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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钰向来行事乖张,平日更是视礼教为无物,若要他知礼重德除非杀了他,可现在这番自谦地说自己失礼,怎不令人生疑,皇上诧异地盯着夏子钰,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等了半响,夏子钰越发的恭敬,几乎把他这些年该行的礼都补上了,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的举动。
皇后与明太后也是看得一头雾水,若是换了旁人礼数周到,倒也没什么,毕竟皇家威严,可夏子钰为人心高气傲,仗着自己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动不动就以此要挟说不治皇上的病,国不可一日无君,明太后为了夏侯王朝的安稳,只有纵容了夏子钰的胆大妄为。
皇上心中暗忖着或许是夏子钰终于想通了,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藐视君王无疑是自找死路。
走下龙座,皇上扶起正欲下跪的沐歆宁,“既然紫菀不懂宫规,今日就免了。”
“谢皇上。”不留痕迹地退后一步,沐歆宁浑然未觉,她已站在了夏子钰的身旁。
而痴傻的张玄琮又不知何时出现,挡在了沐歆宁的面前,他是个傻子,自然不懂得君王的威严,更不会察言观色,于是就这么大胆地横在皇上与沐歆宁之间。
皇上苍白的脸色带着虚浮的笑,而那抹苍白虚浮的笑似乎还蕴藏了几分愠怒,他意味深长地道,“朕这些年汤药不断,宫中虽有御医随侍,但免不了有疏漏之处。朕想过了,紫菀出身医谷,一手岐黄之术更是不在夏谷主之下,日后若能得紫菀照顾,或许对朕的病情大有裨益。所以,朕决定纳紫菀为——”
“等等,皇上。”夏子钰忽然大喊出声,打断了皇上的话,“钰就这么一个妹妹,您可不能太小气,若要封赏,也该封大些。”
玩世不恭又再次浮现在夏子钰的脸上,皇上愣了一会儿,他就知道夏子钰本性难改,“朕不会亏待紫菀的。”
虽被夏子钰无礼的打断,但皇上似乎并未生气,或许皇上觉得夏子钰为自己的妹妹讨赏,也无可厚非。
“谢皇上。”夏子钰笑眸流转,甚至比女子更要妖娆,但他眼中的狡诈却尽落沐歆宁的眼中,一般夏子钰要对付一个人,或者将一个人逼疯,他就会这样笑,有时沐歆宁在怀疑或许就连那笑也是夏子钰的伪装,没有人能看清医谷主人的真面目,就如同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他是医谷主人,是怀西山庄的庄主,亦或是富可敌国的巨贾。
夏子钰不苟言笑时,会很危险,但若他笑得太过妖邪,那会更危险。他的话,可以信三分,但永远不能全信,若信了,就只有一步步地跳入他设下的圈套,被他利用至死。
皇上的话中之意很明显,殿内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想留夏紫菀在宫中纳为妃嫔,沐歆宁虽心中不愿但依然面色如常,她不能急,若她一急,慌了阵脚,只会落入夏子钰的圈套中,更何况她很想看看夏子钰所说的话,到底还剩下几分真。
“紫菀是太后的干女儿,那便是皇上的干妹妹,皇上若要封赏,即使不是个公主,也至少封个郡主给紫菀。太后,您觉得呢?”于众人面前,故意曲解皇上的话,论大胆,怕是再也没有比得过夏子钰。
“夏子钰,朕何时说过要封紫菀——”皇上勃然大怒。
“不封就不封嘛,好在我们医谷之人生性淡泊,什么荣华啊,权势啊,都不会放在眼里。”夏子钰立即接过话,还故作害怕地抚了抚胸,“皇上,小民天生胆子小,经不得您这么一吼。”
“夏子钰,别以为朕不敢杀你。”胆子小?夏子钰若胆子小,这世上就没有人敢称自己胆大的了。皇上被夏子钰气得急喘,旧疾一发,又忍不住重咳起来,咳咳——咳咳咳。
陈妃与韩妃见皇上又发病,忙上前扶皇上重回龙椅。
“紫菀救过哀家,怎能不封赏,但紫菀毕竟是江湖女子,若封个公主、郡主有违祖制,也难堵悠悠之口,这样吧,就赏紫菀黄金百两,苏州府进贡的锦缎百匹,噢对了,哀家还听说紫菀喜欢喝长安府进贡的新丰酒,那就再赏紫菀御酒千坛。夏公子,哀家如此封赏,你可有异议。”封个公主、郡主是违了祖制,那封妃嫔更是于理不合,明太后的这一番话,明着是说给夏子钰听,但却是给皇上施压,后宫妃嫔皆是名门官宦小姐出身,若皇上破例纳一个江湖女子为妃,有辱皇家颜面。明太后本就嫌弃夏紫菀的出身,再加上她又是夏子钰的妹妹,更是不得不防。
皇上喝了口茶,重咳渐渐平息,他的目光落在沐歆宁的身上,带着几分无奈的悲凉,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却无法随心所欲地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妃,这样的皇上,做着又有何用。
夏侯墨有些无力地靠在龙椅上,虚弱地道,“那就依母后的意思吧。”他的懦弱无能已是朝野皆知,倘若再一意孤行纳夏紫菀为妃,明日文武百官又得上折子说他不守祖制,万一顽固的老臣子以死相谏,不止是他,就连紫菀也会大受牵连,有可能她还会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
“谢太后与皇上。”夏子钰一手拽过沐歆宁,又是礼数周到地叩谢皇恩。
沐歆宁努动唇角,漠然地道,“夏子钰,别指望我会谢你。”
“你的命都是我的,你的身子我也看过了,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起身时,夏子钰趁机附在沐歆宁耳畔,戏谑地道。
沐歆宁玉颊羞愤,素袖下指尖一动,那根夹在手指间的银针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刺入夏子钰手臂上,只听夏子钰一声极力压抑的吃痛,俊美的脸庞也拧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