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当日,场面很隆重。爱睍莼璩
朝中官员和外国使节进宫贺寿,寻常百姓家也纷纷设立香案,携全家老少朝皇宫方向行大礼。
金都城内外,华灯宝烛,锦绮相错,金碧辉煌,莫能描画尽致。各地臣民搭设彩棚,以彩绸结成“万寿无疆”、“天子万年”等吉庆大字,与金色寿桃、长生花,赫然镶嵌于彩墙之上。城内教坊歌舞不绝,民间艺人沿路表演,无一不是刻求吉祥之义。
云家姐妹俩在外玩了一整天,晚间再也没力气四处闹腾,便爬上屋顶遥看满城烟火,云天重拿了好些零食过来,站在院中向她们姐妹俩招手。家长父母不在场时,云天蓝的小恶魔本性,展|露无遗,居高临下逗云天重玩,要不是云天边眼疾手快,差点就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云天重吓得一脑门子的汗,唤她们姐妹俩赶紧下来,又吩咐仆人们架梯子,就在这时,沈氏来了,先训斥了云天蓝几句,随后便正色道:“天边天重,宫里来了位公公,说是天祥殿夜宴时,厉相突发急症,呕血昏倒了,太医们束手无策,陛下命你们即刻入宫,为厉相诊治。”
云天蓝捂着小嘴,啊地惊呼了一声。
云天边微微蹙起眉头,坐在那儿一动未动。
厉观容不会是在装病吧?宫中太医们束手无策?太医们又不是草包,治病救人的本领还是有的,哪会遇病便束手无策?
可是厉观容今晚有什么理由装病?
上次燕论弘大闹刑部时,厉观容也曾吐血晕厥,今晚莫不是又犯病了?
真的病了?
云天重立即让人去取药箱,仰头望着屋顶的云天边道:“事关厉相安危,妹妹,咱们快些走吧。”
虽然云天边很不情愿,一听见厉观容的名字,就恨不能逃离,但端木老爷子的面子,她却不能不给,也不敢不给,不给的话,后果一定很严重。
天祥殿里一派欢腾景象,并不为一人退席而失色,云家兄妹俩随宫侍来到了偏殿,只见数位太医凑在宫殿角落,正为厉观容的症状低声议论,脸上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复杂,惶惑、不解、焦虑、茫然……见云家兄妹进来,仿佛瞧见了救星,顿时转忧为喜,一齐迎上前。
瞧清了云天边的脸,太医们全傻眼了。
最近几天实在太热,云天边没有缠绷带,脸上的伤只擦了药。
额头,鼻子,脸颊,下巴,大一块小一块的伤,有些磨掉了一层皮,有些只是轻微擦伤,尤其脸颊已愈合的刀疤,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总之,云天边脸上没有一块好肉。
有人最先反应过来,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两位想必就是云少爷和云姑娘吧,你们可算来啦,快去瞧瞧厉相……”
简直匪夷所思啊,与厉相和北齐六侯爷纠缠不休,给封世子戴了两顶绿帽子的女子,脸为何会毁成这个鬼也似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被封世子给怒打了?封世子可当真是个血性男儿啊!
太医和宫人们也免不了热爱八卦啊……云天边对他们异样的目光视若不见。
云天重却有些尴尬,偷偷看了看云天边,生怕云天边会难堪,见到云天边坦然自若,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两位的医术我们早有听闻,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
“是啊,两位既然来了,厉相便有救啦!”
“丞相大人的病症颇为怪异,我们竟然全都探不到脉搏……”
“哪位是平日侍奉厉相的太医?”
“厉相身体一直不太好,相府也有专门的大夫,偏今夜厉相突然病发,那大夫却不知所踪,关键之时找不到人了……”
“厉相究竟患的什么病?”
“……这,我们实在是不敢妄下论断啊……”
“丞相府里养有大夫,厉相极少传唤太医……”
“厉相的眉心胸口,均有一团青黑之气,倒像是中毒所致……”
“厉相吃过的酒水食物,厉相用过的餐具,厉相碰过的一切事物,刚才全都已经检查过,根本无一丝可疑之处……”
“……”
“……”
厉观容双眸紧闭,静静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即便如此,云天边靠近他时,仍然小心谨慎。
无论在什么样的状态下,这个人,总能令她出于本能的,下意识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只见厉观容脸色苍白如纸,眉心之间隐隐透出一股青气,虚弱之态,触目惊心,尽管再也不复平时的雍容华贵,但他与生俱来的绝代风华,却并未因此而减退一分半毫。
厉观容的衣衫被月兑下,只着了一件雪白寝衣,华冠也被解下,青丝三千缎子一般散开,没有华美艳丽的服饰,甚至没有任何一样装饰,他如雪如玉的憔悴容颜,乍一眼看过去,仍令人觉得惊艳,再多看几眼,更是端丽冠绝。
妖孽!祸害!云天边立在床边,默默骂了他几句。
云天重先是给厉观容把脉,结果,真如众位太医所说的一样,完全模不到脉搏,此刻的厉观容,就像个死人。
紧接着,又检查了厉观容身体各处,忙活了半晌,云天重逐渐眉头深锁,最后,他不太确定地回过头,望向一言不发的云天边。
“妹妹,厉相似乎中毒了,但不知是什么毒?”
“我看看。”六七位太医都围在床前,闷得云天边出了一身汗,掀开搭在厉观容身上的薄毯,厉观容的胸膛便于人前。
厉观容身上线条紧致,肌肤饱满富有弹性,既有练武之人的健美,也有贵介公子的精致,两种美流水无痕的融合,化为一种独特的you惑。
厉妖怪的身材真不错,暗自赞叹了一番之后,云天边便取出三枚金针,分别刺入厉观容体内,过了会儿一一拔出,将金针的针尖部分,用沾了药物的帕子上抹了抹,待帕子上的药物变了色,又将金针刺入厉观容体内。
太医们等候已久,一个个大汗淋漓,忍不住问道:“云姑娘,如何?”
云天边沉吟道:“厉相体内有毒,很有些年头了。”
“哎呀,真的是毒啊!还是积年的毒……难怪厉相的身子一直不好……”
“不知是什么毒?我们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
“云姑娘可有法子解毒?”
云天边沉默,望着厉观容——解厉观容体内之毒的妙方,正是她前几日,由云天蓝协助,配制出来的药物里的一种,且不说那药得来不易,厉观容此人阴险诡诈,令人捉模不透,对她和父亲,似乎也没存什么好心,既然今日逢他毒发,她何不袖手旁观,任由他就此死去?也省得日后有麻烦!
对,让厉观容去死吧!
“云姑娘?”
“妹妹?”
“我没把握。”
登时便炸开了锅,太医们惶然不安。
“啊呀,连云姑娘都没把握,那可怎么办是好?”
“云姑娘,云少爷,你们当真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是否要去禀报陛下呀?”
“诸位太医再研究一下,我出去理一理思路,看能不能想到法子。”云天边抹了抹汗,起身往殿外走。
殿内人多,全都凑在跟前,她热坏了。
“云天边。”
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云天边快步绕过屏风,便见是端木凤惜站在门口。
端木凤惜神色凝重,云天边笑着走过去,“天祥殿晚宴还未结束,庄宁王怎么出来了?”
“云天边,我有话要跟你说。”端木凤惜不由分说,拉着云天边的手,来到外面花树下,四下里看了看,附在云天边耳边,悄声道:“十三哥刚派人给我传话,让你务必出手救厉观容。”
云天边一愣,“为什么?”
端木凤惜忧虑的看着她,握住她腕上的手镯道:“十三哥的意思是说,如果厉观容死了,你的性命,恐怕也将不保。”
心中寒意大起,云天边蹙眉道:“因为这个手镯?”
“十三哥问了天天,天天也不太敢确定,只含糊的表示,在手镯未解下之前,厉观容如果丧命了,你也会受到牵连。”
“靠!”厉观容真是阴魂不散,要死也要拉她下地狱!
端木凤惜急道:“厉观容怎么样了?”
“没了心跳没了脉搏,离死不远了,但是还有一口气。”
“啊?!那你快救救他!”
“……”云天边崩溃。
可恶的小泼猴,这么重要的事,它居然记不清!如果厉观容的的死活,与手镯没有联系,与她的死活也没干系,那她今日若出手相救,岂不是……
要么救活厉观容,兴许会后患无穷,要么袖手不管,陪厉观容一起死。
还用犹豫?还用选吗?
云天边再次进入偏殿时,众人只见她汗湿了衣衫,脸色好像也不太好看,但因为脸上伤痕太多,瞧不真切,只那双眼眸沉得很。
“我想到解毒的法子了……那个,你们能不能出去?太热了!”
闻得此言,太医们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啊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厉相有救啦!”
太医们一个个挥汗如雨,巴不得退出去吹吹凉风,“确实热啊,哎,咱们都出去吧,别打搅了云姑娘。”
“云姑娘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就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