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打电话找杨冬晓,想打听打听他那儿怎么样。九连夜训,连队全部让段长龙整到训练场去了。他又打电话给文一凡,电话根本就没人接。他一想,干脆去一趟维修队。
“班座,出去看个哥们儿!”他跟班长请假。
“怎么老是座啊座的,我又不是蝈民挡。你要是不想叫我班长,就叫老杨,反正以后我要叫你排长。”班长看看表说,“七点钟之前必须回来!”
“我看情况吧。”肖晗说。
“那不行,”班长立即说,“上级有规定,看新闻联播不落一人,你必须在七点前回来看新闻。”
“党中央的声音也在报纸上,我看报纸不行吗?不都是个看吗?”肖晗就知道班长要较这个真,全连就这么一个列兵中尉,如今落在他手下,印度抛饼那么大一块膏药,呱叽贴在他肚皮上,不把药力吸干净还行!见班长不同意,肖晗就说:“我去找连长!”
班长根本不买账:“你是个列兵,你要逐级请假,一个兵不能直接找连长请假。”
“好,好,”肖晗连连点头,“我不找连长。”
“你请假去哪里,看谁,都要告诉我,七点钟之前你不回来我派人去找你。”班长还没完,“你别不高兴,连里很重视你补经历的工作,班里就要更重视,这是咱们班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的主要工作。”
“ok!ok!”肖晗用力点头,跟捣蒜似的。
班长可能实在是不放心肖晗。“这周我值班,你必须得按点儿回来,不能给我上眼药!”他强调说。
肖晗真是烦了:“我按不按点儿回,跟你是班长有关系,跟你值班有关系吗?”
“行,你去吧!”班长放行了。
文一凡不好找。他虽然没有夜训,可他在开夜工。肖晗从更换暖气管线的大沟里看到了文一凡。还算好,他身上没泥也没水,可是有土,从地沟里爬上就解开裤腰带,把从脖子灌到衣服里的土顺到下半身,再从裤角那儿抖落出去。肖晗伸手帮他拍落衣服上的土。他推开肖晗的手:“不用,反正还得下去。”
“他们,”肖晗指着在地沟里正忙活的几个人,放低声音说,“哪部分的?”
“工人,编外的,就是临时工。”文一凡说。
“编内的干什么?”
“下班回家了。”文一凡找个干爽的地方坐下,也让肖晗坐下,“这段管线是包出去的,队长让我跟着他们,就是现场监工。”
“你真牛,还弄个官儿!”肖晗乐了,“当官儿的还亲自干活?”
“啥亲自啊,我那是亲自检查。”文一凡说。
肖晗伸长脖子朝黑乎乎的沟里看:“是得亲自检查,万一他们接管子时对不上缝……”肖晗边看边说。
“我查完队长再来验工,老严格了!”
“器重,你遭遇了非常重大的器重──你会检查吗?”
“队长跟我说,”文一凡把嘴对着肖晗耳朵,小声说,“你只管查,有个人在他们就不敢胡弄。队长还说,查出毛病叫不准不要紧,先给记上,完事告诉他。”
“文助理!”沟里有人喊。
文一凡答应一声,站起来走近地沟,望着下边:“什么事,说!”
“你都是助理了?”肖晗凑过去。
文一凡一把扯住肖晗,拉着他离开地沟边。“我们队长当他们面宣布的,说我是科长亲自派来的,唬人呗。”文一凡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