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
?稚女敕的读书声传出书房,诗青披着黑色斗篷站在外面,不时点点头。大雪纷飞的日子渐渐过去了,三月之期将近,一切都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右相的说服力起了关键的作用,大多数朝臣因右相而闭了嘴。不过,诗青却是因此欠上了一份人情。
?诗青正欲转身离开,书房中出来个教书夫子打扮的人,年约五十岁,长相温和,不过左边脸有道疤,生生破坏了这柔和之感。
?“宋夫子。”诗青朝她点了点头,往书房内看了一眼,道:“小姐学业如何?”
?“回摄政王的话,小姐天资聪颖,老身得此佳徒是老身之幸。”
?诗青满意地颔首,却也不忘提醒:“宋夫子按着自己平日授课规矩教导便是,不用顾及本王面子。该说的地方要说,该罚的地方也要罚,切勿让她有骄躁之心。”
?“老身明白。”宋夫子拱手拜了下,接过一旁小厮送上来的四书之尚,冲诗青示意了一下,方又回到了书房。
?宋夫子是诗青请来教授夏扬虹学业的老师,此人本供职翰林院,因家逢变故而不得不辞官。她为人爽直,学识渊博,且温文尔雅,诗青一向欣赏她,科举创设后专门开了个国学院,宋夫子由诗青亲自请去其中担任授课夫子。
?因为国学院刚刚创建,很多都不完善,并不为百姓熟知,所以宋夫子目前还比较闲。诗青想着她重实践轻理论,引导启蒙入学正好,于是便将人请来了摄政王府。
?转身离开书房,过了条回廊,正看见夏烨煊掩着衣襟慢慢行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端着托盘,其上有一盅。诗青快步迎上去,掩实了他颈部漏风的地方,笑道:“来看扬虹?”
?“嗯。”夏烨煊轻轻点头,视线移到身后侧顾满端着的托盘上:“近日虽然快到春天了,可气候还是有些寒,爹煲了鸡汤,我拿暖炉子温着,给虹儿送来。”
?“没我的份呐……”
?诗青装作埋怨地喟叹,顾满难得见自家主子露出这般神情,低垂了头发笑。夏烨煊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嗫嚅道:“你要是想喝,浣溪院还有……”
?“那我们去吧。”
?诗青说着便打了个手势,示意顾满端着那盅鸡汤去书房,自己顺势揽了夏烨煊往回走。
?过年的气氛还没淡去,摄政王府中依旧挂着大片的灯笼,红砖绿瓦,窗棂处贴着倒福,府中人皆着了新衣,一派喜气洋洋。诗青手挽着他的腰,一路上淡笑着说话,问着夏烨煊何处不适应,哪些地方还觉得不周到,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夏烨煊只说:“都很好,都很好。”对诗青的问话全都是这般回答。诗青也知道他并无讲究,也就不问了,瞧见梅林里一株触手可得的梅花,便折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夏烨煊听诗青话中有一股感慨之意,随着她手上的梅花看去,白色的梅花瓣晶莹剔透,高贵圣洁,在她如玉般的手上衬托得颇为雅致。他悄悄伸出手来看自己那双因做活而有着老茧的手,不自觉地缩了缩。
?“煊儿可知,这句话是何意?”
?诗青唇角含笑,侧头望他。自从说让自己拥有对夏烨煊独一无二的称呼,诗青便改了口,唤他“煊儿”,夏烨煊初时觉得难为情,后来被叫习惯了,也就不怎么害羞了。不过他极少唤诗青,逼急了,也就细细地叫一声“诗青”便罢。
?夏烨煊眨了下眼睛,回道:“我未曾读过书。”
?“可你识字的。”诗青宠溺地看着他:“既然识字,那么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诗的含义。”
?“诗青啊……”
?夏烨煊这话带了点儿撒娇的味道,诗青甘之如饴,拿着梅枝往鼻尖一嗅,轻道:“梅花香自苦寒来。”
?夏烨煊眼波微闪,随着诗青静静走到了梅间一处亭子里。亭子矮小干净,上书“梅花亭”,左右竖匾写着一首词,上阕是,“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下阕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诗青撤上斗篷,叠起来垫在了石凳上,让夏烨煊坐了下去。夏烨煊静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她:“前几日还没有这阕词,何日填的?”
?“信手偶得,便让人做成了竖匾挂了起来。”说着便带了得意:“你瞧着可好看?”
?“词是极好的。”
?“我说的是字。”
?夏烨煊扑哧一声笑出来,摇着头嗔怪道:“要想人夸?”
?诗青闷笑,望着梅林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以往我觉得你似幽兰,后来想,大概梅花也适合你。”
?诗青说着折回了身,夏烨煊仰着头看她,女子眼眸如水,温暖及人心脾。
?“要出嫁了,你可紧张?”
?夏烨煊动了动嘴,从唇瓣里发出了两个字:“紧张。”
?“因为右相认你为孙,所以必须从右相府里出嫁了。”诗青带了丝愧疚望他,说:“当初说好了让你从朱雀大街那处你们一直住的弄堂口出嫁的,可我,又要食言了。”
?诗青握住夏烨煊的手,男子手略有些凉,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可表情还是有了一丝难过。诗青摩挲着他的手,一边搓着给他取暖,一边说:“不过就算不从那儿出嫁,也可以过那儿的。放心,送嫁队伍一定会在那儿停留一下,以往对你家有过照拂的街坊邻居可以在婚前发个帖子说一声,让他们来道贺。”
?“诗青……”
?“嗯?还难过吗?”诗青蹲子,双手包住他的手:“我只能做到这一步,毕竟如果不从右相府出嫁,会被人说闲话的,这样对你不好,那些人说不定……”
?“好。”诗青话未尽,夏烨煊已然绽出温暖的笑:“这样就好了,我很高兴,诗青,谢谢。”
?“傻瓜,是我该说谢谢才对,不只是谢谢,还有抱歉……”
?男子的手虽带着薄茧,模上去不光滑,却还是柔软的。诗青带着他站了起来望着过不了多时就会凋谢的这片梅花,看着落梅纷纷,不自觉地搂住了男子单薄的身体。
?“不要紧张,婚礼我都筹备好了,只等着那天到来。”诗青捻下一朵飘落在夏烨煊肩头的梅瓣,回望着他偏过头来看她的眼:“即使不是正君,这辈子能与我的名字相并在一起的,只有你。我的一些承诺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能做到,但这个,我会以我的性命坚持。煊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记清楚了,我承诺了一次又一次,天地为证,这辈子都不会抵赖。”
?夏烨煊微微红了双眼,诗青拉了他的手,将梅瓣搁在了他手心:“香自苦寒来,苦寒将过,便是春天。”
?大荣历史上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也是最受人争议的婚礼,是大荣一代贤德兼备的摄政王迎娶侧君的婚礼。这位历史上劳苦功高,却淡泊名利的摄政王妃除了她的功绩和魄力,其痴情之名也是闻名于后世。野史上关于摄政王的记载篇幅太多,其最终结局也是众说纷纭。
?这些身后之事诗青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迎娶她心爱的男子,将这一缕清泉,从此掬在手心。
?大荣帝历一百三十七年,圣悫帝十年二月十八,摄政王娶右相义孙,为侧君,其时,万人空巷。
?一个“娶”字,令后世史学家反复推敲,咀嚼争议,而因此百味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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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婚礼了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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