听不太明白,初夏担心他们兄妹不适应,忙说:“爸,妈,初冬,咱们先出去吧。”

简父简母见大女儿穿得好看,且细皮女敕肉,跟城里的小姐没什么区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精神抖擞地应了。

岑子千将麻布袋子全塞进后车厢,初夏红着脸低声说:“爸,妈,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带东西来,这里什么都有,根本用不上。”

简父一见到崭新黑亮的商务车,不安地搓着手说:“以后不带了,不带了,免得弄脏这车。”

简母却小声说:“都是家里的特产,虽说不值什么钱,但给亲家们尝尝鲜,是我们的心意,大城市的人,哪里吃过我们那儿的东西,妈也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初夏再难为情,也不好说什么了。

“伯父,伯母,先去吃饭吧,看二老想吃些什么?”岑子千笑着问。

简母大声说:“不用,不用,带了好些菜,怎么还到外头吃,这么大的地方,吃饭肯定很贵,回家我给你们做。”

初夏脸色刷白。

“妈。”初冬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不高兴地说:“您就别插嘴了,行不?”

简母神色尴尬。

岑子千格外体贴地说:“没事,我们找便宜点的地方吃,二老初次来,我必须要好好招呼才行。”

简父是传统的男人,讲面子,见未来女婿如此体贴,心里熨帖不已。

嘴上说着找便宜地方,但岑子千何曾去过寻常餐厅,直接将车开到石悦轩,初夏暗松了口气,还真怕他一时兴起,做什么奇怪的事。

简父简母看到奢华的大厅,脚踩在深厚的地毯上,比床铺还舒服,他们大气不敢透,初冬才二十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尽管身上穿着新做的衣服,但她用力扯了扯衣角,觉得寒碜,再看看大姐和亲家小姐,那衣服真是好看极了。

初冬走过去,拉住姐姐的手,羡慕地模了模她的袖子,问:“姐,这是什么料子做得,真好看。”

初夏盯了她一眼,低声说:“改明我给你买,一会看着爸妈,别让他们乱来。”

初冬用力点头,用崇拜的语气说:“姐,你真厉害,姐夫家一定很有钱是不是?开那种大车,还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

“别说这种话。”初夏沉脸警告。

初冬赶紧闭上嘴巴。

岑子千本来要包间,但初冬看到一个水晶钢琴,就挪不开脚步,他叫来服务员,在钢琴旁边置放一个长桌。

初夏不安地说:“还是去包间吧。”包间是一早就定好的,她更多的是担心父母的格格不入,会让人看笑话。

“就这儿吧。”岑子千并不放在心上。

初夏脸色微红。

小五看着他们,因为不曾想过四哥能做到这样,多少都感觉诧异。

菜很快上桌,简家人看着食物都不敢动筷子,岑子千热情地让他们多吃点,说:“我去看看,有什么饮料。”

初夏僵硬。

小五瞧着不对劲,先她一步站起来,说:“四哥,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走到僻静处,回头看去,没有外人在场,简父简母吃得还是很高兴,岑子千叹了口气,小五拉住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岑子千瞥了她一眼,挑起眉头。

小五沉声说:“你要是决定好了,就不该做太多,她父母会受不了的。”

岑子千面色沉郁,说:“我也没想到是这样子。”初夏的父母,他以为就算来自小地方,也该是知书达理,相反,这样朴实的一对夫妻,他倒还真无法开口。

“你跟初夏说了?”小五问。

岑子千皱起眉头:“没有,不过她应该能看出什么。”

从未见他这样心烦,小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扯了扯他的袖子:“要不先吃饭,以后再说。”

岑子千整了整脸色,正要走出去,突然,他全身一挺,竟看到了乔子楚,这个女人,想方设法地躲着他,还不准他亲近儿子,但是,现在,此刻,她正笑靥如花地带着他儿子跟另一个男人吃饭,那感觉,怎么看都像是和睦的一家三口。

岑子千的妒火蹭蹭燃烧了理智,他大步走过去,小五也看见了,吃惊的空当,她没抓住他,胆战心惊地跟上去。

岑子千气势凌人地站在餐桌前,小五往旁边看了一眼,好在有屏风挡着,简家人看不到,她正要拉他走,乔子楚看到他,却不惊不讶,十分坦然。

“爸爸。”冬冬不咸不淡地叫了一身,目光落在小五脸上,看了几秒,又低下头去对付香蕉船。

岑子千怒气稍缓,阴阳怪气地问:“乔子楚,你什么意思?”

乔子楚歉意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起身介绍:“慎海,这位是岑先生和岑小姐,冬冬的父亲和姑姑,岑先生,小五,慎海是我的未婚夫。”

岑子千一怔。

聂慎海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岑先生,久闻大名,岑小姐,初次见面,幸会。”

小五震惊地望着男人,第一个感觉是优雅,有成熟男人的处变不惊和俊朗斯文的外形,尽管年纪似乎有些大,但应该不超过四十五岁。

而在这个男人面前,岑子千一贯的绅士作风完全崩盘,他目光深冷,没有握手的意思,小五担心他闹起来,赶紧同男人握了手。

聂慎海笑着问:“岑先生和岑小姐,要不要一起用餐,我们也才刚开始。”

岑子千脸色更加难看,他语气一缓,对冬冬说:“爸爸也在这里吃饭,你要不跟我一起?”

冬冬理性地说:“我已经答应跟海爸爸一起吃!”

岑子千愣住,问:“你叫他什么?”

“海爸爸。”想了想,补上一句:“我一直都是这么叫。”

岑子千咬牙切齿地盯着孩子妈,问:“你真要跟别人结婚?”

乔子楚坦然看着他,反问:“有什么不可以?”

岑子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想掐死她的冲动:“冬冬是我儿子!”

乔子楚叹了口气,说:“你只是他生理上的父亲。”

岑子千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但目光一沉,落在她挺起的肚子上,问:“你敢发誓,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我的?”

乔子楚微微皱起眉头。

小五忧心地拉住岑子千,再闹下去,只会更难看,何况是公众场合。

乔子楚没说话,聂慎海突然说:“岑先生,我跟子楚要结婚了。”

岑子千如遭雷击。

“四哥……啊!”小五被推开,眼见他要冲上去打人,初夏却跑过来拦住他。

“子千,你干什么?”

气氛僵持到了冰点。

冬冬终于放下勺子,黑幽幽的眸子扫过,问:“爸爸,你也要结婚了吗?”

岑子千心里呕得要死,动作亲密地搂过初夏,说:“没错,冬冬,你马上就有后妈了,开心吗?”

冬冬没什么表情,说:“我想去洗手间。”

聂慎海温柔地说:“我带你去。”

“放开,这是我儿子!”岑子千大吼一声,形象尽毁。

“岑先生,请你自重!”乔子楚扶着后腰,身形微晃。

冬冬自己离开座位,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小五赶紧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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