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萧飞出奇地安静。♀以至于受此影响天亮也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
彭杰和良子在将萧飞和天亮安置到医务室之后,便赶着去办公室请假去了。
躺在床上,萧飞的目光游离于窗外,远处的山坡顶上,那些枯黄的杂草残枝凌乱地披散在绵延不断的山体上。
天亮躺在萧飞的对面,眼巴巴地盯着天花板。身上缠了好几处绷带,虽然经医生看过没有大碍,但还是要安静休息以作进一步观察。
林雅洁坐在萧飞床边,一言不发。
诺大的医务室里出奇地安静,静到能让人清晰地听到医务室外屋墙上挂钟的摇摆声。时过正午,此时的太阳已然没有了正午时分的强烈。光芒洒到远处的山坡上,显得微黄而又略感苍白。
“大中午的不好好在宿舍里呆着,跑外面来做什么?”萧飞双眼注视着窗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没什么,只是想出来走走。”林雅洁说,“中午的时候见你没去吃饭,我寻思你在教室,就想去教室看看。”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雅洁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但还是极力让自己保持住了克制。
“嫂子……其实这事儿跟飞子没啥关系。”躺在对面的天亮听到林雅洁的话,想要解释。
“没什么,天亮。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什么事儿也是一起出来一起进去的。你和萧飞,彭杰,良子,京龙,顾斌他们都是好兄弟好朋友。”说到这里,林雅洁顿了顿,用手拨了拨遮挡在眼前的头发。
“萧飞,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当初对我说的话还算数么?”林雅洁注视着萧飞。
听着林雅洁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对话,天亮躺在不远处,心里却是难以捉模。
“萧飞,我想知道,这次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别问了。♀”对于林雅洁的追问,萧飞的眉头紧锁着,说话间自始至终一直紧盯着窗外。
“你看着我。”看到萧飞对于自己的突然间的冷漠,林雅洁的心里仿佛被刀子一次又一次地绞割着一般。看到面前这个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满身的伤痕,昔日里健壮的身上此时缠满了绷带。
“我都说了,你别问了。”萧飞语气冰冷地说道。
“你个骗子……”这几个字,林雅洁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几乎要爆发出来的情绪。
屋子里的空气凝固了一般,周围死一般地寂静。天亮躺在床上,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许久,林雅洁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刚才的一句话已经将她的身体全部掏空了一般,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无力的身子几乎又一次倒回到椅子上面。
林雅洁用纤细的胳膊支撑着身子,慢慢站稳。
“你们好好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虽然走的态度很坚决,但速度却是很慢,萧飞慢慢转过身来。注视着林雅洁娇小而又疲惫的身影,鼻子一酸,但很快又双眉一锁将几乎流出眼眶的液体,硬生生按了回去。
“飞子,你们怎么了。”目送着林雅洁走远之后,天亮小声地问道。
“没事。”萧飞平淡地回答道,再次调转过头去,注视着窗外。
窗外的风景几乎算不上风景,近冬的时候,山上已经没有了盛夏的那般翠绿。彼时的那种郁郁葱葱此时已然是萧条而寂寥,偶有冷风拂过,拨动的也只是死一般的冷漠。
林雅洁从医务室里出来,张楠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这个脾气略带急燥的小姑娘不停地地门前来回踱步。
“可算出来了,小两口还要怎么个亲密法啊?”张楠看着从医务室里出来的林雅洁,后者的脸上满是失望,伤心,落寞。♀
“怎么了?”原本想要趁机再羞一羞这个腼腆内向的姐妹的时候,却看到脸上没有以往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多的伤心,张楠急忙走上前去,小声地问道。
“没事。”林雅洁抬起头来,冲着张楠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该上课了,去教室吧。”
从办公室里请了假之后,彭杰和良子便从商店买了些零食返回了医务室。
饿了一中午的天亮接过彭杰递过来的零食便往嘴里塞,萧飞则没有任何食欲。
“他怎么了?”彭杰坐在天亮旁边,良子则坐在萧飞旁边。
“不知道啊,刚才他和雅洁说了两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这样了。”天亮喝了两水,伸着脖子将嘴里的食物送下肚里。
“你怎么了?”良子打开一瓶水递给萧飞,但萧飞却摇了摇头。
“抽根儿烟,有什么烦心事儿烟到事儿除。”彭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扔到萧飞的床上,又扔了一根给良子,自己叼上一根。
“我的呢?”天亮问道。
“少废话,咱两合抽一根儿。吃你的东西!”彭杰佯怒着瞥了天亮一眼,将烟放到自己嘴里。掏出火来刚要点的时候,一只手悄然而至。
“一个学生,哪惯的这么些个臭毛病?”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干巴巴的脸上写满了对世界的不满。一把从彭杰的手里将烟夺过去之后,随着那张后来被彭杰称为簸箕一般的手来回揉动,完整的一根香烟片刻间化为了几片纸屑和一堆烟沫。
中年女人看了看天亮身边挂着的吊瓶,又转身走到萧飞面前看了看。当她的视线落到萧飞脸上的时候,那张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皱成了一块干裂的抹布。
“我认得你。”中年女人把脸凑到萧飞面前,仔细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生。虽然脸上被打了几个“补丁”但大概的样子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前一阵子你不是带着一个尖嘴猴腮儿的家伙过来缝过针么?”中年女人说着,伸手调了调输液管的滴液速度。
“怎么这次换自己了?”调完后,中年女人又将脸调了回来。
萧飞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如既往地让人产生一种憎恶感,只可惜自己现在混身是伤,要不然,真想把这张老脸再给他揉上几下。好让她彻底地安静下来。
女人直起身来,又看了看周围的三个人。
“年纪轻轻的,学点儿什么不好,抽烟打架。自以为很厉害,当心让人家真正有心计的背后给算计了。现在这个社会,你们这些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动手打人的都是最先挨刀的,没事多张张脑子。少动动手,多动动脑,你们就少吃点儿罪。”
说完,中年女人转身走了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中年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医务室不许抽烟,想抽开窗户!我可不想回来以后看到一地的烟灰。”
彭杰注视着女人把门关上,身影从玻璃后消失之后,才不满地啐了口唾沫。
“大爷的,让开窗就直接说,费老子一根烟。”说着又从烟盒里模出一根,点上刚抽了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窗户一开,冷风迎面扑来。
“我靠,真是高处不胜寒啊,在楼下觉得还行,这到了楼上的屋里呆了一会儿,开开窗户就觉得冷。”
正在此时,趴在窗户上抽烟的彭杰看到不远处走过几个人来。
“哎,天亮,那不是给你小子买烟的那小子么。叫什么来着?”彭杰转过身来,兴奋地冲天亮喊道,随即转身想要打招呼,被天亮厉声喝止。
“回来,别让丫看到你。”天亮低声吼道。
“怎……怎么了?”昨天还和李龙一起分享着烟抽的天亮,此时却是一脸的严肃。彭杰心里一百个不解,但还是先退了回来。
“怎么了?”彭杰走到天亮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这身伤,全拜那小子所赐。”天亮说着,双手的关节攥得咯咯作响。
“这都是怎么回事?”良子也是一脸的不解,“昨天他不是还来咱们宿舍转来着吗?”
“这小子太他妈阴险了,刻意让咱们放松警惕。到时候好给咱们背后捅刀子。”萧飞说道。
“我早就应该听飞子的,防着点儿这个没有憋着好屎的鸟。妈的,今儿他妈下手真恨。”天亮说着,情绪过于激动而触动了伤口,疼得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这事儿没完。”萧飞躺在床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后来的几天里,彭杰、良子还有京龙和顾斌轮流来医务室看萧飞和天亮。庆幸的是这几天萧飞的姐姐因公外出而没在学校里,要不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随着兄弟几个的轮流照顾,两个人的身体也是飞快地得以恢复。没过两天,两个人便开始随着他们反回了教室开始上课。
但这期间,萧飞的心里却一直有两块放不下的石头。
自从那次林雅洁看过萧飞一次之后,便再没来过。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但萧飞的心里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而另一块石头则是李龙,回归教室的当天,萧飞等人便在路上与李龙以及其同班的几个同学打了个照面。
李龙见到萧飞和天亮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楞。随即又一如往常地笑呵呵地躬着身子问好,俨然一副奴才的样子。
天亮看到这个样子几乎要爆发出来,亏得彭杰眼疾手快在他发作之前悄悄按了下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笑着目送着李龙等人走远后,脸立刻回归冰冷的良子悄声地说道。
回到教室里,萧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林雅洁看似一如往常地和其他同学谈笑,但却是有意避开自己的视线,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
而在自己旁边,天亮趴在桌上。额头上的伤疤还很明显,彭杰和良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京龙和顾斌则看着手里的书却是若有所思。
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自己的爱情。此时,站在岔路口的萧飞,望着这两个都没法看清前途的路,犹豫着该作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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