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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回话。”沐歆宁虽然面上淡漠,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但她却不是哪种颐指气使的主子,她看秋雁一直跪着,终还是于心不忍,怎么说都是伺候了她十几年的贴身丫鬟,纵使曾骗了她,但毕竟也救过她,功过相抵,她也不好再为难秋雁。
“谢小姐。”秋雁起身,继续恭敬地道,“奴婢所做的这一切皆是遵照主人的吩咐,倘若惹得小姐心中不快,大可直接责罚奴婢,奴婢绝无半句怨言。”
沐歆宁沉吟片刻道,“皇后的中宫守卫森然,你如何带我出来。”秋雁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带着她躲过那么多宫中侍卫。
面对沐歆宁的疑惑,秋雁据实道,“小姐有所不知,先帝晚年沉迷于道术,贪生怕死,而且为人又生性多疑,总觉得他的几个皇子要谋权篡位派人行刺他,于是就在几个重要的宫殿里挖了密道,如太后的宜寿宫,皇后的中宫,皇上的兴乐宫、宸佑宫。小姐恕罪,奴婢暂时就只查到了这些。”
秋雁入宫不到一年,居然能查到宫中这么多的秘密,可惜她此生没有进宫为妃的念头,否则这个丫鬟的确是她在宫中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今晚之事你又如何得知?”皇后找她来中宫伺候皇上,几乎没有人知道,沐歆宁可不会认为秋雁刚好临时起意偷入中宫救了她。
秋雁低头,娓娓道来,原来自从沐昭仪在太后的宜寿宫中见到了沐歆宁,回到永宁宫之后就寝食难安,整日想着怎么对付沐歆宁。当然,沐歆婉也怕沐歆宁报复她,可若派人杀沐歆宁,又顾及到在宫中行事不便,万一不成反而弄巧成拙,就这样,她献计先安抚了沐昭仪,然后由她出面盯着沐歆宁的一举一动,再从长计议。
“今日奴婢见中宫的于公公鬼鬼祟祟地带走小姐,奴婢怕小姐有事,就一路尾随。”秋雁又重新跪倒在地,“奴婢知道宫中的安太傅是小姐的师父,所以就自作主张将小姐带到了孤竹居。本来奴婢想离开的,后来——”
秋雁一边胆怯地看着沐歆宁,一边小心翼翼地措辞,“后来奴婢见小姐与安太傅打了起来,——”过了几招,小姐就把安太傅压在了身下,还强吻了安太傅。她从不知道她家小姐还有这么狂热的一面,当然这些话,秋雁可不敢当着沐歆宁的面直说。
“可以了。”沐歆宁脸上一红,想来她与师父刚刚在孤竹居的亲密之举,皆可能被秋雁瞧得一清二楚,看这丫鬟的神情**就认定是她轻薄了师父,沐歆宁顿觉尴尬,虽然从及笄之后她一直想着怎么引诱师父,但这些年她连师父的衣襟都没有碰到,算起来,今晚她是第一次靠师父这么近,而且还被自己的丫鬟撞了个正着。
剩下的事不用秋雁再细说,反正她也几乎猜到了。
秋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使得沐歆宁心中好奇,既然说开了,也没什么顾虑的,“你有话不妨直言。”
“恕奴婢逾越,刚刚安太傅让小姐发誓,小姐为何不发?”安太傅只是要小姐发个誓,又不会真的要小姐性命。可小姐不但不发誓,而且还一再的忤逆安太傅,如此一来岂不自寻死路。若她不出手,只怕小姐真要死在安太傅的手中。毕竟与死亡相比,发个誓又算得了什么。
沐歆宁淡淡地笑中,有着几分苦涩,她上前扶起秋雁,道,“我不想骗他。”
她的武功尽出长垣安氏门下,若被废了武功,她与他之间再无任何牵连,她不想,也不愿。但沐歆宁没有告诉秋雁的是,在那一刻其实她想过以死来试试师父的真心,若失败了,她也可以瞑目了。
“小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沿着孤竹居外的翠竹小径,秋雁跟在沐歆宁的身后问道。
月色如水,翠竹迎风。
沐歆宁稍一止步,清冷的声音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愠怒,“回去问你的主人吧。”
哪怕秋雁再三起誓对她忠心耿耿,但沐歆宁一想到秋雁身后还有个操控她一切的神秘主人,心头的不悦就再也难以遮掩,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也绝不容许旁人来决定她的命运。从秋雁的言语中,沐歆宁不难猜出自己在那个神秘主人的心中似乎占了很重的分量。
“小姐息怒。”秋雁惊惧地忙跪下。
沐歆宁一直知道秋雁对她很敬畏,但看到现在秋雁动不动就下跪请罪,就愈加觉得烦躁,“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虽然怕她,但仍会嘻嘻笑笑地讨好她。
“小姐。”奉命陪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虽说是主仆,但小姐这十几年来从未亏待过她。秋雁含着泪,哽咽地道,“小姐待奴婢的好,奴婢一直铭记在心。为了小姐,奴婢可以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这次沐歆宁没有扶起秋雁,而是任由她继续跪着,秋雁是个忠心的丫鬟,可再忠心的丫鬟,也依然是掌控在别人手中的。
“人来到这个世上,都只有一条命,即使你为了我死,我也不会感激你的。”沐歆宁抚着一旁的修竹翠叶,冷冷地道,“你知道的,我从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更何况欠的还是金钱权势也买不到的生命。”
清冷的面上,漫不经心地说着一句句绝情至极的话,若是寻常的主子听到有奴才下人为他尽忠,即使再怎么无动于衷,面上也会说些褒扬的话,可沐歆宁却截然相反,她不止不会感激,而且还不会在乎。
但偏偏就是这些实话,使得秋雁更加心悦诚服地跟着她,为她竭尽忠诚、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