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四菜一汤，全是清淡口味，主食是她最爱吃的芝麻味曾饼。但是她牙龈破了皮，不敢吃东西，只盛了碗汤，低着头，拿勺子慢慢摇着。
“捧捧场，多吃点。我可是很少下厨的。”夏渊另拿双筷子给她夹些菜。
“在学校等你那会儿，吃了块面包，不饿。”她不忍心让他陪着挨饿，又说：“你吃吧。我看着你吃是一样。”
“那你多少陪我吃点。光喝汤怎么行。今天的事，我不对。我向你郑重的说声‘对不起’，”他笑了笑，放下筷子，说：“这样吧，明天我请客，算是赔礼道歉。给个机会吧。”
“机会”一词，很暧昧。用在情侣之间，表示追求；在纯洁的父女之间，算是幽默。他这样说，不伦不类，简直是*。然而夏青林知道他并无深意，不过为了逗她一时的喜乐，心下不免怨恨，恨他无情。夏渊浑然不觉，又说：“星期天，同事有场婚礼，一起来吧。你妈——”
“结婚，有什么可祝贺的吗？”
夏渊官场混迹多年，是个极有分寸，有把握的男人。到女儿这儿，全乱了套。一心想把光彩照人的一面显示给她，却每每自蹈雷区。往往是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忙笑着打圆场：“我知道的，你不喜欢热闹。不像我，大俗人一个。”
房间里只剩勺子与碗口的接触是活动着的，还有热汤摇曳的气。
“不要只是摇嘛。吃点山药，滑而不油，香而不腻，清爽的很。还有这碟芹菜，全选的菜心，绝对鲜女敕，口感很好的，尝尝。”见她还是不吃，他甚至拿出哄孩子的伎俩：“我的厨艺，不是吹的，可遇不可求。你妈要是在家，这桌子就没有你的份儿了。”
他的喉咙大概塞着一千个一万个“你妈”，生前吐不净，死后难投胎的。是故意呕她呢，还是说他心心念念的真的只有章效典？！夏青林松了勺子，望着一桌子青青白白的菜，茫然的，如同看着往事。说：“在日本，你都忘了吗？”
问题终究要面对。他侧过脸咳了咳，却咳不出一个字。拳头抵在鼻子上，拇指在两排牙齿之间受着痛苦。
夏青林冷冷的看着他：记忆中的父亲，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坐在面前的是个可悲的懦夫。
“你忘了吗？在日本天天吃你做的便当，都腻味了。我歇着了，累了。”说完起身。
夏渊脸上肌肉慢慢解冻，紧张换成等量的忧伤，蹙着眉头，抚着汤匙，在她身后悠然叹一口气，说：“在日本，爸爸做的事，很多，味道都不对，不单是便当。你腻味是应该的，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