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院子里的柳树已经绿了，翊王书房两侧的花圃里种满了林暮雪不认识的小花，粉女敕粉女敕的颜色，很好看。
就在他的书房外，她被铁链锁住了双手和双脚锁在一株粗旷的柳树下，沉重粗糙的链子磨破了她的手腕和脚果。每个经过这里的人都会用一种矛盾的眼神看一看，除了常青和秀容之外，没有人特别憎恨她。
林暮雪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可以承受，但恰恰相反，这样的屈辱令她有着从未感觉过的羞愤！那不时哗啦响起的铁链声一次次击打着她梦想自由的心，她就如同一只畜生。树上总有叽叽喳喳飞来的小鸟，而林暮雪却不敢抬头去看，不敢奢望像它们一样的自由。
头顶的阳光突然被遮挡，面前是一双有些旧了的黑色靴子。
“喝点水吧，王爷不在。”
聂云蹲将茶碗递到她眼前，却无法看见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林暮雪闻着茶香吞了口口水，而如今连口水都那么干涩，喉咙沙哑到很难发出声音来。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干涸起皮的嘴唇微微上扬，那苍白虚弱的脸上为聂云绽放一片干净的笑容。
她的眼，比之前更亮了，像一汪无际的大海，也像一弯纯净迷人的月亮。
“谢谢你。”林暮雪感激地望着聂云，伸手将茶碗推开，“我不渴，你快走吧，被人看到了不好。”
聂云从来没有和太多的女子接触过，更而且他有一颗硬而冷的心，但此刻依然因为林暮雪的模样而塌陷了一份柔软。
什么时候那样一个任性顽皮的小姐学会了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这样一个飞扬跋扈的小姐学会了感激别人？因此，她的坚强再一次让人心疼。
“聂护卫你在干什么？！”
常青盯着聂云手里的茶碗冷冷出声，怒意从眼底砰然覆盖。
林暮雪转过身不想看见这个女人，微微的动弹引起铁链的摩擦，手腕上还未干涩的血迹又一次染了新鲜的荼红。
聂云起身，垂首恭谨行礼，“见过夫人。”
常青不语，夺过聂云手里的茶碗挑眉道，“聂护卫胆子不小，居然私自背着王爷给这个奴隶水喝？”
聂云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他一直不喜欢常青这样的女子。
“王爷回府后聂云自会请罪。”
常青反而弄得没意思了，聂云是楚天笑身边的人她也不想得罪，索性转移了目标瞪着林暮雪道，“真是不知廉耻的狐狸精！一天没有男人都不行！”
林暮雪静静抱膝坐在原地，恍若未闻。倒是聂云听着这话不悦地蹙起了眉头，冷冷道，“夫人，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夫人请回。”
常青磨牙，冷哼一声走开。聂云看着林暮雪垂得很低的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然替她挡去了头顶的阳光，用他不算高大的身体暂时给她一片阴凉。
这样一站就是大半个下午，而体力不支的林暮雪已经渐渐感觉头很沉。
楚天笑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蓝衣男子，星眉水目，朗朗如日月之华，不过谈笑间可以看出他对楚天笑的尊重及敬意。
聂云在看到蓝衣男子的时候目光一亮，等二人到身前时候拱手道，“参见王爷，叶总领。”
楚天笑一直晴亮的眸子在看到林暮雪时倏忽暗了下来，尤其是她手腕与脚果处无法结痂的伤口。
叶钧柔和的神情突然僵住，他试探性地开口轻轻唤道，“雪儿……”
然后，地上瘦弱的脊背猛然一直，却最终没有回头，肩膀渐渐抖动起来。如此隐忍的哭泣就连楚天笑都莫名觉得心头一疼。
叶钧所有温和谦逊都不见了，不可思议地跑过来扳过的她的身子，然后就对上了那双宛如大海般湛蓝的大眼睛，正氤氲一片水雾。他的手开始颤抖，她真的瘦了好多，瘦的没有了人形，曾经充满灵气的眼睛里只余一份叫人心惊的坚强……
“雪儿……对不起，叶哥哥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叶钧心如刀绞，而林暮雪也顾不得其他终于在他香香的怀里大哭出声。从前她大哥林暮风还是禁军统领的时候与叶钧关系极好，而叶钧更是比林暮风还要宠爱林暮雪，所以对林暮雪来说叶钧不但是哥哥，更是家人。
楚天笑冷冷看着在叶钧怀里放肆痛哭的女子，目色沉沉如海，背负身后的手掌更是紧握成拳。
“叶钧！本王忘了告诉你，现在她是本王府上的奴隶！”
“奴隶”二字咬得特别重，林暮雪听着这冰冷阴森的声音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想要抱住叶钧却因为挣扎使得手腕上的皮被磨得更深更重，她疼得低呼出声。
叶钧抬眸，几乎也是不可思议地望着楚天笑，一字一句道，“她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这么残忍？”
没错，叶钧从来都比任何人更清楚的知道楚天笑是个恶魔，是个炼狱出来的恶魔！但是恶魔即是乱世的王者，他敬他是英雄，是王者，却忽略了他根本就是个冷血的恶魔！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那般仰慕他的女子？怎么可以如此欺辱一个那般纯真的孩子？！
楚天笑狭长的凤目带着不屑扫过叶钧与他怀里的女子，冰冷的口吻带出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漠然，“所有害死小敏的人，本王都不会放过！”
叶钧与聂云同时被他可怕的气息怔住，不止林振海被斩，当时林振海手下的士兵都全部发配边疆！叶钧明白不管当初林振海有没有私心，总之楚天笑都认定了。
然而，林暮雪听着便前所未有的感觉委屈，凭什么她要为那庄敏的死负责，凭什么她要像只牲口一样被他锁在这里，凭什么她要因为他背上水性扬花的骂名？凭什么凭什么？！
所以，瞬间，林暮雪疯了一样撕扯着铁链，疯了一样任凭铁链将手腕割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后汩汩而下温热的血液黏湿衣裳和草地……
“啊……放开我，放开我……啊……”
叶钧着急的想要揽住她，可是看着汩汩而下的血液又不敢太大力去抱她，只能干着急。
哗啦啦的铁链声成为了院子里唯一的音乐，楚天笑运气于掌，就在挥掌的瞬间只见原本疯闹的女子忽然停下来，身体直直跌倒……
“雪儿……”
叶钧大惊，但有人比他更快，只觉眼前视线一黑急风一过，林暮雪已经被楚天笑抱进了书房。
“聂云，传御医！”
总是这样，包括林暮雪在内都没有人能看清楚天笑这一刻真正的情绪。又或者，在所有人的眼里和心里，楚天笑并不是他们所能猜测得了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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