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晚上九点,电话响了,麦子接过后,“嗯嗯……哦哦……”地应着。挂了电话就出发,并重申了我们几个要注意的事项。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幽静的海边,月明星稀。我们两台大货停在十米开外,大海和老六坐进麦子的车里等着,海边的夜,是那么悠闲宁静,只有海水一下一下的拍岸声,伴着还有咸味的海风,让人心旷神怡。
我们按要求不说话,只是坐在车里,吸着烟。遥看一望无际的大海,我脑海中,又出现了她,依然还是那个雨天,那把伞下,那个拥抱,还有那个湿漉漉的吻……我幻想着牵着她的手,走在海滩上,任由海水打湿双脚,闭着眼,让海风为我俩整理浪漫的发型,踩着碎石,漫步沙滩……
正当我在自我陶醉时,身边的大胜碰了我,吓得我几乎跳了起来,生怕大胜发觉了我的幻想,那我真不知怎样去解释。
过了老半天,我才回过神来。
大胜奇怪地看着我,向我努了努嘴,我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海面上一点星光有节奏地一闪一闪的,而这边麦子,也亮着手电回应着。
良久,一只小船划到岸边,两个人影跳上岸来。
上岸的人只有一个和麦子说话,声音不大,离我又较远,加上有风,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他们的对话,麦子叫那个人做“山哥”。
山哥问麦子为什么换人了,麦子告诉他,近来风声紧,老面孔怕被盯上,连大飞也不敢露面了。山哥又问有没有联系上坚少,麦子说没有,最近几个月,广东警方在大力打击走私,坚少一早就跑路去了。山哥还问了些什么,太远,听不清楚。
之后,两个黑影又上了小船,消失夜色之中。
我们依然在黑夜中等着,我在似梦如幻的海浪声中,继续浪漫了一个多小时,才听到有马达声,一会儿,一只渔船靠到岸边。
麦子与他们交接过后,招呼我和大胜把车开过去,然后把一个个沉甸甸的纸皮箱往货车上搬,通通挪到货车的中间,让啤酒箱包围着。
我们几个默不作声,默默地搬着。我粗略数了数,足足超过六十箱。
搬运完毕,山哥叮嘱麦子:“通知耀子,两个月内把货款打过来。”
“一定一定,山哥,慢走。”
跟着麦子的车,我们到了大沥,在一个大厂房卸了货。
好家伙,七十箱全是全新的14吋菲利普黑白电视机。那个年代,家中有台电视机的可不得了,没有港澳亲友,要想买到还真不容易,即使有港澳亲友,按规定一年也只能带一件大电器回大陆,所以在那年代,香港同胞回大陆都是一袋两袋,大包细包,而且通常还会有个大纸皮箱,不用问,那不是收录机,就是电视机了。也有在香港买下,再在国内提货的。但无论通过什么方式购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时一台14吋菲利普黑白电视机要八百多元,这次,我们一下子就截下了七十多台,至少值五万多元呀。
麦子满脸是掩不住的笑容,拉着我们四哥们一起吃饭庆功去。
这次任务,无惊也无险,却是我们收获最丰厚的一次,从欧老板处不单分到了共六千大元,还送了我们四台电视机。当时大胜一台,大海一台,田家兄弟一台,工地工人一台,这四台机,大大改善了我们晚上的生活。
印象中最深的有日本连续剧《姿三四郎》、《排球女将》,让我认识了日本的柔道和清纯美丽的小鹿纯子,还有每周周六晚才播一集的《查理的天使》,三个外国美女,竟然有三种不同颜色的头发(黑白电视也被我看出颜色来,我的视力就是好),一个金色,一个棕色,还有一个黑色,剧情说什么的全忘了,只记得我和大胜每逢开场都在争论哪个漂亮,我认为是金发那个,大胜认为应该是棕发那个,争呀争呀,争得面红耳赤,直到出字幕为止,四姐老是笑我俩是大小孩,永远长不大。但她自己呢,最爱抱着电视机看《一休哥》,还好意思笑我们呢。
生活,快乐的生活,是那么轻松写意,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