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下楼走进餐厅,才发现丁蓉居然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满满一盆汤。爱睍莼璩
亲自下厨煲汤,果然,贤妻良母本色。
在国外,想必她每天就是这样照顾俩孩子的饮食吧?
一日三餐亲力亲为,尤其是她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势必很注重营养搭配之类,对卫生程度要求也极其高,其实真的很辛苦。
想起刚才在二楼时,刑震谦口中的刑家大哥,如今又如此真实地看着丁蓉不顾身价,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何念西心里一热乎,挺感动。
连忙跑过去帮忙挪腾着盘盘盏盏,给那盆汤让地方。
蒙悦和邢展鹏带着豆豆和来来,早就已经围坐在餐桌边。
瞅着那盆颜色煞为养眼的汤,蒙悦笑着问:“丁蓉,这是什么汤呀?卖相这么好看!”
丁蓉柔声浅笑:“妈,这是翡翠瑶柱汤,我来分盛——”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香味儿,这汤看起来很不错,名字也雅致。
何念西吸溜一下鼻子,啧啧赞叹:“真香!”
丁蓉已经给刑氏老夫妇以及俩孩子盛好了汤,伸手又递给刑震谦一碗,转脸儿对何念西笑,“念西要不要试试?”
能不要嘛!
何念西连忙站起来,客客气气地笑着说:“嫂子的手艺,我当然要试试!你在厨房忙碌一通,辛苦了,赶紧坐下休息吧,我自己盛就好!”
丁蓉浅笑不语,举手投足间,娴雅轻柔,麻利地盛了一碗汤,递到何念西面前。
嫂子给别人盛汤都挺自然的,到了何念西面前却偏偏客气一下,可见还在为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惴惴,眼神儿里都满是歉意。
唉,刑家这位大嫂吧,人真是好人,勤劳善良,一点坏心眼儿都没有。
可就是生活习性有点太过于洁雅,不食人间烟火,通俗点说,也就是不怎么接地气。
身上带着一股子远离红尘的淡淡仙气,无形无色,却自然而然生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意味。
汤来了,何念西礼貌地道谢,然后挑了一匙,刚递到唇边儿,却冷不丁被旁边伸过来的大手生生拽住——
刑震谦皱着眉毛,粗声粗气斥责:“烫死你!吹吹再喝——”
他家这正在长身体的小媳妇儿,吃起饭来总是一副饕餮豪迈的样子,那么令他不放心!
刑震谦提醒了,却还是不放心,索性将碗又端过来,放在唇边轻轻吹着,估模着温了,尝了一口,才复又递给过去。
小小的一个动作,却是透着无言的宠溺与疼惜。
当着全家人的面儿,刑震谦做得无比地自然,他的想法始终是一致的:对待自己的老婆,宠,就要宠得高调!
看着小俩口如此恩爱,刑老爷子一脸欣慰,别提多开心了。
蒙悦当然也开心,可开心之余,却未免又有点隐约的小担心——
震谦这家伙真是……怎么能这么粗心,忽略了这桌子上还坐着年轻守寡的丁蓉啊!
看着小夫妻俩甜甜蜜蜜秀恩爱,丁蓉的心里,会不会不好受呀?唉……
大脑粗线条的何念西,当然没想那么多。
顾忌蒙悦要求的餐桌礼仪——喝了一大口汤,轻轻放下汤匙,用餐巾沾沾唇角,这才开口说话,由衷夸赞丁蓉的手艺——
“哈,原来是佛手瓜炖干贝啊,真好喝,嫂子手艺真好!不过,佛手瓜是翡翠,瑶柱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
“瑶柱你刚刚嚼着吞下去,怎么,没发觉吗?”丁蓉笑笑,没直接告诉何念西答案,教她空着急。
寒门小户出身,勉强顾温饱而已,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瑶柱”——何念西有点尴尬,不合时宜地挠挠头,自嘲式地傻笑两声,“我还真是没觉察到呢,暴殄天物了,嘿嘿……”
她没说出来的话,七岁大的豆豆却哈哈大笑着说出来了——“婶子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嗷!哈哈哈哈……”
这孩子……七岁也不算小了,说话咋就这么不讲究艺术性呢!
何念西红了脸,讷讷地又去挠头。
刑震谦立即放下筷子,板着脸教育豆豆:“豆豆,不可以这样说你婶子,很不礼貌!”
瞬间,丁蓉自然而然地变了脸色。
自己的孩子,纵然再怎么不好,自己哪怕揪着打骂都成,但就是不能别人,否则,就像是在剜爹娘的心,酸痛难忍。
纵然丁蓉具有非常良好的修养,遇到这种问题,还是不能自已地生出护犊子的私心。
不待她替豆豆争辩,一家之主邢展鹏立即也放下筷子,和蔼地说:“童言无忌——震谦,别吓着孩子!”
长者开了口,晚辈们自然没什么可再争辩的,于是都纷纷缄了口,纵然有什么不快,也只能各自闷到心里罢了。
夹在妯娌俩个之间,扮演“双面胶”角色的蒙悦,白天已经筋疲力尽地为难了一整天,现在看到有老头子出面打圆场,自己便也乐得轻松,不用再跟着搀和,只拿了碗筷,一个劲儿地招呼俩个心爱的孙儿,让他们多吃点多喝点!
有惊无险结束晚餐后,丁蓉要去坐瑜伽,蒙悦乐得有机会跟俩孙儿亲近,忙不迭地催她走:“快去吧——健身房里应该已经给你备了衣服,你直接去那边换,孩子交给我就好!”
丁蓉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叮嘱——
“豆豆胆子小,不要给她看包含恐怖暴力镜头的电视画面,以防她晚上做噩梦;来来顽皮,喜欢往高处爬,麻烦妈多留意,当心爬上家具摔下来;他们俩刚吃过饭,麻烦妈带着他们做做餐后运动,不要太过激烈,也不要太安静,防止积食儿;他俩的玩具放在卧室里面的红色行李箱内,打开后让阿姨们拿去消消毒,再让他们玩儿;还有……”
“好啦……你快去吧——”蒙悦冷汗涔涔冲丁蓉摆摆手,耐心解释:“孩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会仔细带着他们的,再说,这满屋子的大姐阿姨呢,还能看不好俩个小孩子?哎你就放心吧!”
丁蓉忧心忡忡地拖着劳碌身,无微不至护着孩子,这种事情呢,何念西觉得换位思考的话,她表示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豆豆和来来没了爸爸,丁蓉孤身一人在国外抚养他们,肯定把俩孩子当成了所有的精神慰藉,眼神、心思都在俩孩子身上,时刻紧盯着,一点差错都出不起。
这个也就是人之常情罢了,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只是这样一来,她未免要提高谨慎——俩孩子总喜欢缠着她和刑震谦玩儿,一不小心就会越出丁蓉指定的规则接线,时不时闹出一点点小插曲,导致蒙悦亦是时刻保持高度紧张。
公司不敢去,杂志社更是休了假,专门守在家里盯着俩个小孩子以及几个大孩子,唯恐出点什么小差错,导致丁蓉和何念西这俩妯娌间出现什么不愉快。
紧防慢防的,临睡觉前,却又出了个令蒙悦头疼的小插曲……
本来嘛,为防止待在一起出差错,何念西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没睡好,困死了,得早点上去补交,然后就蹬蹬蹬地逃跑到楼上卧室内。
关上房门,没了孩子的嬉笑声,没了丁蓉没完没了的叮嘱,没了提心吊胆的谨慎,放一缸热水把自己扔进去,那滋味儿,真叫一个轻松!
媳妇儿开溜,刑震谦也待不住了,把一边一个赖着吊在他胳膊上练习“吊单杠”的豆豆和来来往地板上一放,推到蒙悦面前,大言不惭地直言:“亲爱的蒙老师,你家孙子交给你了,我去睡觉!”
蒙悦噗嗤笑了,白一眼比她高出很多的儿子一眼,撇了嘴角:“敢情你们夫妻俩是商量好的,有计划地分批开溜呀——瞧瞧你们那副没出息的劲儿,这才刚八点多,就厚着脸皮说要去睡觉,新婚也不至于黏糊成这样儿,也不怕被工人们笑话!”
刑震谦嘿嘿一笑,没搭理老妈的嘲笑,径直转身,大步流星上了楼梯。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楼梯拐角,蒙悦却忽然拍了拍脑袋,懊恼地自责:“哎哟——怎么忘记叮嘱他们啦!”
连忙给两个孩子交待:“豆豆来来,你们俩乖乖玩儿,女乃女乃到楼上去一下,一会儿就下来陪你们俩,天黑啦,千万别往园子里跑哦!”
“嗯。”俩孩子对视一眼,乖巧地点头。
二楼,刑震谦推门进去,一进屋,就听到哗哗的水声,心里一乐呵,哟,这就洗上啦?能泡澡,说明她家大姨妈过去了,今晚有戏呀……嘿嘿!
关上门,心急火燎月兑衣服,把自己剥成个浪里白条,刚准备闯进浴室去,来个鸳鸯合浴,外面就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老妈蒙悦站在门外,大声喊:“念西,开门——”
哎呦喂——老妈真是的,人家刚剥得身无寸缕,明明说了要上来睡觉的嘛,这会儿跑上来敲门,凑哪门子热闹嘛,唉!
连忙抓起一条黑色真丝睡袍穿到身上,边系腰带边走过去开门:“来啦——”
没打算放老妈进来,只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把脑袋伸出去问:“妈,什么事?”
蒙悦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这事儿,我只跟你媳妇儿说——”伸手用力推门,边推边抱怨:“这门怎么回事儿……”
她家儿子在里面用脚顶着门呢,还能怎么回事……
刑震谦见老妈执意要进来,只好松了劲儿放行。
鉴于自己穿得太单薄、里面又是真空,比较容易走光,于是开了门,立即转身朝卧室里面走。
边走边给老妈提示:“念西在浴室,你自己进去吧!”
蒙悦瞅着刑震谦睡袍下露出的两条光腿杆子,吸溜着冷气儿直摇头,这才多大点儿功夫,就月兑成这样儿了,年轻夫妻就是火气大,啧啧!
估计这俩人得要恨她这个当妈的了,呜呜!
摇头喟叹着,走进浴室,在门口打了一声招呼:“念西,我进来了哈——”随即推开移门,直接走了进去。
雾气蒸腾中,何念西正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条浴巾往水面上漂,试图遮掩浸泡在清水里的身体。
蒙悦噗嗤笑了:“遮什么遮,是我!”
何念西还是执意地遮了身体,红着脸问:“妈,你怎么跑浴室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啧啧,两口子还真是一条心呀,提问题都是一样滴!
小两口要睡觉,当长辈的忽然闯进来,必须得要有个重要的“事情”才可以,是不是?
这么一想,蒙悦自己忍俊不禁——她也曾经年轻过,年轻夫妻之间那点儿急切的小心情,她当然非常清楚!
笑嘻嘻地走到浴缸旁边,在原色杉木凳子上坐下,顺手倒了一杯放在杉木小几上的鲜榨果蔬汁,抿一口解解渴。
顺便还倒了一杯,递给何念西,皱起眉毛嘀咕:“水温是不是调得太高了点儿,这么这么大雾气,毛孔很容易泡粗大,待会儿让赵姐拿点干花来加进水里,收一收毛孔!”
她穿着薄棉家居服,被热气这么一蒸,真是热得不舒服,得赶紧说完该说的话了事儿。
放下杯子,不去瞅泡在水里的儿媳妇,刻意把目光投向别处,干咳一声,淡定开口:“念西,你知不知道,你嫂子晚上住在一楼,恰好是你们卧室下面那个房间?”
何念西有点纳闷儿,茫然点头:“嗯,我知道,怎么啦?”
话有点儿不好开口,可是却难不住杂志社主编出身的蒙悦。
再度干咳一声,语气十分自然地说:“你嫂子睡眠不太好,睡性浅,稍微有点儿动静,就能惊醒,一醒来,就彻夜不能入眠。现在又还处于倒时差阶段,睡眠更是困难,所以,你和震谦走路时,脚步尽量轻一点,稍稍注意一下哦!”
这要是搁一般精明小媳妇儿,也就听出话里的意思了。
可偏偏何念西是个大脑粗线条的笨媳妇儿,这么明显的话,她愣是没反应过来!
“噢”了一声,认真地点点头,“妈,我明白了,我待会儿转告刑震谦,我们会注意。”
蒙悦转过脸,目光灼灼地盯一会儿何念西,盯得她都有点儿扛不住了,才确认一遍:“你真的明白了?”
嗯?
何念西一愣,这么简单的语言,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又不是说爪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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