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儿干完活儿,一如既往地走了。他刚走,肖晗就来了。肖晗问文一凡找房子的事,文一凡说找了一个,不合适,正在继续找。文一凡要在市区租房,把他妈接来。养父去世后,他妈孤伶伶一个人在家,又有病,实在让他放心不下。上大学的时候,文一凡就动过此念,可那时条件不允许,尽管他读的是国防生,费用基本是免的,可终究没有闲钱把母亲放在身边干养着。现今情况完全不同了,他有了工资,把母亲接来安顿在身边,也能给她治治病。
“房子找好后告诉我,我派几个兵去帮你打扫卫生。”
“用得着你吗?”文一凡笑着说,“我手底下有现成的人,还是专业人员。”
“干啥吃啥,这不好!”肖晗捅文一凡一拳说,“让维修队工人给你干私活儿,小心你们科长知道了收拾你!”
房子不难找,问题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营房科事多,文一凡白天上班,有时晚上还要加班,母亲一个农村老太太,初到大城市,身体又不好,把她一个人成天撂在城里不放心。赵保定给他出主意,在家属院租房。“多近便呀,以后你下了班,走几十米就是家。”赵保定说。
文一凡让赵保定这话一把推进了迷蒙的大雾之中。到家属院租房,租谁的房?赵保定告诉文一凡,去找那些占房的。占房者多是十多年前从旅里转业的干部,那时候还没房改一说,住房都是靠福利分配。他们转业后,有的地方单位给分了房,有的没分房。地方不分房的,继续住部队的。分了的,按规定就要腾房搬走。可是,主动腾房的不多,即使是本人搬走了也占着让子女住,甚至还有偷偷租出去的。作为清房对象,旅里每年都派人去清理,可成果不大。赵保定的意思是,直接从出租房子的转业干部手里租房。
这简直太荒唐了,警察养小偷嘛。“这不是瞎扯吗?”文一凡一个劲摇头。
“你别管是不是瞎扯,”赵保定胸有成竹地说,“我帮你把房子拿到手就是了。”
文一凡相信,这事别人办不行,由赵保定来办,一准成,花钱还不会多。士官里边,有些那是一个比一个神,这个赵保定当兵就在营房科,后来在维修队管收房费和取暖费,没有比他更了解家属房的情况了。真要是把老娘安顿在家属院,那可就再合适不过了。
“我考虑一下。”
其实是不考虑的,文一凡根本不可能按赵保定的主意办。也许,赵保定是真心想帮他这个忙,可这事不能那么办──那算怎么一回事啊!有点儿鬼祟,还有点儿不干不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弥漫在里边。
这天,文一凡又到市里,连着跑了几家房屋中介,仍然没什么结果,想打道回府了。这时,赵保定来了dianhua,让他马上去一个地方。赵保定让他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那是一根电线杆的下面。赵保定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在这里等着他,等着他的是赵保定的声音──
“你看看电线杆上面!”赵保定在dianhua里指挥着文一凡的眼睛。
“那上面乱七八槽的,有什么好看的!”文一凡冲着手机说。
“看!你就看那狗日的乱七八槽!”赵保定继续摇控指挥,“看完一根再看下一根!”
文一凡一看,可不得了,上面贴着好几张招租房子的小广告,还有租床位的。他看到了这样一张小广告,
女,三十岁,出租一个房间,招一女。
文一凡按照小广告上面的dianhua打过去,一个女的接dianhua,说自己姓张,有意的话,约个时间看看房。很磁性的嗓音,女人很少有这样的嗓音,而且言语简略,多一个字也不说的,和她贴出来的小广告挺匹配。文一凡本想这就去看房,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马上见一眼这个女的。这时,赵保定的dianhua又打进来了。文一凡给他念了那张小广告,说自己跟房主联系上了。
“咋样文助理,”赵保定在dianhua里得意地笑,“电线杆子也能帮咱办事吧?今天你可不能去,先悠那小娘们儿几天,省得她咬价。”
文一凡想好了,去的时候,非拉上赵保定一块不可。
“租好房子,我跟队长说,派个人去给你简单收拾收拾!”赵保定比他想得还远。
“你怎么知道电线杆子上有租房子的广告?”
“我也不知道,瞎琢磨的呗。”赵保定在dianhua里说。
有些士官,真是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