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听这声儿便蹙了眉头,正欲训斥,却又见明秋毫身后慢慢露出的身影,顿时又把话给压了下去,“你不规矩便罢了,怎得带了客人来也不吱声?”
明秋毫却是撇了撇嘴咕哝了句,“他算哪门子客人,不请自来的家伙倒差不多。《》”
这话儿声不大不小,由于明秋毫就站在海青身后,海青却是听得最清楚的那个,至于第二个恐怕就要属明秋毫身后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了吧。
海青扯了扯嘴,站起了身,怪只怪自己为何坐在入亭子的口下呢,这不明摆着挡了身后哥儿的路么?
方习聆倒是不介意,依旧一脸笑意,朝着明珠拱了拱手,声儿却是如风拂玉,温润得很,刹是暖人心扉,“姐姐近来可好,还没来及恭喜姐姐。”
这声儿?海青只觉得心里一股子寒流直蹿瞬间便窜入了脑门变成了股热气儿呼呼地从嘴鼻里喷发了出去。不禁闭了闭眼,压抑着额头跌动,睁开眼却看到方习聆那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诧异和调笑,海青顿时清醒了过来,胸口淤积的气儿瞬间沉淀,整个人也松了下来。
“谁是你姐姐?”明秋毫不乐意的声儿传入了海青的耳朵。
海青不禁觑了明秋毫一眼,却是见着这男孩浓眉飞眼的,长得也英姿勃勃,此刻正瞪着眼盯着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的方习聆。
听得明秋毫的愤懑,明珠也是狠瞪了明秋毫一眼。
方习聆只是微微一笑,却不往心里去,这又笑着对海青道,“这位妹妹可是相府的八姐儿?”
“谁又是你……”妹妹?明秋毫一愣,挠了挠头,貌似这傻不拉叽的丫头跟自己没啥关系吧,不禁低头看着矮个的海青皱眉道,“喂,你挡路了。♀”
海青纵是再淡然此刻也只觉得胸口一把火腾的一声点燃了,咬住唇,心道不必跟个莽夫计较,福了福身退到了明珠的身边。
明珠这会儿子也是恨得牙痒痒,却是笑呵呵地对着方习聆道,“小哥儿还是先坐下吧。”转而又对明秋毫道,“除了这两个,那两个凳子可没烧过。”
明秋毫也不介意,直接一坐了下去,连把披风撩一下的心思也没有,斜瞄了方习聆一眼道,“方雅子,呆站着作甚,坐。”
明秋毫这般叫唤方习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除了海青,明珠与方习聆本人却是没什么见怪的。
方习聆见着海青眼中滑过的讶异,淡然一笑,如玉般修长的手刹是风雅的撩起披风,坐下时候生风,带着墨发与披风扬起,很是风姿悦目。
这番动作倒是看得明秋毫眉头直皱,心道长得女人也就罢了,却偏生跟个花蝴蝶似的到哪儿都不忘扑闪自己那对花翅膀。
明珠许也是被方习聆方才的风采晃了下眼,眸色闪了下,才对海青介绍道,“八姐儿,这位风采卓然的哥儿便是常荣侯府的小哥儿。”
海青福了福身,低眉垂首,声音软糯中似带一丝寒意,“海青见过公子。”
方习聆拱了拱手,“方习聆见过海姑娘。”眼光却是刹有趣味地在海青身上不着声色地扫了一圈便收了回来。
“至于他……”明珠看了明秋毫一眼,顿了下。“家弟,明秋毫。”
“哇,姐,我怎么了我。”明秋毫不乐意了,撇了眼海青摆摆手,眼睛却不知看着哪儿,口气懒散道,“喂,你累不累,你我的名字都知道了,少来那些子破规矩。”说完更是对明珠身边的丫鬟叫道,“紫姐,老规矩,两勺辣,至于他,来一勺。”
明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拉着海青坐了下来,使唤着丫鬟给两位哥儿添了碗筷酱料,只是这番却是不能再自己动手了,只得由丫鬟涮锅了。
“真不知道这玩意儿你们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那么爱喝,明明骚得很嘛?”明秋毫皱了皱鼻子道。
明珠一听这话险些呛到,“晓紫,毫哥儿吃了那么多年的牛肉也厌了,今儿个就别给他添了。”
“别呀,你们喝你们的猪蹄儿汤,我涮我的牛肉。还不成么?”说着还动了动胳膊,那架势若不是念着有女人家在他自个儿就要动手了。
晓紫笑着将切的雪薄肥瘦相间的牛肉夹起放在锅子里面的四个镂空小平网上,又在网下四个小兜里下了些菇菜,看着雪白道汁翻滚了几番,晓紫将各个平网上的牛肉夹到各个人的小碟内,过会子又将各小兜拿起将其中的菜菇倒入各个小主儿碗内,这才又夹起羊肉放入平网……
海青默默吃着碗里的食物,滋味如何却已不是她在意的了。
明珠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吃得也不是很爽快。倒是方习聆从始至终都享受着晓紫的伺候,吃相很是优雅。
只是,纵是晓紫手法再如何熟练快速,都满足不了明秋毫的狼吞虎咽,只见他抹了把汗自己又在酱里添了勺辣,拌了拌,嘴上嚷着,“快点快点,熟了……”说着又趁机给方习聆大大地加了勺辣,龇牙咧嘴地对方习聆挤了挤眉。
方习聆刚要蘸酱的筷子却是没有停顿,那筷子上的羊肉直接在辣里滚了圈,淡笑着微张口慢慢将羊肉吃了下去,面色坦然,丝毫没有异样,倒是一副滋味不错的模样。
看得明秋毫嘴角直抽,恨不得把整碗的辣都给他搁下才好。
海青眼看着方习聆将那裹着辣的羊肉吞下,心里一阵痛快,嘴上嚼着菜的牙一用力,却是大声了点。
明珠与明秋毫都是爽性的,倒是没怎么在意,倒是方习聆看了海青一眼,尤其是撞上海青那似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眼神,心里也是一愣,心想着自己好像冒犯过她吧,却不知这位八姐儿是哪根筋不对头了,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地嘴角勾起,带着股激怒她掉衅。
海青猛地收回眼,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茶,心道,看不辣死你。
许是听到了海青的心声,明秋毫那头却是对着方习聆热乎道,“这辣得爽快,雅子,来,再加点。”
方习聆心里很不平静,尤其是看到海青那巴不得自己被辣死的眼神,所幸缓缓放下筷子,接过晓紫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嘴,悠悠道,“你们慢吃吧。”
明珠不是瞎子,早觉察到了眼前三人的不对劲,于是放下筷,见海青早就捧着茶便道,“晓紫,撤了吧,上茶点,还有,小哥儿吃了那么多辣怕是会胃不舒服,煮点保胃汤来。”
“姐,我还没吃够咧,而且我也吃了很多辣诶。”明秋毫急急塞了几口肉道。
明珠却是毫不理会,站在亭子一侧看雪。海青抱着杯热茶,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滚搓着暖手。方习聆倒是同情地看了明秋毫一眼,之后也一手拖了杯热茶,视线扫向了亭外,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晓紫招来亭下侯着的小丫头很快便把东西收拾干净,欠在石桌中间的铜火盆却是没有撤走,只是罩上了高楼挑画罩,瞬间便成了暖炉。又摆上一些糕点果子,稍后又端来保胃汤,却是四人都有的。
期间无话,直到四人皆漱过口,憋了半天的明秋毫立马喷道,“还是紫姐好。”说着模了模暖暖的肚子,那碗子保胃汤味道不咋的,喝下去却是暖呼呼的,着实舒服。
明珠嘴角抽了抽却是没有说话。海青慢慢走到明珠身侧,朝着明珠看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围墙那头高低不等的屋子院落被雪润白不说,在这大雪纷飞奠气里却是有一番朦胧不清之美。
“一院隔一怨,有高就有低。”明珠低叹道。
海青耳朵微动,看了明珠一眼,却是被她眼中的寞落晃了眼,自古闺房女子便是在这院墙内生长,长大了嫁了也就换个院墙罢了,何来自由何来天地之说。明珠的那声叹却是激起了海青想要出去走走看看的心。
明秋毫扎扎呼呼一人,听过也就听过而已吧!海青心道。
倒是方习聆微微蹙眉,他素来认为作为女子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可不知为何当看到海青那娇小的身子后却发现她的心却比她的身子更宽阔,尤其是抬头望天的眼,好似要穿透而去般,心里莫名的就是一阵不舒服。
“姐姐,妹妹该回府了。”海青站在高处往下看了一眼,却是看到长乐和一帮子婆子已是候在了亭下。
明珠回头看向海青,眸带一丝不舍,“日后却是不知何时方能看到你了?怕是还得递帖子的。”明珠的婚期还有一月,这一月内却是不得再见人的,倒是婚后可以递帖子,只是那时候她的身份却是……只怕日后见面还得在各大会面上才有机会了。
海青对明珠的印象很不错,也是心有不舍,“只要是姐姐蝶子,妹妹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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