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的病需要经过部队医疗部门的验证。”段长龙收去笑容，“还有，你得让家里立即把刘亚雄风的病历寄来，部队依据这个为他做检查和鉴定。”
刘亚雄风的父亲不吭声了，看来是让自己的口舌撤下阵地缓口气，准备投入更艰苦的战斗，要不，眼睛咋还不闲着呢？他的眼睛研究段长龙似的，目光如扫雷工兵握在手中的探针，在段长龙的眉目间点点戳戳，游移不停。段长龙也不吭声，任由刘亚雄风父亲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折腾。终于，刘亚雄风的父亲挺不住了。“老弟啊，我看你也是敞亮人，”刘亚雄风的父亲一副贴心贴肺的恳切神情，“我就实话直说吧，这孩子没啥毛病，其实我是想探探你们这里把得紧不紧，想给孩子换个松快点儿的部队。”
“你跟老弟要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找好了下家？”段长龙目不转睛地望着刘亚雄风的父亲。
“我准备把他调到家门口……这边要是能放人，我马上就能把调令开出来。”刘亚雄风的父亲把目光跳开了。“老弟啊，我是没办法啊，我是不得不这么做啊！”他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段长龙面前，一张一张摆开。照片上都是刘亚雄风，刚拍不久，一身硬扎扎的新军服看着就乍眼。这些照片的取景是在同一个地方，背景都有窗户上的铁栅栏。
“看你这儿子，”段长龙伸出右手食指，按住刘亚雄风筋在铁栅栏上的那张说，“比猴子还会玩，比能玩的猴子还健康！”
“对呀，”刘亚雄风的父亲也指着那张照片，情绪有些激动地说，“知道这样，我干脆把他送动物园关在猴笼子里不就得了，还麻烦部队干个屁！”
段长龙听明白了，都是这铁栅栏惹的祸。“看在我没见过面的老嫂子的面子上，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段长龙说。
刘亚雄风的父亲道出实情。照片是刘亚雄风用手机发给母亲看的，让她放心，而且一百个一千个放心，部队的管理很严格，出门要请假而且轮班出去。大门上锁，宿舍窗户上装铁栅栏，你的宝贝儿子不可能乱跑出去玩，晚上也不可能猴在网吧里玩通宵，这回放心了吧！如果不放心，过来亲自视察。母亲一看，反倒不放心了，这不得把孩子圈出病来啊！本来，在儿子当兵这件事上，刘亚雄风的父亲态度就不积极，原打算放在自己手下好好磨炼几年，接自己的班，可儿子的母亲坚持要把孩子送到部队锻炼。可真送到了部队，又不放心这不放心那，就在这时，刘亚雄风给母亲发来了照片。
“要是不来部队实地考查吧，我还不太相信。”刘亚雄风的父亲对段长龙说，“咱的儿子咱知道，有时候没个正溜儿，以为拿这些照片忽悠我和他妈呐。”他捏起一张照片，举在自己和段长龙眼前，晃动着，“老弟，我也是有身份的人，这要让商界同行知道我儿子在这样的地方当兵，哪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新兵宿舍上铁栅栏，大门夜间上锁，段长龙也有看法，可他不会像肖晗那样的生荒子，眼不顺就往外捅。现在的新兵，骄纵又娇气，给他们安铁栅栏，还不是逼出来的？听说最近有人在马来西亚丛林里，发现了一种一亿多年前就已经灭绝的老鼠，你能说这老鼠是从别的星球偷渡过来的吗？事情都有个因果，有个先来后到。所以，对待这件事，他有看法，可只限于有看法。段长龙真正关注的，是这件事的过程，是过程中的某个人。
那个人，那真是个让人操心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