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解铃系铃,可要想出解决的办法也是不易,况且,不远处还有个随时可能炸起来的“炸弹”。♀
梨霜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陈家军如今说是月兑胎换骨也不为过,想来也能撑些时候,大帅不必忧心。”抬眸一笑,西叶延清翻着手中的宗卷,在下首低声道。
“哦。”梨霜看了眼空旷的营帐,又看了眼一身清淡的西叶延清,陌生的容颜,在见到西叶枫之前是完全不熟悉的形态,如今,梨霜模了模下巴,随手将地图扔到了一边,看向西叶延清,“你不怕?”
“大帅何意?”
“我把药王派的大祭司得罪了,随时可能打过来,你不怕?”
“有大帅在,定会无恙。”西叶延清的眸光却缩了一下,“不过,药王派的那位圣姑不同寻常,怕是大祭司多为倚重。”
“你到底在哪儿见过我?”
“大帅为何如此问?”西叶延清呆了一下,随机眸光微暗,倏尔清朗的笑笑,“大帅相信延清?”
“你刚才跟我说的事儿,要是皇上知道了,估计你也就离死不远了吧。”
“哦?延清方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回去吧,以后奏折由我直接回复,你这几天负责军队,尤其是窦将军,智勇双全,你可不许怠慢。”其实西叶延清说得梨霜也想到了,不过,这事儿,还真没什么办法可以避免。梨霜喝口茶,又叹了口气,怎么混的越来越背了呢?还不能不做!
任慕颜这几天生之灵气练得越发好了,隐身和隐匿更是炉火纯青,说是直逼白鹤也不为过。鉴于大祭司的状况,这些日子白天她一直待在梨霜身边,顺带被教育,晚上则在白鹤的庇护下修习内功。刚才梨霜说话的时候她正在房梁上打坐,听着两人的话&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其实梨霜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任慕颜都有点儿不懂,总觉得模棱两可的却又好像知道那么一点儿——任慕颜是很好学的。
“师父,军师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大祭司改走忠君路线了。”梨霜又叹了一口气。
“大祭司,他去见西荣皇帝了?”任慕颜不由一愣,接着面色刷的白了,“那怎么办?”凤主的威名,即便在这片土地已消失多年,可一旦提出来,任慕颜眯了眯眸子。
“急什么呀,西荣帝又不一定答应。♀”梨霜摆了摆手,哼哼,“再说就算他跟大祭司联合又怎么样,只要他不想要西荣的江山了就只管过来。我又不想在军队里混。”
“可凤主,那代表着天下一统,西荣帝,怎么可能不动心?”
“天下一统?西荣要是亡国了还怎么一统天下?”梨霜冷斥,“这世上真正能一统天下的只有两样东西,民心,军队,其他的都是浮云。西荣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不如去死呢。”不过,如今看来很是精明的西荣帝,到底在当年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呢?英明神武,手段凌厉,他会因为西叶枫的恳求而认可自己这个病小姐的妃位?
“可是,师父说的也对。不过那凤主,当真是,”
“行啦,那是你们那儿,又不是这里,就算西荣帝有这个心思,到时候再说呗,只要不被他抓住把柄就好了。”眯眼笑笑,梨霜上下打量眼任慕颜,“不过,以后你可得永远一身男儿装了。”
“师父放心吧,弟子以前就常常一身男装,万万出不了差错。”
“那可未必。”尧无双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微微的笑,他打量眼梨霜,“你该瞧瞧霜儿做男人的模样,当年我还以为我的医术出问题了呢。”
“尧少主。”任慕颜抱拳一礼,突然扬眉道,“师父,不如我扮无霜少侠怎样?”
“随便,不过到时候要是你师叔有意见,你就好好给人当靶子。”
作战的计划,却还是未曾定下来。
随口定下几个命令,梨霜随意在北岭外围走了一圈儿,穿身墨灰色的薄衫。抬眼看去,北岭以北,看不见任何情形。
“霜儿,你想好怎么做了么?”踌躇,海忠天还是走上前来,面目思索。
“没有。”
“这几日咱们的损失不小,再这般下去——我总觉得,你前几次下的命令,有些急了。”
“哦?”
“北华军再不济也有个精通阵法的越遥,北岭又是这般地势,按着你往常的意思便该抽丝剥茧才是,如今,一旦夹击,怕是给了越遥机会。”
“表哥以为我愿意?”
“那是为何,要克制越遥,避开北岭也未为不可。”
“我不是把东盛大祭司得罪了么?那老家伙邪门儿的很,万一打仗的时候他突然出来捅我一刀子怎么办?”
“你,”海忠天闻言一笑,俊朗的眉宇弯了弯,道,“如今可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那可未必,兴许有人雪中送炭呢。”梨霜脑袋微歪,看向海忠天,“表哥以为呢?”
“你还是莫要指望窦川了吧。”低声,海忠天眉宇微扬,带些讥讽,“将军百战,壮士十年,我总以为这已是天下最苦,可未曾想到这世上还有更苦之事,与他们同朝为将,当真是我海忠天的耻辱。”末了,海忠天却苦笑,“对了,我还忘记我家那些人了,平日里瞧着尊尊敬敬,如今,霜儿,当真是对不起你。”
“可不还有表哥么?再说我也没吃什么亏啊,倒是三表舅,呵呵。”
“那还不是靠的你机灵?不过,当前这局面还是尽快解决的好,你找来的那批世家少爷虽然有本事,可毕竟在战场,真刀实枪的,万一有个差错。”眉宇微微眯起,海忠天向前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霜儿,我明天去闯阵吧。”
“不用。”
“嗯?”
“今晚开工,等会儿点将。”梨霜歪嘴一笑,神情逐渐自若的看向前方,挥了挥薄袖。
“你有法子了?”
“嗯,表哥想必也想到如何闯阵了吧。”梨霜却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海忠天的情景,正是一个夏天,六岁的梨霜随意闲逛,忽然在陈家旧宅的凉亭里看见了一个小男孩儿,周身端正的正和一个人下棋,对面,赫然是陈大元帅——一身家常服饰,眉目平静。忽然就看见了正欲转身的梨霜,然后邀请梨霜下棋。说起来那是梨霜第一次接触棋盘,有些不懂,看两人对弈却有些津津有味,而且陈大元帅还一直心情颇好的对梨霜解释,然后下了个套子,要求梨霜和海忠天破解,而后,梨霜鬼使神差的就给解开了,跟着海忠天也解开了,用的是不一样的方法,却能轻易看出梨霜所用方法的简单难懂。之后,记忆中海忠天那时是钦佩和惊奇的笑,跟着脸红,连带乖乖的教梨霜海家剑法。
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天,陈大元帅出征,再未回来。
那之后海忠天就不常来陈家了,兴许常来吧,但常常碍于男女之别不和梨霜说话,只是偷偷地看着梨霜,面上是微微的红。
“表哥,你觉得我伯父,他待我如何?”自己虽是嫡女,可毕竟是女子,又长在不重视琴棋书画的陈家,还是次女,可陈大元帅待自己,却似乎,比待陈梨雪,更好,还很难发现。
“姑父,”面上微微的恍惚,海忠天面上泛红,却轻轻巧巧的道,“自然是极好。你还记得我从前教你练习海家剑法么?那便是姑父嘱托的。”
“······”
“不然呢?你毕竟是我表妹,男女有别,我哪敢随意教你,便是我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呢?”海忠天有些惆怅,“说起来那时候我还不懂,只觉得姑父待你当真极好········姑父那样的人,若是做了他的子嗣,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哦?”这应该就是海忠天如今这副脾性的缘由了吧。说起来,陈大元帅,似乎当年自己一直拿他当父亲的,如今,如今,梨霜微微眯了眼,鼻子有些酸。
“好了,姑父在天之灵定然安康,若是见着你这幅模样,怕是自己也不好受。”海忠天的眼眶却也有些红。
“嗯?”梨霜这才惊觉自己竟已落下了泪珠儿,她低低笑了声,轻咳一声回了神,“表哥,你知道伯父的坟冢在哪儿么?”
“嗯。等这次战事结束我便带你过去,姑父若是看见了你的所为,定然极为欣慰。”
战事。战略很快就布置下去了,逐一的吩咐,梨霜懒懒扫视了眼窦川,看到的还是果不其然的漠然,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窦将军没有想法?听闻窦将军一向骁勇,如今这般,倒真是让本帅惶恐啊。”
“大帅高见,末将不敢造次。”
“哦。”梨霜只得吩咐赶紧行动。
傍晚,一只雪白的鸽子,冉冉,想着北方的天空而去,飘飘悠悠。
梨霜站在一座小山头上,看着红腾腾的西荣各路军马,前行。
“这样有用么?”
“你好像是军医吧,军师不管你?”梨霜手上还有一只鸽子,上下摆弄,她也不放,只是看着,左左右右,头也不抬。
“我若再规矩,怕是霜儿的心里就没我了。”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可真清闲。”梨霜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霜儿,你觉不觉得我和海少将军的性子有些相似?”尧无双停了一会儿,看着梨霜眉眼的笑意,问。
梨霜只能叹了口气,“尧无双,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品,找一个替身?我六岁时就认识他了好不好,要是喜欢他早就喜欢了。”
“可他却惹得霜儿落了泪。”
“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梨霜一坐到地上,一手将鸽子扔出去,狠狠瞪了尧无双一眼。
“若是没有呢?”
“那我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要娶你了。”
“········霜儿,你待我可真好。”尧无双咬牙切齿,倏尔却无奈的道,“北华军如今已经打到北安关了,陈元帅在北安关守着,陈少将军则带着人在七星,启辰沿路偷袭,却不交战,饶是如此土行军也损了近一千人,陈家军更是没了一万人。九哥,我不知道他的行踪。”
“哦?”尧无双的耳朵,还真不是一般的灵敏,这些天,说实话,无论是谁,对那边儿一丁点消息都不知道,即便手眼遮天如西叶枫。
“九哥一出现,传信的飞鸟便没了作用。这还是我命人亲自递送的,用的是尧家的信物。”随手拂去衣袍上的枝叶,尧无双继续道,“如此一来,你根本不能和陈家军联络,你确定叶飞柏能应付?”
“不知道,不过,我爹在你眼里就那么弱?”
“自然不是。只是,陈元帅,实为将才。”尧无双有些尴尬,却还是道,“若他作为将军,想必流传千古也不奇怪。”
“哦,多谢夸奖啊。”
其实梨霜也没指望尧无双对陈元帅评价有多高,毕竟,无论如何,尧无双说得是事实。只是,杜思丽如今会如何呢?
待全军出动,梨霜这才慢悠悠下来,牵出了耳朵。
“对了,那三位泰斗,你能解决?”应该能吧。
“放心吧。”尧无双弯眉一笑。
天完全黑的时候厮杀声起,自北岭中围而始,直直延伸到了北岭最高峰,红与黑,在这暗夜中,交融。三路人马,在这交融中,纷纷前进或倒下。
清晨,号角残缺,满满一地的旌旗。
北岭三和府入口,凉风阵阵,墨影沉沉。白衣银甲,傲然**,白马,细细长鸣。
梨霜突然就吸了口气。微笑,她看向那其中最为显眼的一抹,“越将军当真热情。”
“无耻。”冷声,越遥扫视一眼梨霜身后讨伐军一众人马,在那一抹青蓝上凝了凝,瞬间挪过去,他眉目微冷的看向梨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打仗啊,难道等着越将军的高招直直过来硬捱着?”如此看来,这越遥倒也有情有义,只是,梨霜扫视了眼那身后的浩浩大军,越遥,对自己当真“执着”啊。
“那是最好,若是你敢玩儿什么花招,”眉眼眯了眯,越遥看眼梨霜,又看眼那抹青蓝,“以这阵局定输赢,如何?”
“不如何。”笑话,赢了你就能从西荣撤兵?输了死的却是我自己。“来吧。”不过,只能赢不能输才是真的。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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