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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燃着熏香,烟气袅袅。悫鹉琻晓
云天边甫一踏进门去,还以为回到了仙麓,青冥山巅云雾如旧。
香味十分熟悉,云天边闻过数次,早已铭心刻骨,浓郁厚重的奇香,独属于厉观容。
瞬间恍惚,须臾回神。
好在香味并不刺鼻,不至于令人反感。
厉观容轻袍缓带,未着华服,神情倦怠,轻轻蹙着眉头,靠着两个大迎枕,躺在黄花梨木贵妃榻上,沉静的闭目小憩。旁边的桌案上堆满了奏折,看情形像是在带病办公,真真是个勤劳励志的好臣子,难怪深得端木老爷子宠信。
云天重规规矩矩行礼,云天边随意敷衍了一下。
“女乃女乃来了啊。”厉观容缓缓睁开眼,望着几步之外的云天边,微微一笑。
艳光流丽蓦然入眼,尽管已与他相处多次,云天边仍觉无比惊艳,“陛下说厉相最近身体不大好,特吩咐我们兄妹俩,来丞相府为厉相请脉。”
厉观容揉揉眉心,勾了唇角嗔道:“女乃女乃没良心,一点也不关心我,倘若陛下不曾吩咐,女乃女乃就不管我死活了?”
多日未听到这魅惑的嗓音,缠绵婉转的要命腔调,云天边一时有些不习惯,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丞相大人得天独厚,就算一时患病不适,也终会平安顺遂的。”
“女乃女乃越来越会说话了。”厉观容的容颜虽然有点憔悴,笑起来的时候却依旧明艳动人,他把云天边当成了小宠物,温柔亲切的冲她招招手,“过来。”
与端木池慎同学混得久了,自然学会了说好听的话,瞧着厉观容虚弱无力的模样,云天边内心在欢呼歌唱,面上却丝毫不露,泰然自若的走到塌前,淡然道:“我先给丞相大人把把脉吧。”
厉观容十分配合,乖乖伸出手。
嗯,身体很虚弱,真好。
云天边装模作样的拧了眉头,“丞相大人体内有毒,难道是上次余毒未清?哎?不应该啊……把舌头伸出来……”
厉观容伸出一小截舌尖,笑盈盈盯着眼前少女。
云天边仿佛看见了某种惹人怜惹人爱的卷毛小动物。
(*+﹏+*)~受不了!丞相大人你这么萌,东泽百姓们知道吗?
“女乃女乃脸抽筋了。”厉观容抬手,去模她的脸。
啪——
云天边下意识别开脸,挥手甩了一巴掌,将厉观容的爪子拍开。
迎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云天边猛然清醒的意识到,她这举动很可能会惹毛他。
惹毛厉BT的后果是,她会倒霉。
于是掩饰般的轻咳两声,云天边作一本正经状,“丞相大人,麻烦您配合一点,不要左顾右盼。”
厉观容笑,听话的张大嘴,伸出舌头。
云天边观察了片刻,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收会去,不必继续卖萌了。
厉观容舌头一卷,舌忝了舌忝唇,本就性感的红唇,愈发艳若玫瑰。
云天边看得两眼发直,咕咚,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声音之响,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入耳。
云天重:(O_O)?!
厉观容目色灼灼,“女乃女乃。”
这人的资本足以祸国殃民,她与他正面相对近在咫尺,失态也是人之常情,不算罪过。
默默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云天边面色归于平静,“丞相大人貌似又中毒了。”
厉观容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此毒阴邪,无法一蹴而就,需要长久之功,方能慢慢化解。”
厉观容的敏锐谨慎,令人叹为观止,也不知吹风他们,是如何下毒的?哈,有本事!鼓掌,散花,鸣炮……
云天边闻言点点头,一脸的无可奈何,“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对啦,先前丞相府里失踪的那位大夫,这会儿应该已经找回来了吧?”云天边忽然想起了一茬,脸上神态转换,变成了医者该有的认真,“相信就算是太医院的诸位御医们,也不比他更熟悉丞相大人的身体情况了,便让他好好为丞相大人调理清除余毒吧。”
不等厉观容发话,略微顿了一下,云天边便颔首道:“我们这便告辞了。”
“女乃女乃。”厉观容抓住了她的手,云天边没来得及躲,便没刻意躲避。
腕上有只妖物,牢牢的锁住了她,令她不能自抑,行为被他操控。
反正躲不离逃不掉,便不再作多余的挣扎,转过头从容的望着他,问道:“不知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赵秀,领云少爷去花厅喝茶。”厉观容体弱轻柔的吩咐了一声,一点也不担心外头的人听不见。
赵秀应声走进来,云天重一脸紧张,站到云天边身侧,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要跟妹妹一起。”
坚决不能让妹妹跟厉相单独相处!
厉观容笑得眉眼荡漾,更多了一份柔弱之魅,瞧着云天重悠悠然道:“你放心好了,女乃女乃素来凶悍,我欺负不了她的。”
尽管云天重心惊胆战,但神色却异常坚定,“……孤男寡女共、共、共处一室……不妥当……厉相大人若有吩咐,但凭吩咐。”
云天边嘴角弯了弯。
厉观容便没再强求,转头看着云天边,慢条斯理的道:“女乃女乃让我调查的……刺客一事,有眉目了。”
“哦?”云天边一愣,凝神道:“那批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
厉观容仰头望着她优美的下颌,摩挲着她纤长柔女敕的手指,“颜开熙。”
“姓颜?”云天边眉心一紧,思索片刻,惊疑不定询问,“莫非与灵翼王有关?”
赞赏的笑了笑,厉观容轻启唇,“是南越太子。”
云天边并未感到不解,只暗自松了一口气,无奈一笑叹息道:“无妄之灾啊!”
跟皇族人士沾上了边,倒霉是必然的,完全不用觉得奇怪。
云天重听得凛然心惊,后背冷汗涔涔如涌泉。
他深深凝视着云天边,只见她与厉观容一问一答,哪怕所谈之事骇人听闻,牵扯甚广,她一言一行皆是镇定自如,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惊疑,又是茫然又是惊惧。
厉观容笑着说道:“好在颜玉琢已经离开金都,回南越去了,短时间内,女乃女乃应该不会再受连累了。”
她不会一直待在金都的。
待颜玉琢找齐药材时,她还不知身在何处呢,颜开熙对她的刺杀,大概会画上句号吧。
“多谢丞相大人,若无其他吩咐,我们便告辞了。”微笑着表达了谢意之后,云天边便想开溜了,厉观容再怎样和蔼可掬,跟他相处终究是压抑的,谁知他这令人捉模不透的大BT,会不会又突然心血来潮,再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呢,还是早点离开他眼前的好。
“我们还要赶着回府,为陛下配制健胃消食汤,就不多做逗留了。”
“嗯,陛体要紧。”很难得,这回厉观容通情达理,没有要强留她的意思,“女乃女乃忙完后,记得来看我。”
云家兄妹俩冲厉观容行礼,然后迫不及待转身离开。
就在云天边一口气呼到嗓子眼时,背后忽又传来厉观容温柔轻唤:“女乃女乃。”
云天边忍着不耐,停下脚步回头,“怎么?”
厉观容笑米米挥挥玉样的手,风情万种,“女乃女乃常来哦——”
云天边敷衍了一句,快步冲了出去——丞相大人你这么勾引人,青楼的姑娘们怎么活?
云天边一溜烟跑出丞相府,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本来面对厉观容就压抑得很,他居然还时不时引诱她!难不成她脑门上刻了“我是色魔我爱美人”的字样?
“妹妹,你和厉相方才说的刺客,是刺杀六侯爷那拨吗?竟然跟南越太子有关啊?”云天重惊得满头大汗,刻意压低有些急促的嗓音,凑到云天边耳边问,“为何灵翼王回国,妹妹就不用受连累?南越太子要刺杀六侯爷,六侯爷不是还在金都城么?”
有关此事,云天边与厉观容统共就说了几句,剩余的俩人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彼此便心知肚明了,倒是听得云天重一知半解,脑中疑云重重。
云天边扶额。
果不其然,撒了第一个谎,就必须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个谎。
“我那次之所以受伤,不过是恰与六侯爷在一起的缘故,说到底南越太子和六侯爷的恩怨,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哥哥不明白也不打紧,反正六侯爷不会在金都逗留太久。”云天边又敷衍的撒了个谎,身姿灵巧的钻入了马车车厢。
云天重想了想,点头喃喃:“这倒是……”
云府虽然富裕,却并非豪富,因此云府的马车,中规中矩,只有坐的座位,没有躺的位置。云天边懒散的靠在车壁上,与云天重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刚驶进百川巷,便听闻一个熟悉声音,云天边微微蹙眉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嘿!云天边!”有意压低了嗓门,仿佛怕惊扰了谁。
车夫老王道:“少爷,二小姐,是六侯爷。”
云天重看了看云天边,正欲挑起车窗帘子,燕论弘已抢先一步,从外面扯开了车帘,出人意料的来了一句,“云天边,云天重,你们家里出了点事儿,你们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