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开的声音,白雨桐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祁天晴,她脸上只微微一惊,随后就马上平静下来。悫鹉琻晓
“大人,就是这儿了。”刑部官员说。
祁天晴站得挺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威严模样,轻轻点头道:“好,你们退下吧。”
官员与狱卒放下火把后退下去,祁天晴一步步走到白雨桐床边,“看来你好像不怕死嘛,还是有其他方法能让自己安然无恙?”
白雨桐从床上起来,朝她跪下道:“见过长宁王妃。”
祁天晴往床沿一坐,“起来吧。”
白雨桐站起身后回答:“臣女知道王妃的本事,王妃一定能替自己洗清嫌疑,既然王妃无事,那臣女也会无事了。”
祁天晴又笑了起来,得意道:“看来你还挺有眼光。”她从床上起来,在房间走了两步,回头道:“看见你,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你们的性子可真是截然相反,要是他受了这样的事,现在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
白雨桐不作声。
说起贺云棠来,祁天晴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面前的人和那个暴躁狂在一起……那一定是很有趣了!白雨桐的性子是,任你上窜下跳,我就不动不倚,任你怒发冲冠,我就面瘫到底,而贺云棠不是正狂躁就是将要狂躁,碰上白雨桐,贺云棠一定要被气得吐血!
一时间,祁天晴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这下子终于知道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爱做媒了,牵红线的感觉还真好!
“嗯哼!”清了清嗓子,祁天晴说道:“你猜得不错,我能让自己没事,那你也就没事了,可是你出去情况也很叵测嘛,原本你娘就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现在经过酒楼的事,再经过这次的事,京中人对你议论纷纷,只怕你的事更为难,你娘也要更加着急了。然而你爷爷因为冤枉了你,也想起了以前对你的忽略,所以会开始打算你的归宿,我想你极有可能在今年内出嫁,但至于嫁得怎么样,那就难说了。”
白雨桐几乎未经思索就回答道:“多谢王妃关心,此事全凭家中作主,他们选的,自然是好的。”
祁天晴微微一愣,她觉得很奇怪呀,但凡是女人都怕嫁错郎,因为一步错步步错,可她怎么这么镇定呢?而且还不像是装的……她细细看着白雨桐的眉眼,发现她没有死灰般绝望的样子,也没有对未来充满期许的感觉,这一点倒有点像那时的苏幕——谈不上绝望,却没有任何期待与希望,因为他无心于儿女情长。白雨桐莫非也有这种心思?
尽管猜不到白雨桐这心思的来由,但她也不再管这些,只说道:“也许我作主的比你爷爷他们的好,你感兴趣吗?”
白雨桐抬起头来看向她。
她笑道:“这事完后,我把你指给贺云棠如何?他这人除了笨点,脾气急躁点,别的倒是不错的,你可能会介意他心里有别人,不过我告诉你,他们不会长久的,那女人对他无心,他也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的将军府,需要那么一个女人,既有能力避过夏侯嫣儿的陷害,又有耐心忍受当前的寂寞,然后等一切雨过天晴,和贺云棠又能鱼水相融的,我觉得你就是这么个人。”
白雨桐看着她。
“怎么,难道你觉得他不好?”祁天晴还准备再说说贺云棠的好话,搓合一番,没想到白雨桐在沉默之后开口道:“于此,我并无异议,随王妃心意。”
祁天晴已经张开的口又闭了下去,“你……没有异议?我看你对他的评价不怎么高嘛,你愿意?”
白雨桐的脸上没有羞涩,没有喜悦,也没有难过,就像现在说的不是她的婚姻大事一样,静静回答:“就如王妃所说,此事过后,家中会为我筹办婚事,无论如何我总会出嫁,既然别人可以,那贺将军为何不可?他虽有种种不是,但比起以后可能有的许多人,也许还算不错。”
“呃……好吧,白小姐果然……爽快。”
……
……
大半夜的回宫,祁天晴连着“滋”了三声。
花菱终于忍不住问:“王妃怎么了,可是心里有什么事?”
祁天晴侧头问她,“花菱,我把你嫁给陛边的那个护卫怎么样?”
花菱脸色大变,立刻惊道:“王……王妃说什么,什么嫁……”说到后面时,她已经脸红起来。
这才是少女该有的反应嘛!祁天晴的心里大喊,那白雨桐怎么就年纪轻轻的跟看透红尘了一样呢?眼看花菱仍然红着的脸,祁天晴不禁逗她道:“怎么就不能嫁了?我可没打算让你跟在我身边当老处|女哦,有花堪折直须折啊,你哪天碰见喜欢的男人了尽管告诉王妃我,我保证让他娶你!”
花菱本就窘迫,再一听到“处|女”这样的词更是脸都红到了脖子,连忙开口道:“王妃出去了大半夜应该饿了吧,奴婢去给您弄些吃的来!”说着就匆匆跑了出去。
祁天晴在她身后笑着,心想平时没事了点鸳鸯谱也是挺有趣的,白雨桐嘛……等什么时候给她交待一下,让她有机会就把夏侯嫣儿往死里整,不用客气,就怕白雨桐没兴趣呢。
……
……
一大早,太阳不过初升,章怀义的轿子便往尚书省而去,陛下离京,他这个丞相比以往忙了很多。此时他坐在轿闭目沉思,心里想着的,全是白府那位孙小姐,白芍药的案子。
他自然没有这么关心白芍药的生死,可以说白芍药的死,京中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毫无怜悯的,可是,这案子最后查来查去,竟查到了长宁王妃身上。
长宁王妃……她不过是黎国战败后求和献上的和亲公主,陛下一向不近,所以当初她进京城,谁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长宁王妃,她竟受到了陛下的宠爱,还是前所未有的无上宠爱。从宫中某些近侍的嘴里,章怀义听到了很多消息:陛下不只常往长宁苑而去,还让王妃留宿于以往从未进过妃子的上元宫,不只如此,王妃甚至能进御书房,能翻阅陛边文书,可以说陛下对她不只有宠爱,还有宠信。
而她,不过才入大昭半年。
昨日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位王妃,她的确倾城,也的确与晋丰其他美人有所不同,可陛下何至于对她宠信如此?甚至听闻这王妃身怀武艺陛下都未曾对黎国追究。
何其不易,大昭才有今天的局面,何其不易,黎国终于在疲软之下出现弱态?陛下不趁胜追击,而选择暂时议和他能理解,可现在却来了个长宁王妃……多少的弹劾奏疏陛下都置之不理,看来英雄毕竟是难过美人关,如今的陛下,便是陷入这美人关里了。
前史里,有许多红颜祸国的例子,甚至也有战败国献美人,从而获得残喘之机,后来反败为胜灭了当初战胜国的往事,章怀义时刻都在担心着大昭步前史的后尘。
长宁王妃必须尽早解决,然而陛下偏宠,乃致群臣无可奈何,如今却终于寻得了机会,长宁王妃,竟然和白氏女的命案有了牵扯,现在的情况,只要再加一把劲,长宁王妃便是指使杀人的罪名了,且正好,陛下离了京城。
章怀义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作好打算,将白氏大小姐与二小姐的怨怼,以及那毒药瓶的事往更深里查,只要再有其他多的证据,那长宁王妃便是怎么也无法辩白了。
就在这时,轿外下人的声音道:“大人,刑部王大人在后面。”
章怀义说道:“停轿。”
轿子停下来,刑部尚书的声音也传过来。
“章相,请等等。”
章怀义从撩起的轿帘探出头去,正好看到刑部尚书从后面的一顶轿子里急匆匆走下来,几乎是小跑着到他面前,轻声道:“章相,下官有事与大人说。”
章怀义看着他的神色,明了地从轿子上下来,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处,连两方下人都没靠得多近。
刑部尚书说道:“章相,今日一早,刑部有下属向下官禀报,昨晚竟有银骑进了刑部,不只让杵作验了死者小梅的尸体,还进地牢见了那白雨桐。”
章怀义吃了一惊,疑惑道:“连银骑也关心此案?”
刑部尚书也是疑惑道:“下官也为此不明,陛下如今不在京,不会给银骑下令,白家之事并不涉及朝政或是其他大事,银骑理应置之不理,何必为这等小事专程查到刑部?还是他们怀疑此事后面有重大阴谋?”
章怀义问:“他查到了什么?那小梅的尸体有何奇怪之处?”
刑部尚书立刻道:“正是有奇怪之处,下官也是问了杵作之后才能找丞相,原来那小梅竟有痨病,也许再也活不过一年!”
“活不过一年……”章怀义重复着,刑部尚书立刻道:“不错,下官想了又想,也许昨日查案的结果竟是走错了方向,会不会小梅当时的撞桌角自尽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已有预谋的?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会死,索性先毒杀白芍药,再假装证明自己清白,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