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该,”冯瀚东打断段长龙的话,这时,他脸上的青色不光全不见了,眼角眉梢竟然春色漫卷,幸灾乐祸的样子,嘲弄说,“你是个喜欢起五更爬半夜的勤快人啊!咋样,感觉好极了吧?”
段长龙笑了,笑得有些古怪,还有点苦涩。“咋整,命不好,碰脚上了呗,谁让咱是个农民,舍不得祸害东西呢?这可能就是在你们首长的关怀教育下,我也产生了培养教育这孩子的责任感。我真是怕我没本事,不小心把他整废了。”
“优秀的军人都喜欢发牢骚,说明他们在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是吗?”冯瀚东说着,眼睛乜斜着段长龙,“行了,你要办的事我都替你办了。”
“我要办的事?”段长龙愣愣地望着冯瀚东,“我没什么事要办啊旅长……就是来反映一下那个新兵的事……”
“提他当个队列教官,怎么样?”冯瀚东说。
“谁?肖晗吗?”
想不到冯瀚东竟然会这样安排肖晗,这让段长龙始料不及。新兵训练归参谋长管,人员调配当然由司令部定,所以,新兵营取舍一个排长这等小事,冯瀚东也不好随便插手发话。段长龙明白这一点,便不好直接对冯瀚东讲出自己的想法。他也确实不好讲,眼下并没有谁提出来让肖晗卷铺盖走人啊!可是,这件事迟早是要发生的,说发生马上就会发生,是处在引而待发的阶段。真到了那时候,段长龙还找谁说去?找冯瀚东都没法找。
“新兵营教官从来都是由训新兵的干部兼任,从来没有专职的教官……”段长龙可能是担心这件事会月兑扣吧,首长的话也不是皇帝的御旨啊,所以他求证似的这样说。
“我说有就有。”冯瀚东冲段长龙虚眯着眼说,“在冯旅,我冯旅长说新兵营要有个专职教官,别人说没有行吗?”
“不行。坚决不行。”
“就是,一个露水官儿,又不占编制。我已经和参谋长把这事说定了。”冯瀚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可是稍纵即逝。“我看那小子懂点儿队列。”冯瀚东丢给段长龙一根烟,正色道,“就让他干!”
“他懂队列?旅长考察过?”段长龙认真道。
“考个屁察,看一眼不就明白了?”
“旅长你指的是直觉,一根老油条的直觉。直觉很重要。”段长龙异常努力地诚恳道,“我一定努力,争取拥有这个直觉!”
“提示你一句,”冯瀚东意味深长地说,“保护老虎幼崽最好的办法不是把它挡在身后,更不是让它在腚后啃脚后跟儿和你撒欢,而是放它到深山老林里撒野磨爪子练牙口,让它成为真正的老虎。”冯瀚东叭啦扯开一个抽屉。段长龙知道自己应该撤了。冯瀚东把抽屉关上:“再提示一句,来我这里,最好不要捏着肠子说半截话。”
“首长面前我从来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段长龙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冯瀚东的眼,可他还是要嘴硬一下,就当给自己脚底下垫块砖头吧,“我这就回去消化旅长的指示精神。”他敬礼后,退出旅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