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荣皇宫森森巍峨,夏烨煊和诗青乘车而入,车轮辚辚,入了宫门后便放满了速度,四周寂静地听得见马蹄的“嗒嗒”声。
?“浓云早嚷着要见你,可是都没有机会,今日终于可以见见她的姨父了。”
?诗青坐在一边,手拿着一卷书册淡淡开口。夏烨煊隔她不算近,从这角度正好能看见她嘴角勾起的柔和的笑涡。自己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直呼皇上的名讳可不好,要是被人逮住话柄告了上去,这话可就不好说了。”
?“车中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煊儿你要告我不成?”
?诗青闲闲地打趣,眼从书册上移开看向夏烨煊:“那你去告,指不定浓云还以为我这个做姨母的欺负了她的新姨父,摩拳擦掌着要帮你报复我呢。”
?“瞎掰。”
?夏烨煊“嗤”了声,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衣物,问道:“这身衣服没有差错吧?不会受人话柄的,对吗?裴敬说这比较符合宫制……”
?“很好啊,你穿什么都好看。”
?“我说的不是好看……”
?“好了煊儿。”诗青放下书册拉过夏烨煊抱在怀里,轻点了下他的鼻头:“马上就到了,就算哪儿还有不妥也换不了了。这身很好,安心在我身边,别怕,嗯?”
?夏烨煊深吸几口气,这才凝重地点了点头。
?大殿之上,严浓云正经地端坐着,一身帝王朝服衬得人精神奕奕。不过那头冠似乎有些沉,倒像把这小皇帝的头压着似的。
?“摄政王,摄政王侧君到——”
?随着宫廷内侍的一声唱喏,诗青携着夏烨煊进入大殿。两侧肃立的大臣们面不改色,目光平静,但看向夏烨煊时却多多少少夹杂了些审量和猜度。诗青牵着夏烨煊的手,在宽大的袖袍的遮掩下倒是看不出来。行至殿前,诗青才放开他的手。
?“臣,参见皇上。”
?诗青单膝下跪,夏烨煊也随之跪下。殿上寂静无声,这声叩拜显得尤为清晰。严浓云手臂微抬,带着仍有着童稚的声音说道:“摄政王不必多礼,请起。”
?诗青站起,顺手搭了下夏烨煊,也让他站了起来。
?宣旨太监得了严浓云的命令,摊开圣旨开始诵读册封诏令。无外乎什么钟灵毓秀等溢美之词,洋洋洒洒一大段,先各自赞美了诗青和夏烨煊一番,再说他二人是天作之合,绝配一双,辞藻丰富,言谈华丽。读毕,诗青接旨,再次领着夏烨煊叩首谢恩。到此时夏烨煊才真正说了话。
?“臣君谢吾皇万岁。”
?声音清澈,泠泠悦耳,严浓云好奇地望了望自己的姨父,又瞥眼看向自己的姨母,鼓了鼓腮帮子说道:“摄政王侧君不必多礼,说起来你还是朕的姨父,论辈分,朕差了你一截,在寻常百姓家,该是朕给你行礼才是。”
?夏烨煊没想到皇帝是如此好脾气的,虽然才十二岁上的年纪,可态度温和,眉目间都是善意。诗青提到过,这皇上是她亲人之中唯一在乎的,要保护的。这样一想,便让他不期然想起自己的妹妹,本想和她多一份亲近,可现在殿内立着许多大臣,话还是得用官腔说。
?“皇上恪谨守礼,温和谦度,臣君不敢当。”
?严浓云仍旧是笑,点头道:“侧王君举止有礼,怎么会当不起?”说着便转向诗青道:“朕还未祝福二位,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一生幸福。”
?“谢皇上。”
?一番你来我往的祝贺道谢,倒也挨到了晚宴的时候。
?严浓云坐在上座,下首便是诗青和夏烨煊,再依次往下多为先帝异父姐妹和朝中重臣。席间觥筹交错,推杯劝盏,乐音不断来回缭绕,美貌的男侍穿梭其间,时而夹杂着大臣们的几句夸耀之声。
?“大荣陛下,我北狄腾亿王子既已认摄政王为义姐,婚事也已定下,以后便仰仗摄政王多加照拂。”
?“不敢当,奴晓大人放心,腾亿既已为我弟,本王和王君自然视之如亲弟,断不会让腾亿有丝毫委屈可受。”诗青站起身敬酒,夏烨煊也应景站了起来。奴晓大人似笑非笑地觑了眼夏烨煊,目光里有着薄怒和轻视,只与诗青碰了酒便退回了位子,看得诗青心中怒火直燃。
?“腾亿王子到——”
?正当夏烨煊觉得尴尬的时候,一个英姿飒爽的人影忽然出现。他一身红衣,手执一根长鞭,看上去颇有精神。小麦色的肌肤闪现着健康的光泽,一头小辫子都扎了起来,俏皮却也不失大气。
?“腾亿参见皇上,愿皇上福寿安康。”
?腾亿王子极快地行了礼,比起几个月前倒是多了庄重和礼数。后站到诗青面前再度行礼,说话却有了些怕意。
?“给义姐请安,义姐千岁。”
?“起。”诗青本对腾亿王子没什么太多的印象,认为义弟也不过是大势所趋,想起自己府中并没有更多的男儿,夏烨煊一个人大概会苦闷,又因为腾亿王子许配给了忆夏,今后或许还有很多相处的机会,给夏烨煊找个伴儿也好。想着声音也就放柔了。
?“义弟不必多礼,今日义姐我携了你姐夫进宫谢恩,本是家礼,正巧你们可正是碰面认识认识。出嫁前义弟还要在义姐府中待上段日子,还不与你姐夫多熟络熟络?”
?夏烨煊明白诗青是在引荐他二人认识,忙出声笑道:“腾亿是吧,我姓夏,名烨煊。”
?腾亿王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眼前装扮朴素却不失礼仪的夏烨煊,眼力极好地认出他便是自己在那时撞破了摄政王的“好事”时在摄政王身边的那个男子。
?“姐夫……”
?腾亿觑着诗青的脸色极轻地叫了声,夏烨煊点头笑着应了,他的心才放下了一大半。
?这边认亲戚认得不尴不尬,那边北狄使臣奴晓大人又开始叽歪上了。
?“大荣陛下,我腾亿王子自幼在草原长大,不懂大荣的规矩,几次三番有得罪摄政王的地方,今日希望能赔罪。”说着伸手一招,出来大约七八个舞者打扮的北狄男子,奴晓大人道:“大荣陛下,我腾亿王子愿以舞谢罪。”
?腾亿王子听后,垂了眉眼退下,手上鞭子一换,竟弄了条丝带,以细木杆缠着,手执木杆轻轻一带,丝带飘飞,草原男儿忽然就多了种柔弱的美。
?此时缠绵喜庆的大荣乐音渐渐停下,北狄乐师开始奏起了略显慷慨雄浑的北狄之音。腾亿王子领舞,一袭红衣飘动,健美的舞姿羡煞了在场的男儿们。
?“这‘红丝舞’乃是我北狄腾亿王子的拿手绝活,在北狄无人可及。”奴晓大人沾沾自喜地道:“到了大荣来,奴晓也未曾见过比得过我腾亿王子舞姿的男子。”
?其余大臣纷纷附议,都在称赞腾亿王子舞姿了得。
?确实是极美,他舞丝带就如舞鞭子一般,行云流水而不拖沓,说是妩媚,却又有一种清爽的美在其间。红衣飘飘实乃魅惑,他却没有那股妖气,各种美混杂着,给人一种无言的感受。
?诗青喝了口酒静静看着,心里也赞叹了几句。忆夏如今供职吏部,官居显位,在座上竟是看得痴了。
?“这舞不错。”诗青轻声赞叹了一句,夹了菜到夏烨煊碗里,却见他动也未动,直直看着场中舞蹈的腾亿王子。诗青轻搂住他的肩,唤道:“煊儿?”
?“嗯?”
?夏烨煊这才回神,望着诗青,忽然问道:“诗青,你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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