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了火车，肖晗想起赵小青的照片还想笑。
照片是手机发过来的，那是赵小青自己拍自己，现场抓拍，莹润的脸上，滚满了晶莹的泪蛋蛋，大珠小珠落玉盘了──她是让肖晗给气哭的。可是，紧接着肖晗就笑不出来了，钱，手机，还有更重要的行李，通通被劫走。接下来就该是惨不忍睹了──不由分说的警察把他带走，一顿盘查过后，警察就是不肯放人，非让部队派名干部过来提人。
今天是肖晗报到的最后期限。
赵小青说要到车站接他，然后二人一块到机步旅报到。两个人在电话里犟嘴，肖晗死犟到最后，没同意，气得赵小青没脾气，当场哭了，哭后，赵小青就手把自己满面滚泪的模样用手机拍了下来，发给他看，照片的标题是：泪债血偿。肖晗就喜欢赵小青这一点：干净，透明，嘎嘣脆。他们是在一次军校大学生演讲比赛上认识的，赵小青是理工学院的代表。那次，肖晗得了个第三名，而赵小青正好是第四，没有获得名次。如果二人的名次排在第一第二或者第二第三，一切都没啥可说的了，这第三第四的关系让二人之间有了微妙的联系，恍惚间，仿佛赵小青是为肖晗垫了底，肖晗pk掉了赵小青而死里逃生。这种联系，让他们俩迅速找到了一种切实的联络方式，并加以固定。这之后，他们在大学三年级的暑期做了一回“驴友”，相伴去了呼伦贝尔大草原。这之后，二人就正儿八经地成了铁杆恋人。
赵小青的家就在机步旅驻地的城市。肖晗不想和赵小青同时去报到，是他一时还不想自己在赵小青的家门口和她蝴蝶双双飞。不知为什么，反正就是心里不乐意，觉得有些别扭。还有，赵小青没心没肺的，在她的家门口，谁知道她会弄出什么响动!肖晗尤其不想现在就见到她的母亲林雨秋。
肖晗哪里想到，如果让赵小青来接站，自己就不会碰到麻烦了。
哈尔滨火车站出站的地下通道老长老长，加上人多，挤得肖晗浑身毛毛躁躁的，尽管天气已经入了秋，他还是出了一身汗。肖晗提着行李，刚过闸口，就被人码上了一辆车。
“黑车？”肖涵斜了一眼司机。“不拼客，要不我不坐了。”肖晗对司机说道。
“去哪？”
“柞树林。”
司机想了想说：“给二十五，别的车打表跑，一趟下不来三十块──我车黑人不黑吧？”司机随口念叨，“我这车怎么是黑车呢？顶多有点儿灰，灰车而已，挣点儿灰色收入……”
肖晗觉得这司机怪有意思的，就上了车。“灰车”司机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停在了路边，熄了火。
“顺道捎一个。”“灰车”司机说。
肖晗知道，“灰车”司机的同伙还继续在火车站里码人，然后带过来和自己拼车，就有些气恼，却懒得跟他理论，一把拧开车门要下车。“灰车”司机见他要下，忙把车打着了火。车跑了十来分钟的样子，问肖晗：“柞树林哪里？”
“部队。”肖晗眼睛望着车窗外面，随口说道。
“柞树林部队多了，有住人的，有养狗的，整点儿具体的行不？”“灰车”司机看也不看肖晗，“那儿有个军犬繁育基地，不知道吧？”
“当然去人呆的地方。”肖晗说。
“26部队──早先的代号叫4726部队，现在好象不叫这个了。”“灰车”司机把车调上正道，眼角余光捎带扫一眼肖晗说，“……学员兵？正排级还是副排级？”
“你知道的不少啊！”肖晗斜了他一眼说，“没级。”
“不可能，怎么也是个班级以上干部吧？”“灰车”司机的话真是多，好象嘴唇边趴只苍蝇，腾不出手扑打，痒得难受，只好多抽dong几下。
忽然，“灰车”司机踩了一脚刹车，车猛地停下。肖晗猛晃了一下，脑门险些贴在挡风玻璃上，正要朝司机发火，却看见车外面一个女人正软软地歪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