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鏐,我x你祖女乃女乃,老子不将你万剐零迟,便不是杨氏子孙!”杨行密血贯瞳仁,似要吃人的饿狼,口中发出数声凄厉的嗥叫声,手中刀发如电,连环数招,攻了过来。
钱鏐见他势如疯虎,情同拼命,又见他招式不若昔日精妙、凌厉,识得他理智已失,功力大打折扣,还手之机已至,但他为了稳重,却不立即还击,只是一退再退。他退后几步,又以手指了杨行密,不急不缓地道:“杨行密,识得你的小虎儿是如何到得钱某之手的么?”
“哼哼,钱鏐,休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老子管你偷的、抢的!”
“哈哈,如此破烂玩意儿,便值得钱某一偷、一抢么?”钱鏐放声一笑,又道:“这个玩意儿,乃是高季兴送与钱某的。这物事既然代表你本人,怎的一忽儿到了高季兴手里,一忽儿又到了钱某怀中,怎的你竟如此一钱不值了?”
杨行密被气得死去活来,口中再不说话,手中大刀挥舞,施展平生功力,招发如电,向了他一刀一刀斫将下来。
钱鏐见他招式发出,虽是“呼呼”风响,声势骇人至极,但仔细观来,却是招法错乱,不成章程,识得反攻时机已至,当下拍马如飞,直冲而上,口中大喝一声,铁殳摆动,施展绝技,与他斗于一起。
淮南、镇海兵马见主帅动手,各个呐喊着、叫骂着,挥动手中之兵,向了对方招呼过来。
数十万大军交战,实是惊人魂魄!但闻鼓角响亮,杀声震天;又见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在阵阵惨嗥声中,大片尸身栽倒于地!
若在昔日,杨行密搏斗钱鏐,虽一时取胜不得,却也稳处之风,但此时,他被钱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早已昏头昏脑迷了神志,不仅功力较之于往日大打折扣,招式发出且是失了准头,如此,便堪堪与钱鏐扯个平手了。
钱鏐策马如风,趋来避去,却不与杨行密力拼,只是施展小巧软绵之功,与他周旋,不时还出言讥讽上几句。他如此施为,直激得杨行密如同吃了火药一般,暴跳如雷,浑身颤颤地抖个不住,数次,险险的便要跌下马来。
看二镇兵马时,却以扬州兵马损失最为惨重。扬州兵马虽是精锐之师,但毕是远道而来,已然疲惫不堪;又见得杨行密似是敌钱鏐不过,心中自是不免有些惊慌。将乃军之胆,兵为军之威,无胆不壮威,无威不助胆。扬州兵马见主帅身处下风,先自胆怯了,又哪里还敢放手一搏?镇海之师不仅人多势众,且是士气正盛,又占尽地利之优势。如此,扬州兵马自是及镇海兵马不得了,是以一时之间,便被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两军战得正酣,却听一阵大叫声传了过来:“老头儿,再不扯乎,想把老命留在这儿么?”看时,却见杨渥蛤蟆嘴大张,正扯着嗓子拼命叫喊。原是他见扬州兵马一个个地倒了下去,老头儿拼了性命搏斗钱鏐尚处下风,识得如此下去,只怕要全军覆没于此了。想至此,口中才大叫出声。“么”字才出口,便见拨转马头,率先向北逃窜,也不想夺回媳妇了。
杨行密被呼叫声惊醒,以目向了四周瞧将过去,却见扬州兵马愈来愈少,识得若再苦苦拼斗下去,定会确如儿子所言,“老命留在这儿”了,哪里还敢恋战?手中大刀加紧,猛出数招,将钱鏐迫退几步,口中大呼道:“撤!”
扬州兵马见得同伙一个个地倒了下去,早便想逃,但畏杨行密如蛇蝎,又哪里敢擅自后退?正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抖成一团,忽听得杨行密口中迸出个“撤”字来,却似待决的死囚猛然间得到特赦令一般,心中说不尽的惊喜,各个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拼命向后逃窜。
杨行密发出撤退之命,原是要兵马有条不紊地撤退的,哪料得士兵会如此拼命败逃,心中大惊,却又恼怒至极。虽是他拼命吆喝,辱骂,甚至挥刀砍了几人,但兵败如山倒,又哪里能阻得住溃逃之势?更无法稳住阵势,从容撤退了。
钱鏐见得扬州兵马败逃,口中发出一声大呼之声,拍马如飞,率先追杀过来。镇海兵马紧随其后。
扬州兵马拼命逃窜,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如此的拥挤不堪,自相践踏,便已然损了不少人马,被镇海兵马一路砍瓜切菜般追杀,又死了许多,渡过江来,三十万人马已折了五万有余。
杨行密为儿夺妻,征讨镇海,首次用兵,便大败亏输。他乃一代枭雄,又哪里能咽得这口气下?率残兵败将撤回扬州,亦不停留,立马传下令去,调泰州、和州、滁州、蕲州等处人马三十万,齐聚扬州听令;又密令距镇海防地较近的歙、饶、信等州兵马向浙西移动,待命听用;尔后,由扬州点起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过江来,直向常州扑将过来。
钱鏐虽是识得杨行密定然不会吃这口窝憋气的,日后定会卷土重来,报一箭之仇的,但他以为杨行密受此重挫,元气大伤,没个年把半年之功是不能再来复仇的,且是自己人马亦有伤亡,给养也须补充,便也收兵回杭州去了。却是做梦亦未想到杨行密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来。
钱鏐既回杭州,此时的常州城中,便只有刺史羲戈率十万人马防守。淮南兵马凶悍无比,又拼了死命攻打,虽是羲戈用尽心计拼命抵挡,却又哪里能阻得住五十万如狼似虎的大军?不时城破,羲戈倒也有种,自刎而死。
杨行密夺下常州,马不停蹄,一路的挥师南进,数年间,便将太湖北岸及西岸的一些地盘抢于手中。待命而动的歙、饶、信三州兵马亦将衢州夺了过来。
常州失守,败讯传至杭州,钱鏐才慌了手脚,仓惶组织人马抵抗,却已有些不及了。他既失先机,又兵微将寡,草草招集起来的人马,又哪里能挡得淮南精锐之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攻击?是以一败再败,折兵损将,丢失了大片防地。
淮南、镇海二镇苦苦拼斗,数年不止,实力大损,财力尤为窘迫,便是士兵的衣食,有时竟供给不上,又何况军饷?为支付巨额的军费开支,杨行密、钱鏐无不加重赋税,对百姓百般盘剥。一时之间,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如此横征暴敛,终激起民愤,逃税、抗税、甚而武力暴动者,比比皆是。官贪、民怨,盗匪四起,一团乌烟瘴气。
杨行密夺了镇海的一些土地,算是赢了钱鏐了,但如此的赢家,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损兵折将,财源枯竭。此等景况下,他还愿再战么?且是还有力再战么?却也收兵撤回扬州。
钱鏐败军之将,更不敢言勇,见杨行密撤兵,亦带了残兵败将退回杭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