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记 第四十二回 兄忠烈弟英豪青史垂名1

作者 : 北石2009

韩延徽听得胞弟之言,一时无语,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韩延光见兄长如此,心中亦觉难受,他向地上唾了一口,大叫道:“大哥,杜廷隐这个奸贼如此灭绝人性,丧尽天良,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朝廷便不管他一管么?”

“唉,二弟,当今正宠着杜廷隐的妹妹,谁又敢管得他,且是谁又能管得了他?”韩延徽摇头苦笑道。

“哥,难道便任由奸人如此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么?”韩延光怒吼道:“咱们在前方流血拼命,朝廷却如此骄奢婬逸、纵容奸人,岂不令将士们心寒?哥,咱们便是拼上身家性命,也要向皇上奏上一本,除此奸贼!”

“二弟,为人臣者,岂可妄议君王?”韩延徽摇了摇头,又苦笑道:“向皇上奏上一本?二弟,只怕不济事了!唉,二弟,爹娘将你托付于哥,但哥无能,使你自幼便吃苦受罪,却未过上一天好日子,哥深感愧对爹娘!二弟,你恨哥么?”韩延徽道“将你托付于哥”,原是还在韩延光三岁之时,其父母便染病身亡,韩延光乃是由胞兄韩延徽含辛茹苦拉扯大的。

韩延光听大哥如此说话,心中大感疑惑,且是又觉好笑,当下大笑道:“哥一向慷慨豪爽,今的今日说话婆婆妈妈的了?”敛了笑容,又道:“哥,此时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又有何用?”

“二弟,看来柏乡是不保了,与其让全城军民都死于城中,倒不如你护了百姓突围而走吧。”韩延徽语声平静地道。

“哥,光儿不愿离开哥,要死,死于一起便了!”韩延光大叫道。

“光儿,你看你,莽撞脾气又上来了不是?”韩延徽温和地笑了笔,又正色道:“二弟,你、我弟兄共同为国尽忠还不容易么,但阖城百姓便也如此跟着送命么?”

“哥,既然如此,哥便保护百性去吧,光儿替哥守城。”韩延光大笑道:“哥尽管放心,光儿比哥年轻,武艺亦不在哥之下吧,有光儿在此,定会比哥多杀几个敌人的!”

“二弟,防守城池亦非上阵厮杀,又岂仅仅在于武艺高低、勇猛与否?哥戎马数十年,险恶之势自是比二弟你见识得多,况哥乃一城主将,只有与城共存亡之理,焉有临阵月兑逃之说?光儿不要再说了,快走吧!”韩延徽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二弟,你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且是又豪放不羁,极易遭人猜忌,日后,凡事须三思而后行,不可鲁莽,更不可轻易去惹杜廷隐这等货色。”

韩延光听兄长又提起杜廷隐来,心头怒火“腾”地便冒了上来。他咬了咬牙,恨声道:“哥,杜廷隐这个遭天杀的东西,日后若是撞于光儿手中,光儿便是拼着个万剐凌迟之罪,也是要活剥了他的皮的!”

韩延徽听二弟如此说话,识得他耿直的秉性只怕是终生难改的了,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故作轻松地道:“二弟,去吧,保护百姓突围后,说不定二弟便会搬来救兵呢!”

韩延光识得多说无益,当下跪身于地,向韩延徽叩了几个头,哽咽道:“哥,保重了,光儿去了!”立起身子,大踏步便走。

韩延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不使眼中的泪往下流,转过身子去,又大声道:“去吧!”他见韩延光起步,又忽的想起一事来,嘱道:“二弟,哥遍观太祖皇帝诸皇子中,便只有四皇子朱友贞足堪大任,他人均不足道哉,二弟日后要与四皇子多多亲近。”

“大哥,光儿识得了!”韩延光悲唤一声,身子猛然飞起,掠上白龙驹,虽是泪流满面,却也不敢回头。真是世间万般悲苦事,难及生离与死别了!韩延光打马如飞,驰入校场,大呼道:“弟兄们,快集合百姓,随韩某突围!”

少时,便见梁军将士带了城中百姓向校场涌了过来。人们虽是识得突围乃是极为凶险之事,却只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偶尔哭上一、两声,均是静静的专等韩延光下令。韩延光命兵丁清点了一下人数,见得百姓齐聚,却也不再多言,令守门士兵开了城门,一马当先,闯了出去,柏乡百姓与十余万梁军随后而出。

晋兵围城十余日,自以为城中饿殍遍地,生者亦定然奄奄待毙了,做梦亦料不到会猛然间杀出一支生力军来,一时措手不及,竟被冲乱了阵势,让梁朝军民一下子撤出了老远去。但晋军毕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只乱得一乱,便又聚为一团,向了梁朝军民包抄过来。

梁军虽是乘了晋兵一时不备之机闯出城来,但它毕是人少势微,以十余万人马之力护了柏乡百姓同行,陷入百余万大军包围之中,又哪里能移动得半步?不时,便有一个个的兵马倒了下去。

韩延光见梁军受阻,心中大怒,长枪挥舞,上下翻飞,左右盘旋,如蛟龙出水、怪蟒翻身,连挑带击,霎时之间,便将数名晋将刺下马下。晋军见得韩延光如此勇猛,口中纷纷发出惊叫之声,身子往后直退。此等良机,韩延光又焉肯放过?手中大枪闪电般击出,杀开一条血路,率众冲出了包围。

晋国兵马见得梁超军民冲出了重围,哪里容得他们便走,在后紧追不放。

韩延光拼杀一阵,回头瞧时,心中大吃一惊,却见仅有数骑跟了上来,他人却又陷入了重围之中。韩延光心中暗叹一声,便又拨转马头,返身杀了回来。韩延光天生神勇,今又含怒出手,所至之处,当者无不披靡,是以一时之间,他便已然冲至敌军核心。韩延光放眼瞧将过去,却见梁军正与晋兵恶战不休,疾忙大呼道:“弟兄们,不必恋战,护了百姓,跟紧韩某,突围!”梁军得令,护了数十万百性,向韩延光靠拢过来,却是慢如虫蠕。听得在阵阵惨叫声中,见得不时有梁人倒地。

韩延光冲出老远,见身后相随者亦是屈指可数,便口中大喝一声,又折身杀了回来。韩延光如此进进出出,杀来杀去,百姓未救出多少来,自己却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韩延光若是只身突围逃命,便早已去得远了,但柏乡百姓陷入敌阵之中,他又哪里忍心单人匹马离去?

韩延光如此舍命地反复闯进杀出,梁朝将士亦存了必死之心,拼命厮斗,是以虽是梁朝军民损失惨重,却也冲到了一个开阔之处。韩延光见得身旁的一块石碑上了“野河”二字,识得此处便是野河了。此时,他清点了旁的人马,却见已是仅存二三了,且是疲惫不堪,他又见得晋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汇不通,识得突围无望了。韩延光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韩延光接连拼杀数日,虽是武功高强,却也有体力不支之感,眼前金星直冒,手中之兵几乎拿捏不住,身子亦是摇摇欲坠。便是白龙驹,亦是浑身“腾腾”地冒出热汽来,口中悲嘶不止,数次,便要险险地倒卧于地;看来便是再让它驰上一步,却也是不能的了。韩延光原是白衣、白马、眼下却成了“红”衣、“红”马了。

韩延光识得柏乡军民实难生离野河,心中一阵难过,不由对了柏乡方向长叹道:“哥,看来光儿有负使命了!”旋又听他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之声,飞身跃下白龙驹,纵入敌群,憋住一口气,手中大枪挥动,拼命冲杀起来。此时,韩延光抱定了必死之心,是以虽是以负伤之身步行而战,却也锐不可当,所至之处,留下一路的尸身来。

韩延光正杀得性起,忽听一暴喝之声传了过来,见得晋军营中抢出一个身长面黑之人来,出手便向韩延光的大抢抓来。韩延光见得此人身手,心中吃了一惊,疾忙收回击出之兵,向他瞧了过去。韩延光一瞧之下,口中发出冷笑之声:“七杀子,非胡非汉的东西,也敢向韩二爷撒野么?再吃韩二爷一枪!”身子上前一步,手中大枪一挺,“扑棱”一枪,向“七杀子”当胸搠将过来。

周德威大笑道:“韩将军,你虽然英雄了得,但此时却是已至强弩之末之境了,还能支撑得几时?还是放下手中之兵,归顺晋王千岁的为是!”口中说话,身子不退反进,左掌向韩延光当头拍下,右手变爪,让过枪头,径向枪杆抓了过来。

韩延光功力与周德威亦只在伯、仲之间,若在昔日,他自是敢与周德威硬碰上一碰的,但此时,他的身子数处负伤,且是疲惫至极,哪里还能与周德威较上一较劲儿?只得闪身、收枪,发招再击。韩延光本是心高气傲之人,眼下被迫得如此,心中自是感觉憋闷至极。

韩延光、周德威二人以快斗快,霎时之间,便已然拆过了数十招了。此时,韩延光已然现出不支之像了。他正感吃紧,忽听一阵阴笑声由背后传将过来,听得一人怪声怪气地道:“韩延光,凭你之才,此时降了晋王千岁,尚不失封侯之赏;若是执迷不悟,死抗到底,只怕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周年纪念日了!”

韩延光回头瞧去,不禁怒发冲冠。他向地上唾了一口,大骂道:“呸,卑鄙无耻的东西,你也认胡人为父了么?!”

“哎啊,韩二爷勇冠三军,一代骁将,竟然识不得‘趋吉避凶者为君子,相时而动者为俊杰’这一至理名言!韩二爷乃当代真英雄,若是如此便去了,岂不是天大的憾事么?”

“吴大龙,快闭上你的鸟嘴!有种的,过来与老子斗上三百合!”韩延光怒不可遏,大喝道。

“韩二爷,什么时候了,还逞英雄、充好汉?今日,韩二爷便是大罗金仙,只怕也难逃天罗地了!”吴大龙口中“嗤嗤”地笑个不停。

“吴大龙,卖身求荣的下流坯子,竟敢如此对老子说话,老子便先打发你投胎转世去便了!”韩延光大喝一声,手中大枪高举,对了吴大龙当头砸下。韩延光招式才出,却觉双手颤颤地,半点也发力不出,且是脑袋眩晕,耳朵“嗡嗡”作响,月复中亦觉疼痛难忍。

韩延光正暗叫“邪门”,却见吴大龙对了他“嘻嘻”地笑个不止,当下他心中陡然醒悟,以手指了吴大龙,抖声骂道:“吴大龙,下三滥的货色,也怪苍天无眼,竟让你这个畜生披了一张人皮!”韩延光识得自己身已中毒,自是难免遭受被擒之辱了,与其成为晋人的阶下囚,倒不如自寻了断的为是。想至此,他转过身子,向了柏乡方向大叫道:“哥,光儿先走了!”“了”字才出口,便倒转枪尖,猛然刺入自己胸膛之中。

吴大龙见得韩延光身子倒地,抢前一步,手中大刀一挥,便欲向了韩延光剁下。便在此时,忽听一声大喝之声传了过来:“吴大龙,不许碰他!”吴大龙吃得一吓,手一抖,大刀摔落于地。吴大龙看时,却见周德威正开口大呼。

便见得周德威身子上前一步,对了韩延光的尸体拱了拱手,恭声道:“韩将军,安心的去吧!”他转过身来,又对了兵丁大声道:“将韩将军葬了!”左右答应一声,掘土葬了韩延光的尸首。

周德威转过身子,向了柏乡方向望将过去,但见野河至柏乡的数十里之途上,僵尸蔽地,竟无插足之处。周德威瞧了一阵,心中想些什么,口中却未说出来,令人无从识得了。

韩延徽送走胞弟,便疾忙登上城墙来。此时,城上几无御敌之物,看城下的“鸦儿军”时,却是攻城正紧。韩延徽识得柏乡失守只在旦夕之间了,心中不由得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他略思片刻,便将各营将领聚于身旁,语声庄重地道:“弟兄们均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不用韩某多说,自然是识得眼前的形势的,看来柏乡朝夕不保了,弟兄们已然尽心尽力了,且是城中百姓已撤,再保一座空城,还有何益?弟兄们不如趁着城池未破,各率自己的人马,尽力突围去吧。”

韩延徽话音才落,便听一人大声道:”主将如此说话,着实有理,咱们若是再死守空城,徒然消耗力量,却难保城池不破,确无多大益处。咱们各自准备一下,便一起突围吧。请韩大人先撤,我等为韩大人殿后”

韩延徽摇了摇头,听得他语声平静地道:“弟兄们快去安排吧,只是韩延徽作为一城主将,又焉能弃城而走,韩延徽自是要与柏乡共存亡的!”

“韩大人不走,某等亦不走,某等愿与韩大人同生共死!”一人大叫道。“韩大人,我等既以身许国,便当为国尽忠,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我等能与韩大人共同战死于柏乡城中,不也是件悲壮、荣幸之事么?”一将大呼道。众将齐声道:“我等誓与柏乡共存亡,绝不离开韩大人半步!”

韩延徽见得众人慷慨激昂之态,不禁热血沸腾,他点了点头,欣慰地道:“弟兄们如此赤胆忠心,誓死报国,韩某深感钦佩!弟兄们如此瞧得起韩某,韩某甚觉荣幸,且是感激不尽!既然如此,请弟兄们各归原位,指挥手下的弟兄们,准备迎敌!”众将答应一声,各回原位待敌。

此时,梁军已无利器可用以击敌,只能各以手中之兵迎战了。“鸦儿军”舍命攻击,梁军虽是挑翻了不少云梯,击掉了许多臂膀、手指,但“鸦儿军”又哪顾得这些个,只是拼命向城头爬来。不时,便见有人爬上城墙来。

韩延徽见得“鸦儿军”攻上城来,心头大怒,口中大喝一声,赤红着双眼,手中大刀飞舞,身如流星,专向敌人密集处冲杀。韩延徽乃是一军主将,武功自是不弱,所至之处,便有“鸦儿军”嗥叫着跌下城去。

梁军将士见得主帅如此神勇,士气大振,早将数天来的饥饿与疲劳抛至九霄云外去了,各个口中呐喊着,竞相奋勇向前,各以手中之兵,向了敌人痛下杀手,在“砰砰啪啪”的兵刃撞击声、兵击人身声中,见得“鸦儿军”官兵的尸身接连不断摔下城去。

“鸦儿军”虽然均是些亡命之徒,凶悍无比,却短于近身肉搏,虽是拼死抵抗,却也不济,用不得多时,便被尽数赶下城去。

便在此时,却听“轰然”一声巨响传出,见得二扇城门大开,大队的晋兵呐喊着通进城来。

韩延徽口中发出一声震天价怒吼之声,飞身跃下城墙,手中大刀狂舞,向了晋兵冲杀过来。他神威凛凛,有如天人,大刀过处,便有大片的晋军去找阎君报到去了。韩延徽正杀得痛快,忽听怪啸迭起,见得晋兵阵中抢出二人来,阻住了韩延徽的去路,各以手中之兵向了他招呼过来。看时,却是一契丹武士与一吐蕃武士。

韩延徽见得契丹武士、吐蕃武士二人身手不弱,心中微吃一惊,疾忙闪身,躲避过去。韩延徽口中“咦”了声,向了契丹武士问道:“娃儿,你的主子耶律阿保机已与李克用翻脸成仇,怎的你还为沙陀人充当鹰犬?”

“韩老头儿,你懂个屁!耶律阿保机算个毬,他能管得了小爷之事么?小爷愿意帮谁便帮谁!”契丹武士蛤蟆嘴一撇,大叫道。

“哈哈,好个倔强的小子,好个不会说人话的牲畜!小子,报上你的万儿来,韩某也好打发你去见阎君!”韩延徽大声笑骂道。

“韩老头儿,小爷贺古柯自幼便如此说话,你韩老头儿能把小爷怎么样?”贺古柯麻袋似的粗壮身子摇来晃去,口中高声大气地道。

韩延徽不再理会贺古柯,只对了吐蕃武士道:“请教阁下的万儿?”

“韩将军,承问了,在下薛老烺。”吐蕃武士笑了笑,又指了贺古柯道:“贺大哥与在下忝为‘鸦儿军’正、副队长之职。”

韩延徽听薛老烺、贺古柯二人报出了的万儿,却未曾听说过二人的名头,料来是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了,却也未往心里去,待薛老烺道出“忝为‘鸦儿军’正、副队长之职”之言时,心中才有些重视起来,却也只是将贺、薛二人作一般高手看视。韩延徽瞧了贺古柯、薛老烺二人一眼,点了点头,轻笑道:“娃儿,并肩子上吧!”

薛老烺识得贺古柯性烈如火,最是受激不得,只怕贺古柯托大,要与韩延徽单打独斗,当下向了贺古柯轻笑道:“大哥,韩将军乃久经战场的老将,武艺高强,咱们便同时向韩将军讨教吧!韩将军身份尊贵,自不会先行出手,咱们弟兄便不客气了吧!”口中说话,手中大刀一挥,由左方攻将上来。

贺古柯听薛老烺如此说话,又见薛老烺率先出手,却也不再客气,口中大喝一声,大刀飞舞,由右方向了韩延徽攻将过来。

韩延徽见得薛老烺、贺古柯二人招发如电,口中道声:“来得好!”大刀一摆,一招“一箭双雕”施出,一记两式,分向薛、贺二人之兵迎了过来。听得“当、当”二声巨响发出,却似明炉打铁一般,见得三兵撞个正着,三人的身子同时退后一步。

贺、薛二人一退即上,出中宫,入乾位,走偏锋,又对韩延徽夹击过来。二人搭档十数年,早已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今日联手斗韩延徽,更是配合得妙到毫端,倾尽全力,招式施出,隐隐地挟风雷之声,威力大极。

韩延徽料不得薛老烺、贺古柯二人小小年纪,一个短粗如麻袋,一个细长似麻绳,身手竟然如此快捷,招式又如此凌厉异常,哪里还敢小觑于他们?韩延徽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之声,身子由坤宫转离位,占了个“以火克金”之势,手下招式一变,大刀飞舞,疾如闪电,与二人斗与一起。韩延徽仍是驰骋疆场数十年的老将,今全力施为,大刀翻飞,直击得地面飞砂走石。

韩、贺、薛三人以快斗快,转眼之间,便已然拆过了数十招。韩延徽经验丰厚、火候老到,贺、薛二人血气方刚、招势勇猛,是以数十招已过,尚是平手之局。正自势均力敌、相持不下,忽听一声大叫声传了过来:“韩将军,本监军助你来了!”便见一人飞身跃入斗场,一掌拍了过来。

韩延徽力斗贺、薛二人,虽是一时取胜不得,却也不会败于二人之手,今听得呼叫声,更是心神大振,见得他大刀使成刀山相似,直向贺、薛二人滚将过来。韩延徽招式正使得酣畅淋漓,忽觉背后劲风袭来,识得有敌暗算。他虽欲躲避,但身子被贺、薛二人死死缠住,却又哪里能移动得开来?却被一招击个正着。韩延徽身子一震,肺腑一阵翻腾,便觉血气上涌,口一张,一股血箭便喷出唇外来。他身子一晃,差点栽倒于地。韩延徽费力转过身子,向了偷袭者瞧了过去。他一瞧之下,直气得目眦尽裂,身子颤颤地抖个不停,当下以手指了偷袭者,切齿道:“韩勍,你这奸贼,亏你还是成名数十年的人物,竟然乘人之危,暗下毒手,做出此等卑鄙下流之事,真是贼性难改!尔身为大梁监军,竟叛国投敌,卖身求荣,便不怕遣臭万年了么?大梁江山早晚定会葬送于尔等佞人之手!”

“嘿嘿,乘人之危?老本家忘了兵不厌诈了么?本监军若不如此,怎能如此快便制住了你?老本家,大梁江山姓朱,不姓韩,它的兴衰存亡,关你何事,操这份子闲心作甚?”韩勍阴阴一笑,又道:“老本家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术,太祖爷才给了老本家你一个柏乡主将之职;韩某原为唐朝龙武统军,唐亡,韩某便投奔了太祖皇帝三皇子朱友珪殿下,蒙三皇子不弃,被他擢为柏乡监军。哈哈,老本家,如此看来,为人不能过于死心眼,过于固执了,当认清形势,趋吉避凶,相时而动,方是正道!韩某今日反戈一击,立下大功,晋王千岁还不赏韩某个大大的官儿当当么?”

韩延徽见韩勍无耻之尤,心中厌极,且是怒极,以手指了韩勍的鼻梁,大骂道:“韩勍,韩氏门中竟然出了你这号货色,真是天下韩姓者的奇耻大辱!”

“老本家,骂得好!老本家,一笔写不出二个‘韩’字来,正是冲着这个‘韩’字,在此性命攸关之当头,韩某才劝你一劝:老本家文武全才,提笔便写千篇妙文,上马能挡百万雄兵,若是如此便大去了,岂非千古憾事么?老本家,流芳万世固然荣耀,但性命若是发生危急,亦须顾上一顾吧?”韩勍奸笑道。

“呸,韩勍,贪生怕死的鼠辈,卖国求荣的奴才,如此恬不如耻,不觉得可怜么?”韩延徽向地上唾了一口,怒声骂道。此时,他识得利在速战速决,却也不再多说,手中大刀一挥,对了韩勍当头劈下。韩延徽招式才出,便觉月复中一阵绞痛,手臂一软,大刀便垂了下来。他识得自己真气已散、功力尽失,再也出手不得了,心中一阵悲哀直涌上来。韩延徽将心一横,丢掉手中的大刀,将全身力气凝于脑袋之上,猛然向了韩勍直撞过来。

韩勍身子一闪,避了开去,口中大叫道:“韩延徽,既然如此执迷不悟、冥顽不化,不听韩某良言相劝,韩某便为你开开窍吧!”手出如电,右掌向韩延徽当头劈下,左手一翻,径扣韩延徽的琵琶骨。

韩延徽一撞未中,却再难发招击敌,他见得韩勍招式袭来,哪里又能招架?只得身子后退一步。此时,韩延徽识得自己已无自保之力,难免被敌人生擒活捉,与其落于晋人之手受辱,便不如自己痛快地去了为是。想至此,他对了韩延光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大声祈祷道:“二弟,但愿你能护了百姓突围而去!”

韩延徽话音才落,便听一声冷笑传将过来:“韩先生,休做清秋大梦了,别打如意算盘了,你的二弟韩延光将军不幸以身殉国了,你的柏乡百姓亦从容就义了!”

韩延徽大吃一惊,转身瞧了过去,却见一人身子奔行似电,直掠而来。韩延徽瞧了一回,抖声道:“周统军,你说的可是真的么?”

“哈哈,韩先生,周德威身为一国统军,岂能信口雌黄?”周德威敛了笑容,又肃声道:“韩先生,令弟韩延光将军等确是为大梁朝尽忠了!”

韩延徽面上恢复了平静之色,叹声道:“周统军,天意如此,强求不得!”“得”字才出口,便未有了声息,见得他的身子摔倒于地。原是他嚼舌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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