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青闻言微愣,手上力道忽然加重。
?“煊儿,你又胡思乱想了。”该是北狄王子这一出红丝舞让他又产生了自卑之心,联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还有北狄与大荣和亲的过往,忽然有了喟叹。“他舞姿出众又如何,如今是忆夏的未过门的夫郎,是你妻主我的义弟,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可是……他原本是北狄属意要献给你的,他长得不俗,又有才艺傍身……”
?“再怎样好也只是他,你是你,和他有什么好比较的。”诗青打断他的话,将人揽在怀里轻点了下他的翘鼻:“如今国人皆知你是我的王君,而他婚配忆夏,我与他不过一层义姐义弟的关系。再说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不成?我可是一诺千金的,你别坏我名声啊。”
?夏烨煊忽的笑了声,意识到这儿还有众多皇亲国戚,大臣及其家眷,立马止住了笑,可还是禁不住脸颊泛红。
?“好,好!”
?有大臣自席中站起,击掌拍道:“腾亿王子不愧是北狄明珠,我等从未欣赏过此等奥妙舞姿啊,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愿北狄与我大荣永世交好,互通互惠,国祚绵长,平安吉祥啊!”
?“恭祝大荣北狄世代交好!”
?“恭祝大荣北狄世代交好!”
?众人举杯同饮,殿中气氛热闹非凡。夏烨煊对这样的宫廷晚宴不甚熟悉,好在前两日是休息好了的,这会儿也没那么困,不过因为喝了点儿酒,还是感到了些许晕眩。
?乐音不断,歌舞子穿梭其间,看上去是一片平和,但其中风云暗涌却也正悄然发生。
?“摄政王年轻有为,大权在握,翩翩女儿,真是我大荣男儿心目中的妻主啊!”一大臣借着酒兴站起,冲着诗青道:“此番摄政王纳侧王君,可是让天下无数男儿伤透了心……我家幺子年方十七,性格温婉贤良,礼仪闺范学得上好,仰慕摄政王已久,今日臣携了他前来一睹摄政王风采。筱儿,来……”
?从其身后站出一个长相中等偏上,通身气质却稍显清冷的蓝衣男子。只见他上前叩拜,望向诗青时竟有一丝羞怯。“允筱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君,愿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女。”
?“哈哈哈……”其母允大人拊掌而笑:“筱儿柔顺谦和,在家中一向得他父亲宠爱。我这个做母亲的厚着老脸恳求陛下,成全我儿一番痴心,让他给摄政王做个伴。”
?此言一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今日本是皇帝家宴,旨在令摄政王侧君进宫谢恩,不过因为腾亿王子认姐之事,少不得也来走一遍过场,所以北狄人也就来了。大荣北狄之事关乎二国,大臣们自然也不能缺席,因此才演变成如今济济一堂的浩大场面。
?诗青微微皱眉,正欲开口,下首一官员又站了起来,一番之乎者也的废话过后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摄政王乃我大荣中流砥柱,既已纳侧君,那正君之位空悬也不是件好事。允大人乃两朝元老,家教颇严,其子必然是极好的男儿典范……”
?“李大人这话说得委实不妥。”另一官员站起道:“想摄政王二十有五的年岁,身边怎会缺男人伺候?摄政王新婚燕尔,与侧君感情甚笃,你这般说话是要给新侧君添堵吧?”
?“王大人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李某心怀不轨!”
?“心里有没有鬼李大人自当明白,不用王某多说。”
?“你!”
?“哎哎,二位!”允大人忙笑着出来打圆场:“这本是允某一番私心,闹得二位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
?“允大人是何意?”王大人激愤开口:“这般场面这等筵席,岂容你这般儿戏,相当于赶鸭子上架逼着摄政王要娶你儿子不成?!”
?“王大人!”李大人亦出口斥责:“允大人爱子心切有何过错?自古女子三夫四郎,天经地义,古有兄弟二人共侍一妻的佳话,允大人之子难道还不足以匹配摄政王不成!”
?“够了!”
?诗青愤然出声,却在大殿一刻寂静的时候松了语气:“今日是本王携王君入宫谢恩还礼、介绍义弟于众人的日子,那些事情就不必说了。允大人。”说着转向那毛遂自荐自己儿子的允大人道:“你一番爱子之心,本王明白,不过……”说着望了望那右相顾大人,声音清晰地说:“允大人,本王侧君好歹也是顾大人的义孙。即使允大人想与顾大人成就姻亲关系,可也要给顾大人留两分面子啊。”
?允大人一惊,下意识看向早已不问世事的右相,却见她端了杯子朝她一举,慢慢啜饮了杯中物,而自己额角几乎开始冒冷汗了。
?允大人与左相交好,但左相案中因为她也有检举揭发,且她并没有参与其间,所以才逃过一劫,仍受到朝廷重用。选在今日引荐儿子的意图昭然若揭——若是儿子真的如愿进了摄政王府,一则靠着儿子的关系,摄政王多少会礼遇她几分,二则自己成了摄政王的老丈人,在同僚中更为混得开些,说不准还有人前来巴结,三则可全了儿子的念想,何乐不为?
?至于夏烨煊,她压根没放在眼里,在她的认知中,夏烨煊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卑贱男子,怎能与自己的儿子相提并论?她早已忘了夏烨煊是被右相认为义孙的。
?“摄政王说、说的是……”
?允大人忙拱手作礼:“是臣思虑不周,思虑不周……”
?说着便退了下去,岂料她那儿子允筱却仍站着,双眼明亮地望着诗青,突然出口道:“摄政王,允筱对您神交已久,今日机会难得,不知摄政王可否允许允筱为您弹奏一曲,敬您一杯酒?”
?诗青正要拒绝,上座的严浓云却拍手道:“好啊好啊,你要弹曲子,弹得好的话,朕有赏!”
?众大臣纷纷附和,诗青不能当场驳回皇帝的“金口玉言”,也就只能任由琴师端上了琴,听那允筱开始演奏一曲琴音。
?夏烨煊从允大人开口起便低垂下了头,双手握在一起极为用力。诗青坐在他身边,可是他不敢挽住身边的女子大声宣布:“这是我的妻主,只是我的妻主!”他只能静静待在一边,等待着诗青的决定——接受,亦或者,不接受。
?早知道今日会遇到刁难,他设想过无数的情况,包括那些大家公子对他的恶言相讥,包括朝中大臣对他的品头论足,可他没想到别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就那般坦然自若地与诗青说要把儿子送给她。
?偏生那个要被送到摄政王府的男子是那般灵透的一个人,还会奏那么好听的曲子……
?夏烨煊缓缓看向自己生有薄茧,不会弹琴舞蹈,只会揉面做家事的双手,越发将手收得紧了。
?“再这样握下去,手可就充血了。”
?一声戏谑在耳边响起,夏烨煊抬头一看,诗青正淡笑地望着他,眉梢眼角处是浓浓的怜惜和恋慕:“要想听琴音,醉情楼的小倌比他弹得好上十倍;要想看舞蹈,醉情楼的舞蹈编排更加美轮美奂;要说身份地位,谁还比得过我?所以呀,你都白担心了,他们好是他们的事情,跟你我又没有关系。”
?夏烨煊张了张口,诗青却冷不防地凑近他,在他颊边轻印上一个吻。同时,乐音有误,琴声忽而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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