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猎子雄听完张永发的话后,惊得半天合不上嘴,两眼直愣愣地看着这个恩重如山的养父,心说这叫啥事嘛?不敢碰女人!可我是个生理健全的人,而且人生的美好时光刚刚开始,莫非要我出家当一辈子和尚?猎子雄雕像似地呆在那里,顿时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可是个千古未闻的怪事,看着张永发低头瞧着地面,嘴里叼着的烟一个劲地快速缩短,根本不敢看猎子雄,好象猎子雄是收租子的黄世仁,而自己是那个只能给喜儿买根红头绳的杨白劳一样。“二伯,这是啥意思?你给娃说清楚!”发够了愣的猎子雄面目扭曲地问张永发。“唉唉,雄娃,为啥二伯我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不,是大家都在保守着这个秘密!这里头的事说起来太长了,年代久远得让人都快忘了!”张永发一边叹气一边说。猎子雄听着二伯的话,感觉不对劲,虽说他自小孤独无比,但心智却非常聪明,这个从学习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听出话中有问题,开口道:“二伯,听你的意思,好象所有的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张永发说:“是,只要认识你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唯独你不知道。”猎子雄说:“那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人谈论?村里这么多人,我那么多的同学,不可能一字不漏啊!这十多年来,不可能大家都知道的事能捂得这么严实,我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过,我不信,不信!”正在这时,张二婶端着刚炸好的花生米走了过来,看着大叫不止的猎子雄,脸色数变,嘴里嗔怪着老伴:“死老头子,娃今天多高兴的事,你那张臭嘴瞎说啥呢,来,用这热花生米堵上!”猎子雄看见二婶,激动地站起来用左手抓住她的胳膊说:“二婶,你说这是真的吗?我二伯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啊!”张二婶一声怪叫,双手一松,炸得酥香的一盘花生米跌落地上,盘子摔得粉碎,花生米洒了一地,她挣开猎子雄的双手,赶紧向旁边一跳,躺开猎子雄,好象猎子雄的手是烧红的烙铁!张永发一见,站起来骂了老伴一句:“你个死婆娘,多大的人了,雄娃跟咱亲娃一样,碰一下你你就能死了咋的?快把地上收拾一下,赶紧再炒!”猎子雄看着张永发两口子,再度变成一尊雕像,张二婶已经手忙脚乱地收拾完地面,一阵风似地回到厨房炒菜去了。突然,猎子雄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有些痛痒,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左手手心隐隐出现了一只黑色的蝎子,极象一个逼真的纹身!尤其是这只蝎子好象在动,张牙舞爪,令人心悸不已!“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猎子雄象一个被噩梦魇住的人一样喃喃自语着。张永发瞥一眼他的手心,心里咯登一下,但马上用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掩饰住自己的紧张,赶紧拉着他重新坐下,安慰道:“没啥,没啥,我娃快坐下,听二伯给你慢慢说。”猎子雄终于相信了张永发的话,从二婶刚才慌张恐惧的神情来看,自己这一生真的不能碰女人了,连二婶也不能碰,由小到大,一直盘踞在自己心头的疑团终于解开了,可以说,二婶在自己的心目中和娘一样,吃喝穿戴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只要家里做了好饭,这个慈祥的女人总是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狼吞吐虎咽,等他吃饱后,这两口子才吃。但就是有一样最让他迷惑不解,二婶从来都没有抱过自己,哪怕是自己刚学会走路时也不例外,尤其是自己摔了碰了,她总是大声地喊着张二伯,自己急得团团转也不伸手扶自己!都是张二伯风急火燎地跑过来,抱起自己连声哄着,同时责怪着看护不周的二婶!看着猎子雄的呆样子,张永发担心地推了推他说:“雄娃,没事吧,啊,你说句话,别让二伯害怕了。”“没事,二伯,你说吧,我听着呢。”猎子雄闷闷地说,这时,左手心里的蝎子图像慢慢地变淡了,然后象钻入自己体内一样消失了。“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雄娃呀,你可不能出啥事,二伯从小就把你当自己的娃看,你要是有点啥事,二伯不但对不起我那死去的猎青正兄弟,更对不起你,你爸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唉,一晃十七年了,苍天哪!你咋这么狠毒哇!你要把我雄娃整到啥时候才算完呀!”张永发仰天大叫,老泪纵横。猎子雄懂事地说:“二伯,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得和你一起哭了,快说吧。”“嗯,嗯,我这就说。”张永发边擦眼泪,边坐回到桌子旁。这时张二婶也把炒好的两盘菜端了上来,放在桌上,一盘鸡蛋炒木耳,一盘洋葱炒肉:“你们爷俩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后麻利地打开一瓶太白酒,摆上两只酒杯,倒满酒后转身走了。“雄娃,来,喝了这杯庆贺你考上大学的酒,然后二伯细细给你说。”说完后,张永发和猎子雄一碰杯,二人一仰首,干完后夹了口菜,张永发对猎子雄说:“雄娃,咱村里有个瞎子和聋子,你知道吗?”“村东头的张三铁和村南头的张同同,知道呀!打我记事起,他们就一瞎一聋。”姜子雄说完后不解地看着张永发,心说这两个残疾人也和我的身世有关。张永发给自己和猎子雄倒满酒后,夹了一片木耳放到嘴里,嚼了几下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变聋变瞎的吗?”“难道是因为我?”猎子雄可不傻,既然张永发能问,肯定与自己有关系。“对,就是因为你,他们才变成那样。”张永发肯定地说。“啊,为什么呀?”猎子雄惊奇地道。张永发说:“很简单,他们犯忌讳了,之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你没有听到关于自己身世的只言片语,就是这个道理,谁透露谁倒霉!说者哑,看者瞎!”猎子雄听着二伯的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天哪!难道自己是个灾星!张永发继续说:“在你两岁的时候,你二婶和村南头的张同同婆娘吵架,她骂不过你二婶,气急之下和你二婶撕打在一起,但她也打不过你二婶,这时张同同从家里跳了出来,一脚将你二婶踢倒在地,大骂道:‘你个光喝米汤不下蛋的母鸡,养了个克死父母的灾星,看着吧,将来总有一天,那个小灾星克死你全家!”猎子雄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认真地听张永发说话。“这时,你从家里走了出来,那时候你还小,只有两岁多,被眼前的一幕吓哭了,张同同看到你后,更加恶毒地骂道:‘看吧,小灾星出来了,你个死娘们,有胆子你碰一下他试试,我敢说,你要敢碰他一下,不出今年,太阳肯定会照着你的坟头……”张永发说到这里,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嗓子里只会啊啊地叫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从此变成了哑吧。”猎子雄听着这怪异的事,心里惊异无比,道:“那张三铁咋瞎的?”张永发说:“你知道张三铁以前在村里是干啥的吗?”“不知道!我才多大,他现在都七十多了。”猎子雄说。“他在瞎眼之前,一直当着村支书,此人仗着家里弟兄们多,而且颇有钱财,和上面的头头脑脑关系极好,所以在村里飞扬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可以说是村里的一霸,就跟现在的美国一样,只要他看不顺眼的事,就会干涉,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基本上没有人敢拦阻。”张永发把一片洋葱放进嘴里。猎子雄慢慢地把手中的酒杯放在嘴边轻轻地喝了一口,他现在脑海里除了张永发的话,什么也没有,他只想听,虽然张永发说得慢,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就象上课时听讲一样,两只耳朵竖得跟拉磨的驴一样,不放过一个字,不错过一句话,听怕是一句叹息,他也能品咂出一些关于自己的信息。张永发自顾自地说着:“但,花无百日好,人无一世恶,他终于为自己的霸道付出了代价,从三十岁一直到现在,四十多年了,只能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度过,报应不爽啊!”“咋瞎的?”猎子雄轻吐三字。张永发没有回答,放下酒杯后起身向里屋走去,一会儿,他捧着一个蓝布包袱,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然后坐了下来,双手扶膝,二目直视这个蓝布包袱。“这是什么东西?”猎子雄好奇地看着蓝布包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就是因为这个,张三铁才变瞎的。”张永发说完后,轻轻地解开包袱,只见露出一个黑红的四方盒子,这个盒子古香古色,看样子年代久远,有半张报纸大小,没有锁,只有一个黄铜按钮,应该是开盒子的用的。“里边放的啥?”猎子雄问。“这里边是你们猎家的家谱!”张永发说。“家谱?那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除了家谱还有什么东西?”猎子雄一听是家谱,心里莫名的一阵激动,自己的身世之谜终于露出冰山一角了。张永发瞪了一眼猎子雄,说:“我哪敢打开看?听你父亲临终前说的,其他都一概不知。”他正要把手伸向那个盒子,张永发抬手制止了他,道:“不能碰,我说的是现在。你放心,这个终归是属于你的!”猎子雄抬眼定定地望着张永发:“二伯,张三铁就是因为这个盒子才变瞎的?”张永发恨声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