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瑜水样的眼眸里是如此的哀求切切,好像哪怕明知前路根本是一片火海,也要奋不顾身地扑过去一样。
“再说吧,你头发上还有泡沫没有冲干净。”江厉川却道。
有那么一瞬间,白瑾瑜真的很想一把把他推开,一个连床都上不了的男人就算再会赚钱又怎么样,在本质上他根本就是一个废物,她肯屈颜讨好也已经够可以了,他居然态度还这样不冷不淡的,凭什么?!
就凭他是江政的儿子吗?除了这个,他在她眼里根本就一无是处!
然而,想及家里人对她说的那些话……
——‘现在是关键时刻,下一届改选即将来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时候不能出事。’
……
“哦,是吗?”白瑾瑜立即扬起一抹明丽的微笑,抹了抹自己的发梢,唇角轻轻一撅,嗓音软软地说道:“本来正在洗澡的,结果洗着洗着听到脚步声,就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急着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没冲干净就跑出来了。”
着急间非但没把衬衣扣子给扣错,还恰到好处地空了领口两颗,他敢说从他进大门起她听到动静后就一直在楼上盯着,他更敢说他进门前她只是拿水往头发上、身上淋了淋而已。
但他不会戳破。
“厉川……”浴室门口,白瑾瑜步子突然顿住,眉头微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
“你要是在外面有女人……也不用瞒我,我说真的,我可以理解,毕竟我长期不在你身边。”说着,白瑾瑜眼睫垂了下去,委屈中又透出了些温婉大度,拿捏极好。
“你真这么想?”江厉川说得颇具意味。
白瑾瑜一怔,看他那样子,不禁想到回国前白少卿在电话里对她说的‘江厉川在桐城有个女人。’,这难道是真的?
然而,下一秒,她又听到江厉川自嘲地道:“你觉得我可以?”
白瑾瑜的心里登时又冒出了一股厌恶,每当她需要在他面前佯装欢笑时,她都在厌恶着,厌恶这个被外界描述得跟天人一样的男人,其实不过是一个硬都硬不起来的废物!!!就算在外头有人,有的也只会是男人!他这样的,也只有和男人才可以了,还是被压的那一个。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一听他这话,白瑾瑜立即逼迫自己扯了扯唇角,“可能,还没有把时差倒过来的关系,几乎一晚上都没有怎么休息。”
“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我在外面有女人呢!”江厉川不冷不淡地笑了笑。
看着他那张连笑都凉薄得可以的脸,白瑾瑜强压住心里的厌恶,还是道:“你要是真的有,我会理解的。”
“倒是有一个喜欢的。”江厉川忽而道。
白瑾瑜又是一愣。她以为他又会说什么‘你觉得我可以?’之类的丧气话出来,却不想他居然就这样毫不遮掩地承认了!
一时间,白瑾瑜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对,而这时,江厉川又道:“可惜,你知道的。”
是啊!她是知道的,他这样的废物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而已,做,是做不了了。
“她还不知道?”白瑾瑜故作关怀地道。
“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像你这样的。”江厉川道。
——是啊!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像她这样倒霉地要强颜欢笑地留在一个废物身边!还要每天不时地跟他说‘你一定会行的’、‘你一定会好’。
白瑾瑜心里一边恨恨地这样想着,一边回道:“我对她很好奇,有机会见到吗?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你不吃醋?”
“我们是夫妻,是亲人,而她是你喜欢的人。”
乍一听起来,还真的不相悖。
“可惜,我喜欢上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看着他那有些懊恼的神情,白瑾瑜心里很想冷得发笑,当初在床上勇猛得不像人的江厉川自从命根子起不来后,整个人也变了,与其说是由公子变得宜室居家,不如说是变得更像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懦夫,难怪都说那东西是男人的‘雄风’,没了,也就‘雄’不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我会一直陪着你,这就可以了,暂时不要想这些,也说不定在国内看完医生以后情况会有所好转。”白瑾瑜说着,走进了浴室。
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旁敲侧击他昨晚去了哪里了,一个废物,就算真去了别的女人那里,又能干得出来什么事儿呢?
倒是自己……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年轻的身体,在热水的冲刷下很快就开始泛起了粉红的光泽。
他废,但她可不废。
而浴室外,江厉川听了一会儿水声,才兀自踱步走到床前,打开她的提包拉链,里面有一个贴着维生素C标签的小瓶子,他打开从中取出来了一个药片,看似和这个牌子的维生素形状、颜色以及大小都一样,就连闻起来的味道也差不多,然而……
江厉川冷冷一笑,这是最新型的一种摇头丸。
“厉川,你吃过早餐没有?想吃什么?我学会做神户牛排了!”浴室里,传来白瑾瑜讨好式的声音。
“洛克应该在厨房里留得有早餐,你不用管我,我还有事要出去,晚上回来接你,一起去看看你爸妈。”江厉川说着把手里药片丢回了瓶子里去,而后放回了原位。
“那我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准备,你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江厉川说着,踱步走了出去。
浴室里,白瑾瑜听到了关门声后,登时恨恨地骂了一句,“废物!”
※
绘世顶楼的一处套房客厅里。
“你个死不要脸的,现在想起我来了?这东西是不是往别人的洞里钻得没滋味儿了?”
“谁说的,老子一直就在想你来着。”
“唔……少给老娘来他妈的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废话少说,唔……”
“嗯,嗯……,再深一些,用力吸,哦……妙妙你的女乃又变大了……老子真想擀死你啊!”
“少他妈的废话,来,快点!”
女人已经撅着跪在沙发上了,看着那暴露无遗的神秘地带,周律立即跟打鸡血一样兴奋地跳了起来,二话不说,皮带也不解了,反正那玩意儿早就被掏了出来,现成的热炮!想着他双手掰着女人那上白花花的两团肉就要挺身冲进去,可偏在这时……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丝动静。
周律立即眉头一蹙,目光阴狠起来,冲女人轻轻地‘嘘’了一声,房间里有人!!!
周律把裤子拉链一拉,光着上身,从桌子底下模出了一把枪,双手举着,收立在胸前,一边轻手轻脚地向卧室门口靠近着,一边甩着眼神给女人。
“我数到三声,给老子滚出来,不然……别怪老子把你打成马蜂窝!”
周律说着,就开始数了起来,“一……二……”
门里,门把转动声响起,周律唇角一勾,目光却如同刀子一般,当那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时……
“你他妈的……”
周律双手刚把枪给指了出去,可黑暗中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脖子一扼,当周律反应过来时,就像是在变魔法一样,他手里突然一空,原本指出去的枪口竟在对准着他的太阳穴!
登时,一股凛冽的弑杀之气直击着他的心底!看来,他是遇到一个狠角色了!可是……这夺枪的手法……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枪立即放下。”
黑暗之中,传来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
周律瞳孔猛地一睁,带着一些惊喜,但对面,正举着枪的妙妙依旧没有察觉,“你有胆子就开枪,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是我可以嘣了你!”
一瞬间,周律真想冲过去抱住她狠狠地啃上几口,可惜……场合不对。
“你可以试试。”
妙妙咬了咬唇,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黑暗中不断地渗透出来,她手心有些发汗,可是……
“大不了你连我一起打死!”
“妙妙……”周律当真是感动了。平时看她冲他身边的那些女人砸酒瓶子时还没觉得她怎样,这会儿一看,这婆娘真他妈的好!
而这时……
“那你就先去死吧!”那道声音说着,枪口突然一掉转。
周律顿时急了,赶紧喊道:“老大!”
老大?
妙妙听到这两个字一瞬间愣住了,只见那正对着她的枪口也同时顿了顿,放了下来,同时,扼在周律脖子上的那只手也松了,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迈了出来,当光线打上去的一瞬,妙妙吓得立即手一抖,差点把枪给砸了下去。
“江、江老大!”
江厉川提着枪往桌子上一放,本来想往沙发里一坐的,但想到刚才他在卧室里听到的……,于是,他临时脚步调过方向,坐在了一旁的藤椅里,抿直着嘴角,没有言语,也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静默中,周律只觉得头皮子在一阵又一阵地发着麻,使了一个眼神给妙妙——还不赶紧走?
妙妙立即抱起地上的衣服,顾不得身上的三点一式,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
而后,周律这才悻悻然地舌忝着脸道:“嘿嘿,老大,您到这儿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江厉川抬了抬眼,“你要列队欢迎?”
“不是。”周律说着,又是一笑,“嘿嘿……我是想说我刚才拿枪指着您,呃……那其实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压根不知道里头是您。”
“那你以为是谁?”
“我今儿都跟他们打好招呼了的,征用一小时,他们没那个胆子来,所以……我就以为是进了贼呢!”
“哦,是我虐待你了,你工资不够你去酒店开/房的?”
“不,不,不,绝对不是。”周律立即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我这不是好久没见妙妙这婆娘了吗,一见就一时兴起嘛!”
“好久不见你就一个小时完事儿了?”
“不是我的问题,是这婆娘的事儿,你别看平时飙得慌,其实一上床就没多久歇菜了,求爷爷告女乃女乃的。”周律道。
而至于真相到底是如何呢?
江厉川懒得管,只是道:“白瑾瑜回来了。”
“啥?”周律那个惊讶!
“昨天晚上下的飞机。”江厉川又道。
“她回来干什么?!”
“说是参加老头子的六十大寿。”江厉川说着,一记冷笑,“白少卿打过电话给她,应该是白少杰的事儿那会儿。”
“您当初真不该去找白少卿的,这孙子肯定是嗅到味道了,生怕你闹离婚还是怎地,这不是闹你吗?!”周律恨恨地道。
然而周律不知道,江厉川在打电话给白少卿时就已经把这之后会发生的一系列事都给想到了,所以,对于白瑾瑜会回来,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
“有人帮了白瑾瑜。”不然,以她的本事,想要瞒过他突然偷跑回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上回之后,他又让喆叔加强了对她的监视。
周律立时惊讶万分,“有叛徒?!还是白家的人?或者……是老头子派人干的?”
“喆叔会跟进的。”关于调查这件事。
“紫薇路那边有什么异常没有?”江厉川又道。
紫薇路,正是安宁现在所住的那个小区所在处。
“没有,压根儿就没看见附近有什么戴白口罩的可疑男人。”周律如实汇报道。
“让人跟着她,有情况随时汇报。”
周律点了点头,这个他早已经想到了,倒是……
“老大,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说着,周律颇为同情地看了他家老大一眼,“当初医生可是说了的,那药……用久了不好,会真的以后再也硬不起来的,要不……干脆把姓白的给做掉好了。”
这动不动就各种you惑,还不能上的感觉……其实很操/蛋啊!
周律光是想想,就觉得是非人类才能做的事。
“还有,安宁姑娘还没和陆湛东离婚吧,姓白的又这会儿跑回来,闹呢!”光是说着,周律都觉得头大了。
可江厉川撇了撇唇角,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只是道:“她离婚的离婚,我打泡的打泡。”
周律顿时觉得他家老大酷毙了,“就是,管她有老公没老公的,看中了就上!上得顺手咱就抢!女人嘛,就是欠强!非得来硬的不可!”
这才是他妈的纯爷们该做的事!不愧是他家老大,和他的行事作风是一样一样的,周律说着,笑得那叫灿烂!
然而……
嘭的一声,就当周律觉得自己颇具气势时,一个东西砸了过来。
“穿上衣服,张城发已经输得差不多了,月底收网,你这边加紧。”
周律一听这话,立即来了劲儿,“这回怎么了结?”
而这时,江厉川从桌上拿起了枪,朝着对面的世界地图上砰地开了一枪!
周律眯了眯眼,看着墙上的那个正在冒烟的黑洞,笑了,“这可是个好地方!”
埋人的好地方!
※
周一的某周刊娱乐版花耗了一整个板块来细数了一下贵圈里有哪些当初风光无限好,如今寂寞又潦倒的陨落‘星星’们,从港台数到了日韩,跨出亚洲,直至欧美,可见笔者是下了多深的功夫,还按照国家,挑出了重点代表。
而其中A国里,就有着‘许青青’三个字。
昔日清纯宅男女神变成了如今蓬头垢面穿着内库就往外跑的女疯子,周刊上不仅登出了她的近况,就连她的家人也被牵扯其中,包括她年迈的身体不好的母亲,以及……今年才从监狱里被放出来的哥哥,还有随时得了白血病随时性命不饱的侄子。
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翻阅着休息间的桌上不知道谁留下来的周刊,安宁不禁想到了许青青拿刀子劫持她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再看看报纸上她疯癫的模样……
“活该!”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是不知何时走进来的林思佳。
安宁不予置否,只是道:“可以把人宠上天,也可以瞬间把人打入地狱,陆湛东的一贯作风,爱上他的必然下场。”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了解他!
林思佳在心里得意地说道。
曾经她也以为他是冰冷的,残忍的,他鲜少对她说一句好话,讥讽嘲弄是常有的事,甚至是在床上,他也把她当做一个奴隶一样对待,他将她最后仅剩的一点儿自尊都给踩在脚下,跺了个稀巴烂。
可是,她没有办法,即便她再恨不得在他熟睡时拿刀子砍了他,她也得忍着。
然而,直到一次,他们在国外滑雪却遭遇了一场雪崩,被困在大雪里三天三夜,当她昏昏沉沉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时,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以为他是丢下了自己独自逃生,可是,当她醒来时,救护人员告诉她说:“你男朋友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一天一夜,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喊我们赶紧去救你。”
那一刻,看着陆湛东在担架上因为高烧滚烫发红的模样,她突然间想到了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恨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爱上一个人居然也可以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