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业当着晋国兵马之面,与敌人拼了个势均力敌,未分胜负,自觉大失他一军监军的身份。便见得张承业老脸一红,口中大喝道:“哼哼,吴北斗,倒真有两下子硬功夫!好,再来!”身子挺立如柱,双臂振起,环绕数圈,将全身力道运于双掌,口中吐气开声,手掌猛然拍出,又向了吴北斗招呼过来。
吴北斗识得张承业家传武学渊源,眼下见得张承业使出混元一气功来,心中一凛,哪里还敢小觑于他?见得掌风袭来,口中道声“好”,左掌运足十成功力,对了张承业双掌疾迎过来;右手中指轻按茶壶盖,便见得一股急流挟数十年功力,听得“嗤嗤”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直向张承业当胸撞将过来。
二人三掌接实,见得吴北斗的身子被震得连退三步;张承业虽是双手发招,身子亦被震退二步。便在此时,吴北斗茶壶中发出的急流已然奔至张承业的面前;张承业见得急流袭来,直激得空气“**”作响,自然识得厉害,哪里还敢硬接?身子闪动,向左边躲避过来。
吴北斗见张承业向左躲避,口中发出一声冷笑之声,猝出左掌,向了水柱上只一推,便见得水头一弯,灵蛇也似地径向张承业面门招呼过来。张承业见得吴北斗茶壶中射出的急流经吴北斗掌力一击,不惟不散,反似一条银龙一般,前后左右的摆动不休,心中大惊,只得身子寻隙连连退逃。
吴北斗见张承业身子不住后退,口中长啸一声,右手中指轻弹茶壶盖,见得水头跳来跃去,只围了张承业打转,专向张承业全身大穴招呼,竟似有人牵动一般。
张承业见得水头轻灵翔动,步步进逼,自己再无还手之机,只是随了水头左闪右避,上蹿下跳,神情狼狈至极,心中自是恼怒异常。张承业乃是一军监军,又是天下第一大邪教乾坤教教主之子,自出道以来,便罕逢敌手,今日却被人当作猴子一般耍得吱吱乱叫,自是觉得丢人至极。便见他将牙一咬,身子再不后退,将全身之力运于右掌,“呼”的一掌,向了水柱横击过来。张承业掌力才吐,左近之人便觉气浪滚滚,直压过来,令人窒息。见得掌风袭来,正击在急流之上。便见方才还是笔直的水柱经张承业掌力一激,陡然一弯,水头方向一变,正射在张承业的左肋上。见得张承业的衣衫之上,登时便现出了一个小洞来。
张承业虽是被水柱击中左肋,却未伤及肌肤。饶是如此,他也觉得无颜见人。听得他口中发出一声怪吼之声,冒着身子被水柱洞穿之险,双掌运足十成功力,施展家传绝技“混无一气功”,一招“一泻千里”使出,直向吴北斗两肋击了过来。张承业如此只顾发招伤人,却不护体,门户大开,哪里还能躲避得水柱的攻击?听得“噗”的一声声响传出,见得张承业的胸口被水头击个正着,水柱由他前胸射入,又由后背穿出,余势未衰,将他身后的一名晋宫武士击倒于地。
吴北斗正全力驾驭水柱,哪里会料到张承业竟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施出两败俱伤的招数来?吴北斗见得张承业掌风袭来,心中吃了一惊,疾忙闪身躲避。此时,吴北斗体内真气几乎全用于驾驭水柱之上,一时之间,却也无法施展轻功躲闪,如此,又哪里能避得及?虽是躲过了击向右肋的一掌,但左肋之上,却被击个正着。吴北斗陡觉月复中一阵绞动,一股热流直冲哽嗓,口一张,便有一股血箭冲出唇外。见得他身子晃得数晃,差点摔倒于地。
吴北斗才站稳身子,忽听一声大喝之声传了过来:“吴北斗,好大的狗胆,竟敢伤我监军,某家岂能饶得你过?”见得一个黑衣人身子如飞,向了吴北斗直扑过来。
黑衣人的身子看看将要欺至吴北斗面前,却听一声大喝声响起:“吴珙莫要逞能,陈某与你斗上三百合!”循了声音瞧将过去,却见一位青衣老者手持双斧,威风凛凛地挡于黑衣人的面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人自是吴珙了。吴珙向了手持双斧者瞧了瞧,口中大笑道:“哈哈,陈帮主,你也投了梁朝皇帝了么?”
“哈哈,投了梁朝皇帝?吴总管好不会说话!”“陈帮主”大笑一声,又道:“梁朝皇帝乃是汉人之主,陈某乃是大梁朝一介草民,子民为自己的皇上尽忠,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吴总管怎说陈某投了梁朝皇帝?吴总管如此说话,岂非天大的笑话了么?”
吴珙听得“陈帮主”之言,直羞得面红过耳。他干咳了几声,掩饰了一下窘态,讪讪地道:“陈夹,梁朝皇帝给了你甚好处,你竟然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吴珙面上现出忿忿之色,又恨声道:“朱温是甚货色,你还不清楚么?朱温如此,他的儿子朱友贞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值得你为朱友贞如此卖命么?”
“哈哈,吴珙,你又错了!当今圣上朱友贞乃是仁义过人之人,人品、才智无一不佳,陈某能为如此的皇帝尽忠,但觉荣幸!且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陈某抵抗强虏,保家卫国,还需要索取甚么好处么?”陈夹大笑一阵,又冷笑道:“吴珙,昔日,你身为梁宫护卫总管,受梁朝皇帝天大之恩,你不为朱梁王朝效忠,怎的反投了晋人,做了异族的鹰犬?”
“受梁朝皇帝天大之恩?呸,陈夹,见你的大头鬼去吧!”吴珙向地上唾了一口,愤声道:“朱氏父子乃虎狼之辈,具蛇蝎之心,无恶不作,害得我湘阴派土崩瓦解,吴某亦几乎丢了性命、尸骨不存!你、你、你竟然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说吴某身受朱氏父子的大恩!”
“吴珙,梁太祖朱温将你湘阴派视为珍宝,倚为心月复,对尔等何等恩义,你怎说朱氏父子害得你湘阴派土崩瓦解?”陈夹心中大感诧异,愕然道。
“陈夹,你是真识不得此事,还是故意取笑吴某?”吴珙冷笑道。
“吴珙,陈某何时做过故弄玄虚之事?”
“哼哼,陈夹,你既然不识得此事,吴某便说与你听上一听。”吴珙冷笑一声,又愤然道:“四、五十年前,朱温老贼害得我大师父、二师父不人不鬼、妻离女散、家破人亡!数年前,朱友珪贼子又设计害死了吴某的二师父,其后,这贼子又暗地里向我湘阴派弟子大开杀戒,我湘阴派弟子几被诛杀干净,使我湘阴派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也亏得吴某见机得快,逃出了罗,投了晋王千岁,不者,只怕吴某早已尸骨无存了!其后,吴某大师父又被逼得自戕而亡。朱氏父子毁了我湘阴派,如此深仇大恨,却是不共戴天,吴某岂可不报!”吴珙说至此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吴珙道“四、五十年前,朱温害得我大师父、二师父不人不鬼、妻离女散、家破人亡”,原是如此的。四、五十年前,邓进忠与邓进思弟兄乃是湘阴之地一对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二人一旦犯起杀人瘾来,非要找人放放血不可——无论是否是武林中人,亦不论是否与他们弟兄结有梁子,碰上谁,便要该谁倒霉了。此种情况,倒同于两百年前的恶魔白彰了。邓氏弟兄草菅人命,一时之间,惨死于其手者,不计其数。邓氏弟兄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不唯江湖人物闻风丧胆,便是小儿夜间啼哭,但只要一提起邓氏弟兄的名头来,当时便噤若寒蝉,半点声音也是不敢发出的。因邓氏弟兄二人阴险毒辣,杀人又不择手段,是以武林中人便送了二人“毒辣子”与“至阴子”的尊号了。
邓氏弟兄如此滥杀无辜,血债累累,罪恶滔天,终于引起了武林共愤,黄巢弟兄八人偕同杭州灵隐寺方丈大师乾坤子长老等高手,欲为武林除此公害,于是对邓氏双魔进行追捕。众人经过数月围追堵截,终于将邓氏弟兄围于湘江岸。双方见面,自然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当下便动起手来。“邓氏双魔”武功盖世,黄氏诸人亦无一弱手,且是人多势众,这一场拼斗,自是惊天动地的了。经过三日三夜殊死搏斗,黄巢诸人终于将邓氏弟兄击倒于地,“邓氏双魔”且是昏厥过去,但此时,黄巢等人亦是身负重伤,各个跌坐于地,半点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忽见由草丛之中蹿出一个白衣汉子来,向了昏倒于地的“邓氏双魔”直奔而来。白衣汉子跑到邓氏弟兄面前,伸手入怀,掏出一双竹筷与一柄小铁锤来,尔后,不由分说,便褪下邓氏弟兄二人的裤子,以竹筷夹住二人的,挥锤猛击。黄巢等人见得此状,大惊失色,各个大喝一声:“住手!”那白衣汉子直如未闻,顾自小锤飞舞,一下一下地砸下。黄巢等人虽欲阻止,奈身子半点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瞧着白衣汉子挥舞着小铁锤。白衣汉子在众人的喝止声中,一锤一锤地砸下,将邓氏弟兄二人的捣碎,尔后,仰天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黄巢等人的伤势毕竟是比邓氏弟兄轻了一些,经过半个时辰的调息,内伤已愈大半,当下各个站起身子来。依得众人之意,原是要结束邓氏弟兄的性命的,只是黄巢与乾坤子长老见得“邓氏双魔”昏倒于地,身上衣衫破碎,裆下鲜血淋漓,模样甚是可怜,黄巢号为“仁德子”,自是仁义过人,乾坤子长老乃是得道高僧,慈悲为怀,二人自是不忍结束邓氏弟兄的性命了。黄巢、乾坤子长老见得众人兵刃齐出,向了“邓氏双魔”招呼过来,疾忙出手,挡住众人之兵。
听得黄巢笑道:“诸位弟兄,此时,取了邓氏弟兄性命,还不是举手之劳么?但黄某以为,‘邓氏双魔’经此一击,或许会放下屠刀的,不如今日暂且放二人一马,令二人月兑胎换骨、重新做人。若是二人恶性不改,继续造孽,再除他们也不迟。黄某之意,弟兄们以为那便如何?”
众人闻得此言,想想确有道理,只要“邓氏双魔”能够悔过自新,何苦便要坏了他们的性命?便也各自收兵,相互拱了拱手,离开斗场,去了。
黄巢诸人才走一时,邓氏弟兄便已然醒转过来。二人支撑着坐起身子,各个运功调息起来。二人负伤虽是不轻,但二人功力深厚,真气运行几个周天,内伤便无大碍。当下二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来。
“邓氏双魔”身子才站起,却觉裆下**辣地疼痛,以手模去,却沾了一把血。“邓氏双魔”心中大吃一惊,慌忙低头瞧了下去,却见裤裆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二人褪下裤子看时,才见已碎。二人所以不再是**身体,原是黄巢等人临行之时,为二人提上了裤子,系上了衣带。
“至阴子”见得自己弟兄二人如此模样,不禁心头怒火万丈,切齿道:“好个黄氏诸贼,我等弟兄败于尔等之手,只怨我们弟兄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却也怪尔等不得。尔等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却是罪不可赦了!”他猛然伸手,拔下自己的右眉,掷于地上,大叫道:“老子但有三寸气在,不雪此等奇耻大辱,便同于此毛!”
“毒辣子”见得“至阴子”如此,亦猝然出手,一把拽下自己的左眉来,扔之于地,怒吼道:“老子不报此仇,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邓氏弟兄二人强忍巨痛,蹒跚地去了。“邓氏双魔”回到原籍湘阴,再不出家门半步,只是苦练武功不休。为示复仇心坚,“邓氏双魔”特制了两套白布长袍、白布肥帽,穿戴了,变古人之“备棺而战”而为“戴孝备战”了。
才过不久,邓氏弟兄二人便髭须月兑落,嘴巴变得光秃秃的了;说话之声亦大异昔日,成了尖声细调的娘娘腔。“邓氏双魔”识得自己二人再也不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了,便狠着心肠,将妻、女遣散了,做起了“半个和尚”来。经此一事,“至阴子”之妻龚玉凤抑郁成疾,久而不治,终于撒手人寰。“至阴子”之女邓婉儿与“毒辣子”之妻卜士露不知所终。
邓家原是不收弟子的,但“邓氏双魔”自从在湘阴岸身遭奇耻大辱之后,便打破了邓家不收传人的古训,大收门徒。邓氏弟兄择徒,却是不论出身、人品的,只要是险恶之徒、毒辣之辈、敢拼死命者,便收于其门下,便是朝廷追捕的钦犯,江湖人士围攻的武林败类,二人亦是敢收其为弟子的。一时之间,邓家成了一个恶人的收容所、世间的魔鬼窟。二人如此苦心经营,数十年间,门徒已臻数十万之众,以致形成了使世人闻各丧胆的江湖第一大魔派——湘阴派。
这吴珙道“朱友珪……向我湘阴派弟子大开杀戒”,又是如此的。昔日,朱友珪趁得“至阴子”与大休拼斗后身负重伤之机,以一颗毒果丹将“至阴子”毒死,其后,又暗遣大内高手、神策军及京畿附近各藩镇之军趁“毒辣子”去午沟里之机,围歼湘阴派。此一役,除吴珙等数名高手月兑外,其余湘阴派弟子数十万之众尽遭诛杀。后来,“毒辣子”由建法之口方得知“至阴子”死于朱友珪之手,由王湦口中才晓得了将自己弟兄二人当牛捶了的人乃是梁太祖朱温。“毒辣子”得此二讯,却觉羞愧难当,再也无颜见人,慷慨激昂地发出了一番感慨,却也自戕而死。但是“毒辣子”至死,却是识不得是何人将湘阴派铲除掉的。
吴珙切齿恨了一回,又涩声道:“陈夹,朱氏父子如此丧尽天良,如此罪恶累累,吴某怎能不向他们讨还血债?吴某投奔晋人?哼哼,陈夹,吴某不投奔晋人,天下虽大,哪里又有吴某存身之处?”
陈夹一时默然,旋又笑道:“吴珙,你说的虽是不无道理,但阁下毕竟是投靠了异族胡人,终是有些不妥吧。阁下若能反戈一击,投诚当今圣上朱友贞,便是阁下昔日罪行深重,皇上也是不会追究的,且是阁下亦是能得到朝廷重用的。陈某之意,阁下以为那便如何?”
“哈哈,陈夹,休得再要饶舌了,朱友贞便是德胜尧舜,吴某只是不再为朱梁王朝卖命的了!”
“吴珙,既然你愿死心搭地地为李存勖充当走狗,便休怪陈某对你不起了!”
“陈夹,如此,便出手吧!”
“哈哈,吴珙,亏你还当过梁宫护卫总管,竟然忘记了老夫的规矩了么?还是请吴总管先赐招吧!”陈夹大笑道。
吴珙听得陈夹又道出了“吴总管”三字来,不禁气冲牛斗,却也不再说话,口中大喝一声,双刀挥动,扑将过来,对了陈夹当头劈下。
陈夹见吴珙招式施出,直激得地面之上乱草倒伏,口中高声称赞道:“好!吴珙,真不愧为湘阴派掌门之高足!陈某倒要领教你的高招了!”陈夹口中说话,身子却不退后,手中双斧一举,疾迎上来。
便见四兵相撞,听得一声巨响传出,却似明炉打铁一般,见得吴珙的身子被震得连退数步;看陈夹时,只是身子晃了几晃。
吴珙心中大吃一惊,寻思道:“陈夹这厮虽是斧头帮一帮之主,武功高强,但十数年前,吴某与这厮交手之时,亦未见这厮功力比吴某高出多少来,怎的十数年未见,这厮的功力竟然精进如斯?”吴珙所以作如是之想,原是十数年前,吴珙曾经与陈夹交过一次手,二人拼斗数时,却也只是对了个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今日,吴珙见得陈夹功力高出自己多多,心中自是不免大感诧异,是以才作如此之想了。吴珙毕竟是湘阴派弟子之中屈指可数的几个姣姣者之一,且是又当过数年梁宫护卫总管,功夫自有独到之处,虽是一试之下输了一招,却也并不惊慌,更不气馁,只是身子退得退,便又挥舞双刀,反身扑上,对了陈夹劈头盖脸剁将下来。
陈夹见吴珙招发如电,隐隐地挟了风雷之声,心中倒也暗自赞许。陈夹大笑一声,道:“吴总管真不愧为湘阴派弟子中的顶儿尖儿高手,武功果有过人之处!好,再试试!”二斧高举过顶,将双刀架了开去。陈夹收回双斧,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之声,大笑道:“吴总管小心了,陈某要回敬了!”双斧一振,势如迅雷,直向吴珙的脑袋招呼过来。
吴珙见陈夹招式才出,便具地动山摇之势,及罡风扑近,更感具排山倒海之威,且是阵阵阴寒之气,随了双斧直袭而来,心中大吃一惊,却又暗暗称奇,哪里还敢硬接?身子疾退数步,避了过去。吴珙身子才站稳,便又饿虎般扑将上来,双刀飞舞,施展绝技,连连招呼过来。吴珙刀式之中夹了师门绝技“摘星手”与“撩阴掌”的功夫,刀刀只向陈夹脑袋与裆下招呼。吴珙如此出手,倒也并非轻薄下流,原是湘阴派弟子素时练功,便是如此的。
昔日,“邓氏双魔”被人废了“性命根子”,心中自是怨毒至极。邓氏弟兄二人回到湘阴后,冥思苦想,终于创造出了一门绝技“撩阴掌”来,便是专寻人裆下下手。从此以后,二人教门下弟子练功之时,必先捉几人,吊之于树,尔后,便由裆下抓起,先将“命根子”抓烂,再将全身之肉一点一点地撕扯下来,直至剩下一副骨架!便是本派弟子之中,若有练功懈怠者,“邓氏双魔”也是要将此人当做众弟子练功的靶子的。如此,众弟子门人又有谁敢不拼命苦修?因此,湘阴派弟子的招式之阴险、出手之狠毒,天下之人,无有出其右者。这吴珙既为湘阴派弟子,自是精通“撩阴掌”了,是以刀式之中便不自觉地夹了此招式来。
陈夹见吴珙招式陡变,威力大增,却也心中暗自赞许。陈夹口中冷笑一声,双斧走开,大开大阖,使成车轮相似,向了吴珙滚将过来。陈夹走的虽是至威至猛的阳刚之路,但招式之中却又夹了阵阵阴寒之气。
吴珙功力本便比陈夹逊了一筹,虽是施出了师门绝技,却也挡不得陈夹双斧的攻击,眼下,陈夹施出阴寒之气来,更是抵御不得酷寒之气的侵袭了,登时,便被迫得身子不住后退。吴珙退了一时,口中大声呼叫道:“无妄长老,快来助我!”
吴珙呼声才歇,便听得一声颂佛之声传了过来:“阿弥陀佛,吴施主莫要惊慌,老衲助你来了!”“了”字未落,却见一人奔行如飞,直向陈夹、吴珙立身之处掠了过来。此人纵至吴珙面前,以身子挡了他,对了陈夹大喝道:“陈帮主慢来,老衲在此!”
陈夹向了来人瞧了过去,却见乃是一位比丘僧。陈夹见了此人,大笑道:“原来是无妄大师法驾光临!无妄大师乃是方外高人,不在寺中礼佛诵经,到此血腥的杀人战场来,难道是为了争名逐利么?大师卷入红尘,妄动杀念,莫不成忘了自己的法号了么?”
“阿弥陀佛,陈帮主之言差矣!老衲身入佛门数十年,‘名利’之念,在老衲心中已然荡然无存了,老衲又怎是为了争名逐利而来?老衲随了晋王千岁到此,只是为了应天意,顺民心,助晋王千岁早定天下,使百姓早享太平、安居乐业而已。”无妄和尚面色一沉,肃声道。
“哈哈,好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说得如此义正词严!”陈夹大声笑道。陈夹敛了笑容,又正色道:“无妄大师,陈某若是未猜错的话,大师随了李存勖而来,一是为了助李存勖夺取天下,更紧要的是为了大师自己夺取武林盟主的吧。陈某之言,大师以为对么?”
无妄和尚被陈夹一语道破心机,心中自是恼羞成怒,见得他老脸一红,听得他口中发出阴笑之声:“陈夹,你身为斧头帮一帮之主,竟然信口雌黄,诬陷他人,心中岂不有愧?哼哼,便算是老衲为夺取武林盟主而来,你又能将老衲如何?”
“哈哈,无妄,好狂的口气!陈某以为,‘无妄’改为‘狂妄’,最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今日,陈某倒要试试你这个出家人有多大的道业!”陈夹大笑一声,高声道:“老和尚,出手吧!”
无妄和尚厉声道:“陈夹,既然你想找死,祖师爷便打发你上路便了!”手中禅杖一举,对了陈夹当头砸下。
“哼哼,老和尚,亏你还当了数十年的出家人,且又法号‘无妄’,无名之火竟然如此之盛!”陈夹口中说话,身子不退反进,双斧挥舞,一招“举火烧天”施出,对了禅杖疾迎而上。
三兵接实,发出震天价声响,见得二人的身子被震得各自退后数步。二人一试之下,识得自己的功力与对方只在伯、仲间,不由地激起了万丈豪气来,听得二人各个大喝一声,挥动兵刃,施展绝技,倾力斗于一起。
陈夹、无妄和尚二人身高力大,手中又是重兵,使将开来,以快斗快,以硬碰硬,但听得“丁丁当当”的军刃撞击声不绝于耳,见得火星飞溅,直唬得周围的晋国兵马后退不迭。瞬时之间,二人便已然拆过了数十招,却也未分出高低上下来。
吴珙见无妄和尚与陈夹棋逢对手,相持不下,心中大急,口中大喝一声,挥动双刀,飞身加入战团。
三人又斗数合,忽听无妄和尚大喝一声:“住手!”虚晃一招,拉禅杖退出圈外。
陈夹与吴珙二人见无妄和尚猝然退出斗场,心中大感惊疑,却也停下手来。
便见无妄和尚双手合十,听得他口中发出毕恭毕敬之声:“阿弥陀佛,陈帮主,请问‘狼精’前辈是陈帮主何人?他老人家是否尚在人世?”
“哈哈,无妄大师怎的忽然提起朗前辈来了?”陈夹大笑道。陈夹止了笑声,又恭声:“‘狼精’前辈乃是拙内之师,他老人家眼下正康健得很呢!”
无妄和尚听得陈夹之言,叹声道:“阿弥陀佛,老衲原以为闲云长老、苦渡大师、乾坤子长老、玄微大师及邓进忠弟兄均已身归极乐世界,当今的武林之中再也无人是老衲的对手了,是以老衲才随了晋王而来,欲称霸中原武林;唉,朗前辈既然健在人世,料来老衲欲为武林至尊的愿望自是要成泡影的了!唉,老衲修行数十年,意然忘不了一个‘名’字,当真愧杀个人了!请陈帮主替无妄奉上朗前辈,便说老衲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并说老衲有生之年再不出佛门半步了!”转过身子,又对了吴珙施了一礼,苦笑道:“吴施主,请代老衲转告晋王,便说老衲无能,不能为晋王效命,助他夺取天下了!吴施主好自为之,老衲去了!”亦不等陈夹与吴珙说话,身子纵起,施展轻功,如飞而去。
陈夹见得无妄和尚身行如电,识得他与吴珙二人联手再与自己争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不由心中暗叫“惭愧”不已。
吴珙见无妄和尚说走便走,心中大惊,高声叫道:“大师慢走,大师慢走!”见得无妄和尚身子去远,识得再呼无益,只得闭口住声。吴珙晓得自己实非陈夹的对手,哪里还敢再战?转过身子,发足便逃。
陈夹哪里容得吴珙便走?身子跃起,飞至吴珙的面前,阻住吴珙的去路,大声道:“吴总管,撑腰的走了,便想‘足底下擦油——溜之乎也’了么?”倏忽一招,又将吴珙迫回原地。
吴珙见得陈夹并不放手,心中一寒,抖声道:“陈帮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得放手时须放手,吴某既然已经认雌服输,陈帮主又为何苦苦逼迫不放?如此,岂不有违武林规矩与道义了么?”
“哈哈,武林规矩与道义?吴珙,今日,若是一般之人,陈夹定是会放他一马的,但你昔日无恶不作,血债累累,罪不诛容,且是你又不听陈某良言相劝,不肯放下屠刀,是以陈某对你,便讲不得甚么规矩了?更无道义可言了!”陈夹大笑一声,又大喝道:“吴珙,休得啰嗦了,出手吧!”
吴珙识得今日是走不了了,却也将心一横,大骂道:“陈夹狗贼,休得欺人太甚,老子与尔拼了!”双刀一举,扑将过来,向了陈夹招呼过来。陈夹长笑一声,施展绝技,与吴珙斗于一起。吴珙虽是心存拼命之志,倾力出手,但功力毕是比陈夹逊得多多,是以二人拼斗十数合,便被陈夹迫得手忙脚乱了。
吴珙正感吃紧,忽见几名晋宫武士催马奔驰了过来,各以手中之兵,向了陈夹招呼过来。几人武功虽是及吴珙不得,却也不弱,且是身在高高的战马之上,兵刃居高临下击下,威力倒也不容小觑。几人与吴珙联手拼斗陈夹,一时之间,便将局势由下风扳为平手了。
却说吴北斗身子跌坐于地,正自运动疗伤,忽听数声呐喊声传将过来,便见得晋军队中闪出四个紫衣人来,径向吴北斗坐地之处掠了过来。四紫衣人纵至吴北斗面前,手中之兵高举,对了吴北斗便招呼过来。此时,吴北斗疗伤正紧,虽是识得形势危急,却又哪里能出招相抗,或是闪身躲避?
眼见得吴北斗将要伤于四紫衣人的兵下,忽听一声呵叱之声传将过来,见得四道黑光一闪,径向四紫衣人手中之兵击了过来。四紫衣人心中吃了一惊,身子哪敢再进,疾忙退后数步。四人抬眼望将过去,却见一人如飞掠了过来。来人飞至四紫衣人面前,手中之剑一横,口中大喝道:“阿弥陀佛,四位亦是大有身份之人,怎的竟然做出此等乘人之危之事,难道不识得羞耻么?”此人口中说话,趁四紫衣人身子后退之机,由地上捡起四个物事来,与手中的一串物事穿于一起,挂于脖子上。显见此人用以击敌的物事乃是几颗小小的佛珠了。
四紫衣人中的为首者见得此人功力如此之强,心中吃了一惊,但他仗着人多势众,却也并不慌乱,见得他身子上前一步,听得他口中发出阴笑之声:“尼秃,亏你还是佛门弟子,竟然识不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理!哈哈,兵不厌诈,对敌人,还用得讲什么道义、什么手段么?老秃,报上你的法号来,免得你死后变个糊涂鬼!且是老夫也好去向晋王请功!”
“阿弥陀佛,李克修,好个不会说人话的东西,偌大年纪,尚是满口污秽,胡言乱语,便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么?”尼姑冷笑道。
“哈哈,尼秃,你怎的识得老夫的大名?”李克修心中甚觉诧异,口中却大笑道。
“恶贼尔等倚仗李克用、李存勖之势,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便是扒了你的皮,贫尼也是认得你的骨头的!”尼姑痛斥一声,又冷笑道:“李克修,如此吹胡子瞪眼地说大话,也不怕将腮帮子鼓破了么,也不怕将眼珠子努出眶外了么?哼哼,尔等有多少斤两,自己心中还不清楚么?佛说惩恶便是杨善,尔等昔日坏事做绝,今日,贫尼岂得饶得尔等过?尔等记住了,贫尼法号建法,尔等到了阴曹地府,千万莫要把账记到别人的头上了!”
“哼哼,老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烂柿子’昔日的臭婆娘到了!好,贼秃既然口出狂言,老夫等便与你贼秃比试比试,看看到底谁要去阴曹地府报到!”
李克修狂笑一阵,回过头来,对了同伙三人大声道:“老五、霸儿、确儿,贼尼功力深厚,不以阵式只怕胜贼尼不得,快排四方阵困住贼尼!”口中说话,身子一闪,立于离方火位。
听得另三人各自答应一声,身子闪动,分立于震、坎、兑之位,与李克修一道,围建法于核心,发动阵势,向了她攻击过来。
建法见得四人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口中冷笑道:“李克修,堂堂晋国王叔,竟然施出如此低等的伎俩来,当真令人笑掉大牙!哼哼,小小一座四方阵,料来还困贫尼不得!”身子凌空跃起,由中九宫飞至震位,倏忽一剑,向了“老五”直刺过来。
“老五”见建法招发如电,又听得剑风呼啸,直扑而来,被唬得魂飞魄散,口中惊叫一声,身子连连后退,竟然忘了借助阵势出招相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