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四月天是挺邪性的，比如，春天的样子像一只刚发情小母羊的眼，湿润润地满世界乱看，可忽然之间，小母羊的眼风就冷硬起来，弄得人不得不把甲胄一样的棉衣重新披挂。棉衣的适意刚好把皮肉揉弄得舒展，某一日偶而一定神，才发现脚尖已经搭上了草大绿花盛开的夏天。还没觉得怎么着呢，兵营生活的头一脚就迈过去了，再有几个月，肖晗他们到机步旅就是一整年了。
肖晗确切地感觉到夏天的到来，是因为赵小青。
杨冬晓的母亲终于主动提出了撤离。这次来，他们没有自驾车，来去火车，所以，他们走时，肖晗和文一凡也送到火车站。说好了赵小青也来，大家已经在军人候车室坐了七分钟，她才露头。她把军官证举在手里，朝把门的站务员晃了一下，轻盈地进了候车室。肖晗一眼搭过去，心里不禁妈呀了一声，赵小青画了烟熏妆。外头的树叶刚伸出了鸟舌头，别的女人都还裹着短款风衣或是长长短短的外褂呐，她竟然穿了件露脐小衫，一条低腰牛仔裤，束一条宽板的白皮带，这个季节她就敢这么整，那算是潮到家了。紧随其后的是陈玉玲。陈玉玲像是下了班直接跑出来的，一身军装来不及换掉。不过也好，她要是换了便装，跟在赵小青身边可就惨了，陪衬人的角色她是躲不掉的。军装这种衣服还是很抬女人的，利落中反倒让她妩媚了几分。这样一来，赵小青这身潮乎乎的打扮，对她反倒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衬托。
据肖晗掌握，这两个人平时基本是不相往来的，今天怎么会串通在了一块？她俩是谁串通了谁？
陈玉玲手中提着一袋水果。
赵小青玩弄着手中的钥匙串。“我开车和陈医生去买水果，她非要买柚子和木瓜。这个季节水果摊上哪有啊，跑了两家超市才找到。”赵小青指着陈玉玲对大家说。肖晗听明白了，她曼妙的小身板分明承担了某种表达的重任。
陈玉玲拿出一个小玻璃瓶。“这是维生素c。回去后每天喝矿泉乌龙茶，把矿泉水加热到六十至八十度，放入维生素c片，溶化以后，加入乌龙茶闷十五分钟左右就行了，舒张压高的人喝这种饮料有治疗效果。”她把小玻璃瓶递给杨冬晓母亲。
“太多了，”杨冬晓指着摆放在座椅上的水果，犯愁地说，“这咋带呀！”
陈玉玲没听见杨冬晓说话似的，坐在杨冬晓母亲身边：“陆阿姨，这两样水果平时要多吃，柚子含有生理活性物质皮甙，可以降低血液黏滞度，减少血栓形成。木瓜能软化血管，常吃还能抗衰养颜。”
杨冬晓母亲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一个老太太还养啥颜呀，咋养我这颜也赶不上你们年轻人喽！”
“我也要吃木瓜。”赵小青捅了肖晗一拳说，“回去时给我买！”
肖晗看看赵小青。“木瓜可以等一等，”他低声说，“咱先买件裘皮大衣吧！”
赵小青瞪了肖晗一眼：“懂什么呀你！”
肖晗起身，走到货柜前。赵小青随后跟过来：“你要买什么？”
“感冒药有吗？”肖晗问售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