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很黑,他还太小,够不着开关.
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模索着在里面寻找。
“妈妈,妈妈”他一边走,一边发出期盼的叫声。
忽然,身后的异样让他心中一喜,转头一看,果然瞧见一个身影。
然而,那不是妈妈,而是一个---面容狰狞的恶魔累。
她披散着头发,眼里发出阴狠的目光,恨恨的瞪住了年幼的他。
他害怕极了,转身便想跑。
忽然,一个声音破空而响萌。
他惶然一怔,剧痛陡然在背部重重一抽。
力道之大,立即就让他往前趴倒了。
那剧痛渐渐在整个身体里蔓延,他忍不住蜷缩在一团,剧烈的颤抖起来。
耳边,响起几声冰冷得意的笑。
迷糊中,他循声看去,只见那身影已退出去了。
“再醒来,我回到了哥哥的房间里,我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
话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声音带了些许无法遗忘的痛苦:“背部留下了一条又长又深的疤,是鞭子抽的。这一鞭伤及了神经,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有了焦躁症。”
孟悦歌怔怔的听着,半晌才回过神来,“谁是谁做的?”
司徒言苦笑:“司徒家里,还有谁有这个胆量与动机?”
他是司徒家的二少爷,佣人是不敢这么做的,亦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司徒明更不可能,无论如何,他总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司徒家的人在孟悦歌脑海里转了一圈,只剩下一个最有可能的:“难道是二夫人?”
见司徒言淡淡点头,孟悦歌不由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但片刻,她又渐渐平静下来。
二夫人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司徒俊继承家业,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她会这样狠毒的对待阿言,情感上虽然太过残忍,理由上却十分充足。
“他知道吗?”她问的是司徒瀚。
司徒言点头,眉眼间却充斥满满的疑惑:“哥哥知道,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他还那么小,醒来后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害怕的哭,一看到哥哥就嚷着有恶魔。
哥哥抱住他,柔声哄道:“没有恶魔,你只是做恶梦了,不要怕!”
后来好多天,哥哥都一直陪着他。
连上学也带着他去,哥哥听课的时候,他就坐在教室的一角不吵也不闹。
一到下课,好多女生都来逗他,给他玩具和零食。
那段日子是他小时候,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了。
然而,当他背部的疤痕渐渐好了之后,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的记忆经常会出现些许空白。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臂和身上却经常留下伤痕。
每次他问哥哥,哥哥都会说是他不小心摔倒了,还笑他是只健忘的小猪,自己摔倒了都不知道。
他虽然觉得这说法不可思议,却也从来没有怀疑哥哥。
直到有一天,他不经意间听到一个佣人和管家的谈话。
“管家,我家里确实有事,你就批准我辞职吧。”佣人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管家非常为难:“二少爷从小就是你照顾,我怕二少爷问起,我不好说呀。”
闻言,佣人也叹了一口气:“管家,我也舍不得二少爷。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五个月了,我真怕二少爷哪天突然发狂,如果伤到我”
“别说了!”
管家对这个话题显然非常敏感,立即喝住了佣人:“让你辞职可以,这件事千万别在外面乱说,否则被老爷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是,是!”佣人立即害怕的回答:“我记住了,记住了!”
那时候他已经八岁了,懂得了很多事情。
尽管如此,他还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敢相信他们口中的人说的是他!
相信了这一点,也就不难解释这几年来,为什么佣人们看他时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也明白了爸爸为什么不送他去学校读书;
更加明白了,自己身上那些伤痕是从哪里而来!
他是会发狂的,而且对自己发狂时所做的一切,根本毫无记忆!
明白了这一切,他很伤心,也很害怕。
他没有了妈妈,爸爸也很少见面,二妈一直是冷冰冰的,让人不敢靠近。
而哥哥则忙于学业,也不能经常陪着他了。
现在连一直在他身边的佣人,也因为他要发狂,而请求离开。
小小的他,感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失落又难过。
但就是这样的他,二妈却依旧没有放过。
那天,他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楼梯上玩,五岁的弟弟司徒俊忽然来到了他身边。
司徒俊那时候胖乎乎的很可爱,又那么乖巧的叫他哥哥。
他一时心中欢喜,便伸手捏了一下司徒俊的小脸。
他记得自己根本没用多少力,却不知道为什么,司徒俊忽然就身子一歪,竟滚摔下楼梯去了。
那一刻,他几乎被吓傻了,看着司徒俊胖胖的小身子滚落楼梯,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然后,二妈忽然冲了出来,把滚落楼梯的司徒俊抱住了。
然后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喊着:“来人啊,来人啊,阿言又发狂了,来人啊”
家里顿时一片混乱,有人上前查看司徒俊的伤势,有人则上前,抓住了他的双手双脚。
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以前他发狂的时候,他们一定也是这样对他的。
他的手腕和脚腕总是有浅红色被勒过的痕迹,原来是他们用绳子捆住了他。
只是以前,他发狂的时候只会伤害自己,这一次,他却伤到了三弟。
二妈一直在哭,担心三弟会不会有脑震荡的后遗症。
爸爸非常生气,阴怒的眼神看得他浑身直哆嗦。
他知道,爸爸一定是在思考着该把他怎么处置!
用二妈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他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下次发狂的时候不知道又会伤害什么人!
他很担心,害怕爸爸会把他关起来,而爸爸正是这样打算的:“先把他关起来,等我想到更好的方法再说!”
他急了,正要开口挣扎,哥哥忽然走了进来。“不必了,”他一走进来,就朗声道:“把阿言关起来也没用,他这是病,需要治疗!”.
那时候司徒瀚已经快十八岁,已经是个大人模样,而且展露出了非常高的商业天赋。
司徒明把他列为了重点培养对象,对他的话自然也有几分考量,便问:“怎么治疗?”
司徒瀚立即回答:“我知道美国有一家疗养院,对这种病症的资料非常有经验,而且把阿言送去那里,也不会有伤害到家人的可能性了!”
说着,他凌厉的目光扫了孔亦筝一眼。
孔亦筝莫名一颤,马上接过他的话:“这样也可以,对大家都好!”
于是,他就这样被送去了美国。
可以说,那家疗养院不但是他治病的地方,更是他长大的地方。
“还好那天哥哥及时出现了,”
司徒言早已将心结解开,面色显得云淡风轻:“否则,我被爸爸关起来了,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长大。”
说出这样的话,他也只是自我嘲讽的一笑。
孟悦歌却听得心痛,“我真的无法相信…你对二夫人的威胁,难道就这么大吗?”
司徒言淡淡勾唇:“我和哥哥都是她的威胁,只是哥哥那时候聪明又强势,她一时间找不到办法伤害他罢了!”
闻言,孟悦歌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庆幸。
难过阿言小时候的痛苦经历,庆幸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个坚强的哥哥!
“我知道了!”
忽然,她似想明白了什么,“我猜他为什么知道,那天晚上,他一定看到你走出别墅,去了那栋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