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大门,走入一片漆黑的客厅,古卓也习惯性的追寻着光源。不在房里,那会是在哪里?书房的门透出了一丝光线,他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略带沙哑轻柔的嗓音从书房传出,正是他在找寻的人。
打开门,只见她正专注的盯着电脑萤幕键入资料,书桌上淩乱的摆放了一些美术相关书籍,身上穿着宽松的大T恤、小短裤,长发盘起,用一支大夹子固定住,手边放着一杯咖啡,还有一盒饼乾。
“你没吃晚餐?”
皱眉盯着那盒饼乾和她已经够瘦的身子,一百六十五公分,却只有五十公斤不到的体重,即使知道她本来就不是易胖体质,但是仍然不放弃想养胖她的想法,只是,不管怎麽养,她就是不长肉。
“李嫂家里有点事,所以晚餐我就自己解决了。”
所谓的自己解决,就是家里有什麽吃什麽。虽然以往她大多数的时间都一个人住外面,但其实是一个标准的外食族,只会泡泡面,其他的煮食一概不通,他其实很怀疑她怎麽可以独自一个人在外生活这麽多年而没有饿死。
拿走她手上的饼乾。“别吃了,我煮别的东吃给你吃。”
“你会煮?”有些讶异的停下打字的动作。
“以前在餐厅打工过,不能说很擅长,但简单的还是会一些。”
从高中就开始打工的他,刚开始由於没有什麽特殊的技能,因此只能找一些餐厅工作;有时餐厅一忙起来,他不但要身兼洗碗小弟,还要在厨房帮忙,看久了,多多少少会煮一些简单的料理。
上了大学後,一个人搬出育幼院住,为了节省餐费,他都尽量去市场买些卖相不好、但很便宜的食材回租房处开夥;虽然煮出来的东西比不上餐厅的好吃,但多年的训练,倒也练就了不错的手艺,要喂饱她该是够用了。
“既然总裁要煮给我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而且说真的,我肚子还真的饿坏了。”双手模着肚皮,带着一副很饿的表情。
为了不想让她饿太久,古卓也赶紧领着她进厨房。电锅里面还有一些剩饭,看了一下冰箱里面还剩什麽食材,拿出了两颗蛋、葱、玉米粒,扯下领带、卷起袖子,切了一些肉丝,忙碌的动手炒着蛋炒饭。
看着他做饭的背影,一种平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麽居家的一面,她好像真的在外面流浪太久了,完全不了解自己所嫁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哪些不同的样貌。
看过深沉内敛的他,偶尔笑得像大男孩的他,现在又见到为了她而走入厨房的他,还有什麽事她未看过的?突然之间,她很想拥有全部的他。
“发什麽呆,饭炒好了。”
把一盘粒粒分明、被蛋汁包裹住的炒饭摆到她面前,香气四溢地让她口水直流,拿起汤匙舀了一口饭放进嘴里。
“好吃!”说完後,手不停的将炒饭往嘴里送。
倒了一杯水给她,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幸福的吃着他为她炒的饭,之间她吃的津津有味,嘴边都黏了饭粒了还不自知,伸手将她嘴角的饭粒放入自己口中。
心满意足的吃完了整盘美味的炒饭,喝了一口水,然後就放松又满足的坐卧在椅子上,像只慵懒的猫一样。
迸卓也清理了一下桌面,打开水龙头清洗碗盘。
“刚你在忙些什麽?这麽晚了怎麽还没休息?”随口问着她在做些什麽,一如进来的每一天。
“我在忙着准备教材,社区的张妈妈知道我是学美术的,希望我可以抽空教社区的老人家画画。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她了。”
从展览会顺利落幕之後,她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有些懒懒的、软软的,想要让脑袋净空一段时间什麽都不想,就只要过生活就好了,反正有人养她。
“找些事情做事很好,但你可不要太心软,什麽都答应他们。”
想到上次的鸡汤时间,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天,以热心为名、探查为实的张妈妈带着一锅鸡汤上门来之後,不顾他的明示暗示,就这麽大方的走进了他们家,而且一来就耗了两个多小时。
一下说她懂得一些风水学,可以帮他们看一下家里的摆设有没有什麽问题;他当然不信她的说词,但偏就有人心软,不想破坏什麽邻居建立感情的机会,结果不但让她借机到处走走看看,还问了一些无关风水的问题。
譬如说:“你们搬来这里已经两年多了,怎麽不常看你们一同进出,平时好像也只有古先生住在这里?”
又譬如说:“听说古先生能力很好,好像事业做得很大的样子?”
说穿了,不就是想打采一些消息,以供平日配茶闲磕牙用。
最糟的还不是这一点。正要下楼时,她的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就将受伤未愈的黎恩给推下楼去,还好他眼明手快,将黎恩拉离了张妈妈触手可及的范围,不然後果他可不敢想像,吓得他冒了一身冷汗!幸好那个始作俑者还知道自己差点犯了大错,这才不好意思的匆匆离去。
“如果已经答应了怎麽办?”小小声的、有些心虚的说。
“你答应了什麽事?”听起来应该不是什麽好消息。
“张妈妈和张伯伯最近和朋友邀约一起出国去,她想请我代为照顾小痹跟阿怪几天。”
小痹和阿怪?怎麽有人取这麽奇怪的名字?
“你忘了吗?就是上次那两只很可爱的黄金猎犬。”
听她这麽一说,他突然想起上次的事,眉头不禁蹙起。可爱?他可不觉得这是一个适当的形容词。
“我记得他们不是有个儿子,怎麽不请自己儿子代为照顾?”
他实在不认为代为照顾那两只黄金猎犬是个好注意。
“她儿子住的是公寓,没办法养体型这麽大的狗。而且张妈妈的朋友也都有些年纪了,不大方便代为照顾,所以我就答应了。”
一想到那两只狗的体型,再看看她瘦弱的身形。
“你确定你照顾得来那两只恶犬?”
他的形容词让她有些失笑,它们不过是对他热情了点而已。
“你会帮我吧?卓也?”
很喜欢她沙哑的嗓音低喊他的名字,总会让他有一种安定感。
有些认命,虽不愿意,但又不想让她失望。
“我知道了。”
把洗好的碗盘摆放好,擦了擦手,才想要起身上楼去冲个澡,洗去一天劳累的疲惫感,一转身就发现客厅的桌上摆了一盆花。
“哪来的花?”刚进门时因为一片漆黑,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那盆花。
“就宽黎饭店总经理何子颉送的,说什麽要恭喜我展览会顺利落幕,还以高价卖出了三幅画作。”
“把它丢了。”
一股怒气突地在他胸口凝聚。她可是他的老婆!就算要送花,也应该由他来送,这个何子颉到底是何居心?明知她已婚,居然胆敢送她花!
“丢掉?为什麽?花很美啊,更何况是人家的心意,把它丢了有些可惜。”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心里的怒意更甚,但脸上却无任何表情的拿起了花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将花往门边随意一摆,随即关上门。
淡淡说了声:“外面空气比较新鲜,花就摆外面吧。”
是这样吗?虽有疑惑,但却觉得好像不要问出口不较好。
一说完,就牵着她往楼上走去,不让她有机会去把花捡回来,就像一个任性的男孩。难道这又是他的另一面?
“陈秘书,麻烦你进来一下。”
币上电话,陈秘书顺手拿起桌上整理好的档走入总裁办公室。
“这里有几份紧急的资料要麻烦你先处理一下,是今天下午开会要用的。”
将一份卷宗夹交给她後又续道:“董事长今天有进公司吗?”
自从公司的交接渐上轨道之後,黎老进公司的次数就愈来愈少了,再加上动了手术後体力也大不如前,除非有必要,他几乎不大进公司。
“刚刚好像有看到董事长,听说有出版社想要出版董事长的自传,所以他今天特地跟出版社的人约在供词洽谈这件事,您要见董事长吗?”
“没关系,他现在可能在忙,我待会自行去找他就可以了。”
“那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陈秘书才想要踏出办公室,马上被古卓也唤住。
“等一下,陈秘书……”
“是!请问总裁还有什麽要指示吗?”
“不是工作上的事。上次请你帮内人处理展览会的事,真的很谢谢你,这个月我会以私人名义再拨给一笔奖金给你。”
其实一般秘书代为处理主管的私务是很普遍的事,但古卓也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不希望助长这样的风气,所以一向以身作则,除了跟公事有关的工作外,非必要绝不会请秘书代为处理私人事务。
“还有……女人都很喜欢花跟一些小礼物吗?”
对於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陈秘书有些惊讶。总裁从不为这种事花脑筋的,不过到底她是一名专业秘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
“照常理来说是这样没错。总裁有需要送礼吗?这种事交代我处理就可以了。”
鲍事上的交际应酬往来是难免的,如果有任何送礼的需要,一向都是交由陈秘书来处理,这种琐碎的事,他一向不放在心上,也不想多花时间去伤神,但如果他在意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并没有送礼的需求,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去忙吧。”
陈秘书离开後。他继续埋首处理堆积的公事。最近他为了在美国扩展分公司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超过十二点才回到家,连假日都到公司加班,端起杯子才要就口,发现今天的第二杯咖啡又见底了,最近咖啡喝得有些凶。
才想去倒杯水,就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一个袋子。
“怎麽来了?”有些惊喜於她的出现。
“找你吃饭喽!大忙人。”
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出门时她还未起床,回家时她早就睡了,两个人的作息时间完全错开,不要说一起吃饭了,连见一面都有些困难。
“我想你应该连出去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请李嫂帮我做了便当。”
从袋子里拿出个三层便当盒,铺开放在桌上,都是他喜欢的菜色。
“看起来很好吃。”原本不觉得饿的他,突然很有吃的。
夹了一个寿司放入他嘴里,帮他倒了碗汤。
看了眼他桌上的咖啡杯。“你现在一天到底要喝几杯咖啡?过量对身体不太好。就算要喝,也要记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他这个人不喝酒不抽烟,但嗜咖啡如命,因为工作的关系,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原本一天只要一杯,渐渐的,随着工作的忙碌而逐渐增加。
他当然知道过量不好,但这种事实在很难随心决定,因为有需要,所以就会喝,很难说戒就戒。
“我尽量节制,但有些困难就是了。”
“看看这是怎麽一回事?堂堂总裁居然在上班时间偷懒。”
一道有些戏谑的声音突然加入他们,只见黎老拄着手杖走了进来。
“爸,你怎麽有空来公司?黎苹跟黎诗怎麽没跟你一起来?”
“那两个丫头有得玩,那会想陪我这个老头啊,早就跟朋友跑去峇里岛度假去了。本来不想让这两个丫头太放纵的,不过没办法,有人找来了很厉害的说客。”
“说客?”
她才想之前爸爸不是因为她们年纪太小而反对她们去吗?怎麽又改变心意了?
其实黎老不让她们去不是没有道理的,年纪轻是一回事,安全才是他最主要的顾虑。那两个丫头有人看顾着的时候就有些无法无天了,更何况是踏出国门、远在他方的国外,到时要是惹了什麽事,那可不得了。
峇里岛确实是度假天堂,但就是因为是度假天堂,所以各色人种都有,去度假免不了大肆放纵,如果不小心喝了点酒或是被惨了药物的饮料,後果不堪设想,他是基於这样的考量才不准她们去的,不过因为有人派了一个保镖跟在她们身边,所以最後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就是你们家总裁先生啊。我倒是很好奇那两个丫头怎麽说服他的。”
她也很好奇。他应该不是那麽好说话的人,而且依他的个性,应该也想得到爸爸为什麽不让她们去,那他为什麽还愿意帮她们去说服爸爸?
“没什麽,只是怕她们念书念的太闷了。”
总裁先生,你这个理由很没有说服力喔,你两个小女孩哪会闷啊,虽然她们两个是高中生,但因为不打算在国内就读大学,高中毕业後就要到国外去,所以对念书的事只要维持一定的水准就好了,她们也没有很专心在课业上,这也是为什麽黎老盯得很紧的原因,没有课业压力的两人简直快玩翻天了。
“听说有出版社找爸出自传?”
不想延续刚才的话题,赶紧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嗯,不过我还在考虑,写本自传要耗费很多精神,虽然出版社说会找人代笔,我只要口述就好,但经由他人代笔,总是不知能不能真切表达出原意,这是我考量的部分。”
“如果要花费很多心神,那就拒绝好了,我怕爸太累了。”
“真是让我感动,我还以为我们恩娃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老父亲,以前也没见过她为我带过便当来公司。”感动的吃起女婿的醋来。
又来了!她哪有不关心他。以前住外面时,哪一次回台北不是先去见他?
拿个盘子装了些比较易入口的菜摆在父亲桌前。
“董事长请用,这是我用爱心准备的。”咧着嘴,表现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是对谁的爱心?是我吗?哎呀!我今天真是受宠若惊了。”
黎老原本以为他们两个的感情没什麽进展,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他们家恩娃几时会主动去关心别人了,看来有希望、有希望!
“爸,你干嘛一边吃东西一边点头还傻笑。”该不会提早得老年痴呆症了吧!
“东西好吃才点头,女儿孝顺不笑,难道要哭吗?”
“刚不晓得是谁说我不关心他的,现在又称赞我孝顺?”
迸卓也已经渐渐能接受他们父女这种形同斗嘴的相处模式,一开始是有些惊讶,他以为像黎老这样掌控大权的人应该是很严肃的父亲,但其实不然,他对女儿是有些溺爱的,偶尔也不排斥让女儿在他面前撒撒野,反正也不痛不痒。
其实古卓也也根本不晓得作为一个父亲应该是什麽样子,因为他没有经验,也没有可以学习的对象,但像他们这个样子,好像也不错。
“爸,这些日子舅舅在工作表现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有时甚至不大准时到公司上班,为了不影响其他同仁的工作心情,我请刘组长按出席工作的时数给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爸去跟舅舅谈一谈。”
黎恩大妈的弟弟在血缘上虽和黎恩没什麽关系,但基於礼貌上和对大妈的尊重,他们这些晚辈还是尊称李河新一声舅舅。
对於他不准时出席公司的事,虽然古卓也心里早决定好了处理方式,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决定还是经由长辈去沟通,以示对他的尊重。
“这件事我早有耳闻了。这几年也给过他很多表现机会,他不好好珍惜,一天到晚打着公司的名义在外花天酒地,也真够我伤脑筋的,我知道了,我会找他谈谈。”
“如果舅舅无意带着企划部的话,我想也可以做些工作上的调动。”
企划部是公司很重要的部门之一,不是精英进不了企划部,而李河新的存在,多少影响了这些人的工作士气。有哪一个能力强的人能够忍受一个不是生产、却老是颐指气使的主管?已经有很多人跟他反映,如果李河新不换掉,那他们就走人的想法,而李河新这种现象的存在,完全违背了他所谓以能力为依归的用人概念。
“我知道了,你想调动就去做吧,公司的事你做主就可以了。但毕竟是自家人,处理的时候要委婉一些。”
“我明白,我会谨慎处理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陈秘书礼貌的敲了敲敞开的总裁办公室大门走了进来。
“总裁,有一位江晴小姐坚持要见您,请问您要见她吗?”
江晴?这个名字让古卓也略皱了一下眉,她找他?为什麽?
“谁啊?”见到他皱眉,黎恩好奇的问了。
“一个很久没有联络的朋友。我去见一下她,你待在这里继续陪爸聊天,我马上就回来。”
迸卓也走进会客室,一名身穿淡色洋装的女子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聊的翻着摆在一旁的杂志,见他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杂志站了起来。
他变得更成熟内敛了。
一照面,那女子心里立即浮现了这种想法,不过,冷漠的神情依然存在,从认识他开始,她从来没见过他笑过,即使是对她也没有。
“你过得好吗?”
话才说出口,江晴就後悔了。他现在是宽合集团的总裁,怎麽可能会过的不好。
“嗯,你找我有事吗?”
迸卓也走到沙发旁,落座在女子对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示他心中目前的想法,只是淡淡地、不带情绪的看着她。
江晴跟着坐定後才又开口:“我听说你结婚了。”
看了眼他手上的婚戒,她心里有一种失落感,她以为他是那种不会结婚的人。
江晴是古卓也以前家教的学生,第一次见面是在古卓也大一的那一年,而江晴是一名准备联考的高三生。
第一眼见到古卓也时,江晴就被他那有些冷酷又带点疏离的神情给吸引住了,美丽的外表给了她自信,她认为只要她喜欢的男生,应该没有人不会爱上她,但古卓也不是别人,不是那些她以往所认知的男生,他并不喜欢她,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家教学生,一个能让他赚取所需的家教对象。
这样的结果并不为她所接受,所以她在大学联考放榜时,不论科系,就是要跟古卓也同校,她一直跟随着他,他从不主动邀约她,但也没有拒绝她的陪伴,她开始有些欣喜,并以他的女朋友自居。
但过了一年後,她渐渐的不太能够忍受他对她的冷漠依旧,她试图有意无意的让他知道有很多人在追求她,在他面前跟其他男生打闹嬉笑,企图引发他的嫉妒,但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她做了一件很不可原谅的事,她跟他提出分手,有些可笑的是,他从来没有承认他们交往过,而她所做的不可原谅的事,当然不可能是指分手这件事,而是她说的那段话。
她说:“我们分手吧!我觉得我们除了个性不合适外,家世背景的差异也太大了。我妈觉得我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交往对象,不应该屈就一个在育幼院长大的男生,所以,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段话後,她看到古卓也更形冷酷的眼神,说真的,她有些後悔,但当时年轻气盛又很不甘心他的不动心,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打击他,让自己成为胜利者——是她先不要他的,不是他不爱她。
从那件事之後,她就出国去了,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现在。
“你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求证我是不是结婚这件事吧?”
当年那件事要说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是骗人的。他对她根本无意,也不在乎她是否提分手,因为这种事也要交往了再提才有意义,所以他不知道当时她提分手的意义何在。
只是,她的那段话深深刺中了他的痛处,他从不认为在育幼院长大的他有哪里不如人的,要说不如人,也只不过是他比别人少了爱、少了父母的关怀,除了这些,他什麽都不缺,什麽都可以自己去努力得来。
“当年那件事应该伤你很深吧?我觉得很抱歉,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迟至今日才来,你可以原谅我吧?”
“谈不上什麽原不原谅,我早就忘了。”
这种事不可能忘的,她知道,他那天的眼神她一直忘不了,他不可能忘的。
“听说你老婆是宽合集团的二小姐。”
她很好奇是什麽样的女子可以吸引他的目光,又为何她可以,而自己却不能?
“嗯。”
“你可以告诉我当年为何你无法喜欢我的原因吗?”
除了伤他的那件事之外,另一件让她耿耿於怀的就是——为何他对她始终无动於衷?
显然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算经过了社会的历练,但年纪增长并没有为她带来智慧。
也许一开始他是基於利益而跟黎恩结婚,但其实他会答应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她触动他的心。
不是因为她的外表,而是因为她令他心动。
“这件事有那麽重要吗?”
“对我而言很重要。”
这个问题跟随着她十年了,让她的自信心受到很大的打击。
他本无意跟她多说什麽,但既然她这麽想知道,那就告诉她吧,原因再简单不过,只是她过於在意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爱情的本质。
“喜欢一个人确实是需要条件的,但不一定是具备形体可见到的条件。美丽如你不一定能令我心动。为何要称心动?不就是一种感觉吗?美丽的女孩很多,但动人的却是可遇不可求。”
美丽如她?他觉得她美丽,却不为她心动,因为对她没有感觉。答案揭晓了,却是这般令人难堪的事实,她再次被打败了,败得一场糊涂,败得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所以你老婆令你心动?”
他沉默,但答案再明显不过。
重新振作起精神,再问了他一个问题。
“当年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为何不直接拒绝我?”
“我以为我拒绝过,不是吗?”
他拒绝过,确实他拒绝了,用他冷漠的眼神,用他难以亲近的态度,而不放弃、坚持不接受的人一直是她,因为她认为没有人可以对她视而不见,就算是他也一样,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这种难受的心情让她不愿多想,只想快速离开这里,迅速起身并快步走出这间会客室,却不小心撞倒了刚好要走人的人。
道了声抱歉,原本想要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却听到了她以为一辈子不可能听到的温柔嗓音,却不是对她。
“黎,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回头一看,只见他伸手扶起一个背对着她的女子,一再的检视那名女子有没有受伤,眼神中尽是温柔的担忧。她何曾见过他对一名女子展现过这样的眼神?一次都没有过,从没都没有过!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想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了,是什麽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温柔对待,并且让他动心?
心里才这麽想着,古卓也便搂着那名女子转过身来。秋水盈盈的大眸,甜醇的笑容,蜜色而细致的肌肤,修长而曼妙的身形嵌合而安适的靠在他的臂弯里,那女子也是美丽的,一种完全不输她的美丽,她决定看够了,一刻也不想多留地快步离去。
“刚那位小姐是谁?怎麽走的那麽匆忙?”
盯着那远去而匆促的背影,黎恩心里感到有些疑惑。
“她有事急着走,你怎麽突然跑来了?”
轻揉着她有些擦伤的手,不想再为那不重要的人伤神。
“我想跟爸去看一下妈妈,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了,想跟你说一声再走。”
“嗯,走吧,先回我办公室,不要让爸等太久。”
说着便搂了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将刚刚的一切和那些早已淡忘的过去抛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