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枫沉吟片刻,低声道:“大小姐密令查探中秋进言立秦家小姐为后的陈御史背景,今天回话过来,说那人是皇上这两个月才从翰林院提拔上来的,再细查下去,他最宠的次子却是神策营的校尉,品阶不高,但甚得信用。想来定王绝不会叫人出这个损人利己的主意,应该皇上那边的人有心拿这话来试探秦家的意思。”懒
到底这丫头忠心,虽引了司徒永过来,但说话依然不偏不倚,事事只从秦家立场考虑。
我低声道:“小枫,我曾再三和定王说过,要将素素留在家中,承续大哥后嗣。皇上一系的人应该的确有人想着让皇上和秦家联姻。若是公然拿到朝堂讨论,即便是定王一系的人,也多有不想朝中再生变故的,必会附和此议,以平衡皇帝与定王双方势力,求得大芮安宁。到时我权衡利弊,多半也会改变主意。如今只是宴会间玩笑般提上一提,定王原先便知我心意,再当了素素的面说出,只要素素说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他将这话传出去,皇上一系自然不好再公然上书论及此事。”
“也就是说……陈御史是奉了定王之意行事?”
我厌倦地皱眉,叹道:“小枫,你记得昨夜定王立的誓言吗?”
“记得,他说,有大小姐在一日,绝不干涉秦家或秦家军内务。大小姐……你一个人便做主定下了素素小姐的终身。他刚刚立誓,不好违诺来干涉素素小姐的亲事,想来心中郁闷之极。”虫
“有我秦晚在一日……”
我冷笑,“也就是说,我死的那天,便是秦家连同秦家军尽数落到他手中的那天。到时司徒永兵力寡少,万不是他的对手。这大芮天下,便是他的。为免除后患,秦家余下的人要么彻底交出兵权退隐,要么死!司徒永和他的忠心臣子,则必死无疑!”
沈小枫打了个寒战,说道:“大小姐,你……你是不是太多虑了?皇上虽那般想,但我看着王爷素来在大小姐身上用心,何况又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想来……想来还不致如此狠心吧?”
“我也觉得,他断不会如此狠心。”
我越发头疼,紧按着太阳穴喃喃道,“这是最坏的揣测,我本来想都不敢想他会如此……可皇上偏偏要提醒我……小枫,其实,他们两个,我都已看不大清了……想当年,在子牙山,子牙山……”
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少女一路在山间奔跑,欢快的潺潺流水声中,清脆明亮的笑意直冲云霄。
泪水猝然间滚落,我默默掩住了眼睛。
沈小枫抱紧我,已哭泣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别想那么多,行吗?你没听桂姑说……”
其实我真不想去想太多的,真的不想。
我可以断了脊梁,由他搓揉成他想要的形状;可秦家和秦家军,不能断了脊梁。
我必须活得足够久,久到素素能成长起来,和秦彻一内一外,把秦家支持下去。
而且,秦家必须诞生新的继承者。
我指了指妆台旁边的螺甸小柜,“最下面那个抽屉里,有个牡丹花的粉釉瓷瓶,里面装着药,上面贴着标签有用法的。”
沈小枫应了,忙去找出来要给我时,我道:“这是给你的。”
沈小枫一怔,低头将那药看了一眼,脸庞腾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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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到午时,前去接素素的人空手而返。
“昨夜定王喝得大醉,素素小姐服侍了一晚,今日便头疼脑热,说是着凉了。定王吩咐说,待退了烧再送回府。又找出一支极大的老山参,说有数百年了,让带回来给将军调理身体。”
侍女收了老山参,桂姑拿去细闻细看了片刻,纳闷道:“果然是好参,有钱也没处买的好东西。”
我微笑道:“我们是夫妻,他又怎会害我?皇上样样都好,只是对定王太过猜忌。”
桂姑亦笑,转头到茶房为我看药。
如此调理四五天,身体终于渐渐恢复过来,弃了杖也可缓缓在院中行走。
此时秦府中人虽然还着素服,但各处丧幢已撤去,明丽辉煌的屋宇冲淡了抄家蒙难以来的阴暗悲凉,如今见我复原,更是松了口气,四处开始听到些言谈说笑声。
素素又隔了两天才回来,我细瞧其容色,除了有些苍白,倒也不见病色,也便放了心,令跟随的侍婢小心照顾着,又找来两个有年纪的老嬷嬷,教她宫中礼仪。
素素很是惶惑,我笑道:“你学你的,姑姑还会害你不成?”
秦彻已看出我用意,背着她向我低叹道:“如此的话,我们大哥那一支,岂不是绝嗣了?”
我道:“也未必。二哥多纳几门妻妾,多育几名子女,到时让其中一位承了大哥的嗣,岂不是好?”
秦彻抚着自己的腿,叹道:“我这身体……又何苦耽误人家姑娘?”
他沉思片刻,说道:“我们秦家近支的亲眷里,还有几个挺好的孩子,改日叫来聚一聚,从中挑两个男孩收作义子,从小当作自己的孩子好好教养着,不也和亲生的一样?”
我点头,“也使得,只是终不如我们自家的孩子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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