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五瓣,行吧?”杨冬晓接过陈玉玲递过来的单子说,“听说大蒜还能美容,丹麦有个老太太,跟她老伴在一块散步,别人以为是老头儿子拐骗良家少女……”他停住不说了,看陈玉玲的反应。
“吃大蒜吃的。”陈玉玲说。
“答对了,加一分!”杨冬晓说,“老太太每天吃一头大蒜,愣是把自己吃成一个永远的青春美少女。”
“胡扯!取药去吧!”
“这怎么是胡扯呢?”杨冬晓满脸委屈,“这个秘方我可谁都没告诉──你欠我个人情。三天内你得替我办件事!”
陈玉玲一声冷笑:“就知道你今天是来胡搅的,前天开的药还有吧?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杨冬晓起身往外走。“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他边走边说。
用不着想,杨冬晓出了卫生队的门就给陈玉玲发了短信,请她帮忙了解一下自己进机关的事情。事情完全可以当面说,可杨冬晓觉得那样做自己的脸皮就是太厚了,一共才见两次面就求人办事,说不出口。短信是个挺有意思的玩意儿,发明它的人真是太有才了。短信有书信之功,却无书信之累,随手拈来,你来我往,把两个人的对话憋成精典的戏剧对白。再有,多难听的话,多混蛋的话,用它说,脸都不会红一下。面对面犯拧,那只能叫打“口水仗”,类同泼妇骂街,没品位。若用上短信,也是唇枪舌箭,却成了笔墨官司,就是雅了。杨冬晓给陈玉玲发了请求帮忙的短信,紧跟上又发出一条:成不成先谢谢,并向你致以无产阶级革命的拥抱!这就是杨冬晓的本事,对女孩子,他总会有办法让对方感到温馨,让人家拿他那么一点儿浪不溜丢儿的厚脸皮没办法。
第二天上午,陈玉玲回了杨冬晓短信:你调机关问题不大,我问了可靠的人,放心吧,你就别再乱打听了。
杨冬晓回陈玉玲:按领导指示办,保证按兵不动。
他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父母,为的是让他们放心离开,可哪知道母亲却不愿走,非让杨冬晓把军务科长请出来吃饭,包括帮他说话的李栋梁,再带上队长段长龙。更过分的是,母亲还自作主张买了礼品,准备临走时送给军务科长。杨冬晓坚决不同意母亲的做法。母亲说现在不请也行,等事成了去家里串个门。父亲在一旁不吭声,他现在是母亲的司机兼拍档,且是部属级的,表达自我意愿的欲wang早就随着他们婚姻生活的建立自生自灭了。这个杨冬晓早就知道,所以一向有事,都是他和母亲较劲,父亲从来都被忽略不计。
“儿子,”母亲说,“我们今天就去住宾馆,放心吧,不能影响你!”
“妈,你能不能放手让我一搏?能不能不搅和?”杨冬晓酸头醋脸地说道。
“我和你爸这趟不捞着实底是不会回去的。”母亲的立场极为坚定。
“爸,”杨冬晓转向父亲说,“你自己开车回去,让我妈一人在这儿──不敢?怕什么呀,她还能蹬了你去跟别人私奔?”
“你妈血压高。”父亲说。
杨冬晓一把将父亲扯起来:“咱俩这就去买降压药,完事我回来,你半道开溜!”
哗啦,母亲抖出车钥匙,得意地亮给杨冬晓。杨冬晓瞪着母亲,脸上堆满了痛苦:“妈,你真是只老狐狸!”
“杨冬晓,”母亲看一眼父亲,神秘兮兮地说,“我和你爸可给你带了好东西……”
父亲配合着母亲的话,打开旅行箱,模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母亲。母亲捏住那个布袋,提起来晃一晃,里边叮叮当当响。杨冬晓的眼睛当时就亮了。母亲打开布袋,兜底一倒──母亲把那几枚铜质纪念章在床单上一一摆放好,拿起一枚,亮给杨冬晓:“一九五二年十月二十五日,朝鲜战争两周年,志愿军总部颁发的自由**勋章,总共就二十枚。”
“哎呀我的老娘,”杨冬晓恶扑过去说,“你是打哪儿淘来的宝贝呀?”
“你妈现在老厉害了!”看着兴奋不已的杨冬晓,父亲说,“要是探听到谁手里有这玩意儿,她就鬼似的磨人家,把人家磨残废也得整回来。”
“我儿子如果收藏军舰,我非得去外国给他弄一艘报废的航母回来。”母亲抚模着杨冬晓的头说道。
“妈,你是死活都不走是吧?我给你派个活儿,把我收藏的纪念章分类编上号!”杨冬晓道。母亲认真地点头,得到赏赐似的。杨冬晓赶紧又说:“干完活儿就走,要不不让你干!”
“你妈干活儿细致,你那堆铜牌子,够她忙活半拉月的。”父亲说。
母亲白了父亲一眼,父亲闭了嘴。
“妈,粗的拉整个纲目就行──”杨冬晓伸出手指,分别指点着父亲和母亲,“说好了噢,整完你们立即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