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要见到你可真不容易。♀”大公子捶了少年一下。
少年微笑着向常荣侯夫人作揖后方才对大公子道,“小弟只是暂住师府,倒不似大哥日夜守护嫂子,怕是连出门的路都忘了?”
“你个臭小子!倒是学会调笑大哥了。”大公子佯装怒道。
少年也不在意,倒是朝着大公子身侧的女人拱了拱手,“还没来得及恭喜大哥大嫂呢!许多日没回府,嫂嫂一切安好?”
女人见着少年也是一阵恍惚,本想着自己的夫婿已经是俊美的人物了,却不想这小叔子虽说年纪不大却是如此这般俊俏,一时有些愣神,很快便恢复过来朝着少年福了福身,“有劳小叔挂记。妾身一切都好。”
少年笑着看了女人一眼,却是一步跨到那哑婆子身边,转头对着常荣侯夫人道,“我见着这玩偶虽说缺了肚子,却着实做功精致,母亲,这玩偶我要了。”说着更是一把从哑婆婆手中拔出那玩偶,并伸手弹了弹那木偶肚子上的半根断针。
“胡闹!”常荣侯夫人气怒。“那等子脏东西可是要毁了去的,怎能留着?”
“母亲却不知道,儿最是不信这个的。这不是握在儿手里么,还怕它咒了谁不成?”少年笑着转身,也不管常荣侯夫人气的胸膛起伏,“儿今儿告假回来,见得母亲大哥大嫂安好,这便过去了,唔,韩学宰那儿可是严着呢?”
“幺弟……”大公子唤道。
“逆子……”常荣侯夫人更是气得拍桌子。
只有那女人手底心直冒冷汗,心里头不知晃过多少念头,都说常荣侯小公子最是心思难以琢磨,她原是不信的,这会儿子却是心有余悸。
“行了,莞丫头好生歇着吧。习津你也是的,整日里陪着丫头也不谨慎些,这若是犯事在差事上,你父亲也恕不得你。”常荣侯夫人站起身,随即又对跪在自己跟前的婆子道,“少夫人这儿出了这事儿,你也是个不尽职的,日后也不必在少夫人这儿呆了,自个儿到后杂房领三个月的差事,干不好也不必回来了。”说完常荣侯夫人带着一杆子人去得也快。
大雪天,一少年一大狗,一前一后,缓步慢行,看似和谐,可无人知道这少年为了训练出能够完全掌控的宠物,竟先后宰了近百条狗。
“居然以月复中孩子威逼母亲,看来她是认准了这胎是个儿子了。”方习聆捏着玩偶的脑袋,甩了甩,“可惜了,倒是葬送了大哥的大好前程。”话落,少年伸手一抛,身后硕大的黑色藏獒瞬间扑出,一扣咬住玩偶,“大黑,赏给你了。”
方习聆眼看着黑色大狗百般折腾玩偶,眼睛眯了眯,“先生的吩咐可不能忘了,该是往成孝侯府走一趟,明秋毫那小子……”
很快少年和大狗便消失在廊道里,倒是那面目全非的玩偶残骸害被一阵风卷得四散。
刚一出马车,海青便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得眯住了眼,紧了紧披风帽子,高高的竖领正好遮住她大半张脸,唯露出一双水润透亮的眼睛。
马车是上好的款银缠丝香车,里头相当阔绰,暖炉温热,箱内搁置小型半靠塌,小书架和储物阁,装着各色小食还有备用衣物等东西,甚至还有几盅暖茶香,而那精致的小香鼎曾一度熏得海青脑袋发晕,这一下车再一冻却是醒了三分,眼角扫过车角挂着的铃铛和银穗子,耳边听着清脆的声响,海青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八姐儿还请随奴婢过来。”海青的马车是直接从侧门驶入侯府的,却是停在了内院门外,出门迎接的丫鬟晓紫年岁不算小却是个利索的,也是珠姐儿爹身丫头,是要陪嫁过去的。
海青并声,却只是点了点头,由长乐搀扶着,后头跟着老夫人派来的嬷嬷姑姑等共计八人,连同海青长乐在内合计十人,为全数。
长乐这丫头也是难得的知道场合,虽心头好奇,却压制着忍不住要四处瞄看的眼睛。
步行了一刻钟,海青才算是看到明珠所住的院子样貌,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清爽简洁,就是院门雕花内里的走道和廊子里的灯笼都很简单,丝毫不奢华。
明珠的闺房布置亦是简洁的,除了内卧和外厅隔开外,其余小厅却是已屏风书架或是载图卷布分开,唯一算的上精致的怕也就是那张梳妆台了。
海青是一人入内的,明珠早先已是避开,她要做的便是将床上的一只小小女女圭女圭枕藏起来,然后在屋外等着明珠进来寻找。
海青寻思着早先明珠寻子枕花了小半刻钟的时间,这有着先得男再得女的习俗,便寻了个不是很让人留意的地儿把女女圭女圭枕放好,才转身出了屋子。
果然海青一出来避开,那头明珠便进了去,约莫一刻钟,海青只听得外头高呼,“全了,全了。”方才想起自己此前在等候时候听得的“有了,有了”,不禁觉得好笑。
海青倒是没有看到那个藏子枕的男孩,据说是侯府毫哥儿好友的幺弟,这会儿正由毫哥儿招呼着呢。
至于这位毫哥儿?
海青微眯了眼,伸手摁了摁太阳,却实在在没什么印象。
“八姐儿可是累着了?”明珠的声音很是温暖,音色也是清亮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
在领时候分神了,海青有些不好意思,“许是昨儿个晚上没睡好。”
“可是紧张的?姐姐到今儿都很紧张。而且是忧虑过于紧张。”明珠倒是很直接。
海青只觉得这明珠虽说妆画得很厚,性子倒是直白的,不禁有些喜欢,“姐姐性子容貌都是好的,就是妹妹我都颇为欢喜,又何况是与姐姐有婚缘之人,姐姐又怎会有忧虑一说?”
明珠听得海青如此说,眼神却是一黯,“如真若妹妹所说,我又如何会拖到这般年岁方才出嫁。外头传言之多,我不是没听过,却实在是无法辩解。”
明珠说着伸手模着自己的脸,眉有酸楚,“我这张脸已经被盖了数年,习惯了这么久,就连我如今都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容。母亲找了那么多姐儿,却是无人答应过来,却是因为她们着实怕我借了她们的脸。”
海青一愣,心里也是着实一惊,自己确实是没这番想法,“莫不是姐姐也与她们一般见识,这样反倒平白落了她们口舌了。妹妹虽不醒事,却也知晓女儿家家的最是不得轻贱的的道理。她们越是低看自己一等,自己就越是要信自己一分,这过日子无非就是是非纷扰不断,唯有信自己才是真的。”
明珠自幼性子坚强,只因她是长女,又有父母为榜样,却非她有自信,如今听海青这番一说,心里顿时震撼不已,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话,许久之后,方才叹道,“今儿我算是明白当年母亲的选择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自信了。现在想来,我却是连母亲的十分之一都学到。倒是妹妹……”性子里的某些地方很是像母亲。
海青侧目,却明珠完的话。
“我瞧着妹妹编制的百结禁步很是漂亮,倒是有一双巧手。”明珠想到海青带来添妆的好些物什虽不很贵重却刹是精致的样子也是很喜欢。
“姐姐谬赞了。姐姐喜欢就好。比不得姐姐女红中馈样样精通,妹妹这只是小道,打发时间来着,却是做不得数的。”海青赶紧摆手道。
明珠见海青毫不做作的样子,一时间也是颇为欢喜,“眼下虽是大雪天,但在亭子里吃热锅最是爽快,妹妹可要试试?”
海青听着也觉得不错,倒是没有推诿,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后院倒是有大中小三座亭子,明珠挑了背风处的小亭子,果然入得亭子,四周的雪却是下得柔和很多,也不多风了。
海青褪了袖笼,坐在温热的空心石凳上,里头早就烧暖了,凳子四周更是罩着冬绒平面上亦有垫子,坐着异常舒服。
落坐后不多时,却是热锅滚沸时。
一旁的丫鬟晓紫不慌不乱得先给明珠和海青各盛了碗汤,正要下菜却被明珠阻止了,“妹妹,这吃热锅最是要自己动手才味道好。”
海青点了点头,顺带喝了口碗里白浓道汁,看着里头冒出的猪蹄不禁蹙眉,心道怎得又是这个?
明珠却是哧笑道,“这可是专门为妹妹备下的,味道如何?”
海青不禁红了红脸,憋道,“很浓很香。”
“什么香不香浓不浓的,我只闻到股怪味儿。”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从海青脑后响起,带着股谁人都可以听得出的不耐和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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