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晗不为所动。
“入列！”肖晗下达口令。
顾彪依令跑步入列。
“我现在回答这个问题。”肖晗开始讲──临时决定讲出点儿诗意和蛮横来，“纪律和作风不是字，它们是一种行为和表现的规范。如果说它们是字，那是写在我们的血里肉里和骨头上，最后可能写在我们军功章上，当然也可能写在我们的墓碑上。我们是军人，军人的价值要在战场体现，纪律和作风就是要保证军人的价值得以全面体现。弟兄们，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名好军人，甚至合格都算勉强，可这个道理我得让你们明白，因为这是我的责任，换个地方，换种场合，我才不会跟各位扯这个闲篇儿，为什么？没有说服力，都知道我出过事吧──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不怕再出事！以后也难说不会再出事儿。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跟我磕，我是组织你们集训的，集训的是你们不是我，要磕，就去跟那些考核标准磕，死磕，把它们统统拿下！”
“nb！”不知谁在队列里喊出一声，引得队列里腾起一阵笑声。
“共同nb！”肖晗认真道，“肖晗和各位共进退！”说完，郑重地向大家敬礼。
哗地一家伙，士官们开始笑，同时鼓起掌来。肖晗注意到，顾彪没有笑，队列中只他一个板着脸，因而显得突出。笑声和掌声中，肖晗把队伍解散了。
顾彪开始发狠，恶狠狠地折磨自己，每天晚上不吃饭，还加跑十公里。探一次家，体重增加了四公斤，他认为这是他此次考核失利的原因。他本想拉上赵保定跟他一块干。
“不中不中，再跑十公里，不得跑死我？晚上不吃饭？我又不是圣人，过午不食这招儿我可玩不了！”赵保定连续地摇着头。
“黑瞎子产卵，你个熊蛋！”顾彪眼睛瞪得滴溜圆，指着赵保定的脸骂，“小心姓肖的捏碎你的蛋！”
“切，他练过五指禅吗？”赵保定不屑道，“我们科长一句话，就废了他武功你信不信？”
“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帮你！”
“旅里又要清房了，科长马上就得让我回去。”
“咱们碰上狠茬了，敢把自个的丑事拎出来当棒槌耍，这是拿脸不当脸了。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赵保定哧地一声笑了：“让人家关了回禁闭，瘪茄子了？”
“屁话少说，跟我跑十公里！”顾彪蛮横地说。
“打个对折，五公里，让姓肖的小犊子参观一下咱们老乡团结战斗的潇洒形象！”
“能不能不扯蛋？”顾彪对赵保定的妥协仍不满足。说着话，他冷不防出手，右手一搭赵保定肩膀，轻轻一带，赵保定就一片树叶似的飘了出去。“你射击也不行，中午我陪你加练半小时！”顾彪对倒在地上的赵保定说。
赵保定被摔急眼了，噗噗吐着嘴里的土：“狗日的……你他妈有瘾啊？你班长让人撸了，跑这儿给我当班长来了！”
顾彪蹲在赵保定身边，眼睛瞪得牛蛋样，看他，不吱声。赵保定一把推顾彪一个大腚墩儿，站起来，拍拍上的土，走了。顾彪立起来，抬脚想追过去，见肖晗正朝他走过来，于是，他便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跟栽在地上似的。
肖晗过来了，走到顾彪近前。“还有七分钟。”他抬腕看一眼表。
“是六分四十一秒。”顾彪也看表。
“有那么准么？”肖晗说。
“我的表三天快两秒，我三天调一次。”顾彪一抖腕子，又看一眼自己的表说。
“是么。”肖晗轻轻哼了一声说，“准确不见得就是正确。比如射击，你啪地打出个十环，可一验靶，才发现子弹打在了别人靶子上。”
顾彪不吭声，似乎在琢磨肖晗话里的意思。
“我给你提条建议，”肖晗故意压低声音说，“你不能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分散点儿精力干干别的，比如，看看《队列条令》。”
顾彪还是不吭声。他明白肖晗是在说什么。
“老顾，准确未必正确，你再跑出来替我指挥队列，我就得扣你分喽！”肖晗抬起手腕看看表，“不耽误你，准备玩你的十公里吧！”
肖晗朝顾彪摇摆着手，走开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回头看一眼的欲wang。他想看看，那个家伙，那么一个自负自重的强人，这会儿是不是还戳在那儿一动不动。顾彪的口令漂亮，可他那天喊出来的场合与时机都不对，炫技也该看看时候，找碴也不能拿口令来找。不过，肖晗也真让顾彪的口令迷住了，可见美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要不，古往今来，怎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呐！看在那么漂亮的口令面子上，肖晗当时也没跟顾彪计较，可这事是不能算完的，一个士官，再怎么着，你也是个兵吧？那么多兵面前跑出来秀口令，不是砢碜人么？这个后账，肖晗是必须要找的。今天这样，是肖晗希望的方式，二人就算是有来有往，扯平了。
抽时间，跟顾彪切磋一下口令。肖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