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身近马车,心中一喜,便欲飞身跃上车去。便在此时,却见那杨渥小贼左手扣住从戎脉门,右掌抵于她的背心,拖她走至车门口,大叫道:‘高老头儿,不想要这小妞的命了么?还不快与本公子退后!’紧接,便听小女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声。小女从戎武功本是不弱,但前时,被扬州高手出其不意点了穴道,才受制于他人的。不者,便是十个杨渥,亦是制她不住的。老夫听得惨叫声,识得杨渥手下加劲,从戎吃痛不过,才惨叫出声的。老夫因从戎聪颖过人,诗琴画,无一不精,诸子百家,无一不通,且又深谙用兵之道,是以老夫视她为掌上明珠。当时,老夫听得她的惨叫声,却似剜却了心头肉一般,痛得浑身发战,疾忙停子,颤声道:‘你、你、你快放了她!’杨渥‘嘻嘻’一笑,道:‘高老头儿,让开道让本公子过去,本公子自不会难为高小姐的!本公子带她回扬州,与她成了亲,她成了本公子的人儿,本公子日后还舍得不疼她么?’老夫见小女命在他手,心中虽是焦灼万分,且是愤慨,但素时的计谋竟是一个也想不起,只得将身子闪了闪,让出了一条道儿。老夫一闪身,便有了救小女之策,于是强抑心头怒火,沉声道:‘好,杨公子,老夫今日算栽到家了,日后,老夫定然会寻你父子算账的!你将小女带走,总该让老夫向钱家父子有个交代吧?’杨渥大笑道:‘高老头儿,向钱家父子交代不交代,那是你的事,与老子何干?’他笑了一阵,又道:‘这么着吧,钱元瓘若来江陵要人,你高老头儿便说人让老子带走了,让他到扬州找老子去要!’老夫喝道:‘杨渥,你说的好容易!只怕到时老夫说的再好,钱家亦是不会相信的!’杨渥大笑道:‘高老头儿,这点屁事儿,还不好办么?本公子赐与你一个物事,钱家来要人时,你只需将此物事与他们瞧上一瞧,谅他们也没有鼻涕擤!’他口中狂笑一阵,又对了身旁的一人道:‘褚先儿,将老子兜里的东西掏了给高老头儿。’听得一儒士装束者口中应了声‘是’,便见他伸手入杨渥之怀,模出一个物事来,甩手扔给了老夫。老夫原想趁杨渥这小子取物事之机,将小女抢了过来,哪料得这小贼不仅是个恶太岁、小霸王、公子,且还是个阴险狡猾的奸鬼,竟然猜中了老夫的心思,自己不动手取物事,却让身旁的褚福取了给老夫。老夫见事已至此,只得心中叹了口气,放他们去了。唉,贤婿啊,都怪岳丈无能,竟眼睁睁地瞧着爱女落入虎口,却一筹莫展!岳丈对不起戎儿,更对不起贤婿!真真令老夫无地自容啊!”眼中又落下泪来。
看钱元瓘时,身子呆坐于座,却是一动不动,竟似泥塑石雕一般。半天,才听他长出一口气,声音抖抖的道:“尤师兄,小弟是在做梦吧?”
黑衣车夫扶住他的身子,悲声道:“师弟,青天白日的,何来做梦之说?咱们实实在在便身在高帅府中!”
忽见钱元瓘“腾”的站起身子,双足顿得地面“啪啪”作响,口中发出怒吼声:“杨渥贼子,老子不生食尔肉、活寝尔皮,誓不为人!”发了一阵狠,身子一软,又瘫卧于座。他见紫衣老者哭成了个泪人儿,心中更觉难受。他将心头的悲愤之情使劲压了压,柔声劝慰道:“岳丈大人,事已至此,伤心徒劳,还须节哀顺便、保重身子为是!”
紫衣老者听他如此说话,更觉伤心,却是惭愧。他抹了把面上的泪水,哽咽道:“贤婿,你与戎儿之事,也怪岳丈不果断!若昔日便与你们完了婚,还会出现今日之事么?”他如此说话,原是数月前,钱元瓘亲去高府求亲,高季兴见他相貌平平,才智亦不出众,以为实是配女儿不上,当时,虽未断言拒绝了他,却也婉言将他打发走了。
钱元瓘听得紫衣老者自责之言,心中亦觉感动,且是不安,他扯住他的手,欷歔道:“岳丈大人,数月前之事,焉能怨得岳丈大人半点?天下哪个做父母的,不是将自己儿女的婚姻大事在心里慎重地考虑个千遍万遍的?当时,岳丈未立马答应小婿的求婚,原是情理之中之事的。今日,有岳丈大人这一句话,小婿便是在数月前便大去了,也是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