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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皇上朝宫门口一挥手,立时,守在宫门外的陈桓便带着一干禁卫军闯入偏殿,二话不说就将沐歆宁团团围住。
殿内剑拔弩张,压抑而又死寂沉沉。
呜呜——,沐歆婉更是吓得躲在锦被之下呜呜的低嚎。
时断时续的抽泣声,悲凉凄婉,无不令在场之人听得肝肠寸断。
沐歆婉带血的掌印染红了纱幔,也染红了沐歆宁的素袖,沐歆宁怔怔地看着刚刚被沐歆婉紧紧抓过的地方,心中犹如江头沧浪席卷,悲恨难加。听秋雁说,沐歆婉虽害过不少人,但也救过不少人,即使她救人的初衷只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声望,可在百姓心中,她却是个有着贤德之称的皇妃。
“婉儿,你真的很傻。”进宫一年,世人只知沐歆婉尽得圣宠,却不知她也不过是皇上的一颗棋子,皇上若是真心待她,又怎会将她推至风尖浪口处。君王的恩宠,一旦锋芒太甚,便是到处树敌,离死不远。
轻若无声的叹息,几乎微不可闻,但躲在锦被下的沐歆婉却忽然停止了颤抖,呜呜的抽泣声也在那一霎那间停歇,她悄悄地探出头,隔着薄薄的纱幔,她看到这个昔日她想杀之而后快的姐姐,正以一种怜惜的目光望着她,却无半分的怨恨。
姐——,她真的知道错了。
沐歆婉泪眼婆娑,双手紧紧地拽着锦被,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沐歆宁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到了眼里。没有揭穿她,也没有报复她,为了保住她的皇妃之位,甚至还不愿与爹相认。
十几载的姐妹相处,若没有放一丝一毫的真心,那是骗人的,有时候,她喊沐歆宁的那声姐姐,并非都是虚情假意。
姐姐说,她不稀罕皇妃之位。
原来,姐姐说的是真的,并未撒谎骗她。往事一点点地浮现在沐歆婉的心头,很多被忽略的话,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明白,她所追求的不过是姐姐不屑一顾的。
在一群手持长戟的宫中侍卫的包围之下,沐歆婉震惊地发现,她的姐姐居然神色如常,面上更无半分俱意。此时,偏殿的宫门大开,仲秋的风吹起女子的素衣翩飞,面纱起舞,若隐若现的绝世容颜,一如她那难以捉模的清眸,几乎令偏殿内的数十盏琉璃宫灯黯然无光。
“就凭你们吗?”素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带着俾睨天下的傲然,仿佛根本就未将这一群禁卫军放在眼里。
沐歆婉屏住了呼吸,仓皇惊怕之中又带了几许钦佩,以前她觉得姐姐除了嫡女身份,有哪一点比她强,现在看来,是姐姐隐藏了锋芒,不与她计较罢了。羞愧上涌,她想,那时的自己在姐姐眼中一定是个跳梁小丑,只学了些皮毛,就妄自称大,沐歆婉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好个狂妄的女子!沐歆宁的无畏无惧与冷傲,使得陈桓与一干宫中侍卫心下骇然。
这些皇家禁卫军皆是出身世家的庶出子弟或偏远旁支,而且又是个个自幼习武,在他们之中随便挑出一位,都是能抵挡一面的栋梁之才,现在被沐歆宁略带暗讽的一激,更是个个一脸怒视地盯着她,若非碍于皇上与宣武将军在场,他们早就冲上前去,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夏小姐,得罪了!”宣武将军一发话,一群摩拳擦掌的宫中侍卫就手持长戟迫不及待地逼近沐歆宁。而皇上却是谨慎地退至一旁,隔岸观火。
沐歆宁冷哼一声,莲步未动。
啊——接二连三的痛喊,陈桓与皇上还未看清沐歆宁是如何出的手,那些围上去的宫中侍卫就纷纷倒了一地,痛苦地哀嚎,而剩下的宫中侍卫目露惊恐,竟开始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裹足不前。
没有兵器在手,而侍卫的身上也没有半点伤痕,但这个女子却能令这些侍卫趴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陈桓与皇上暗暗吃惊,一个女子,竟有如此不凡的身手,但她的武功,为何是亦正亦邪?
一群没用的废物,皇上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陈桓见皇上龙颜大怒,忙拔剑上前,打算亲自捉拿沐歆宁。
“别伤了她。”皇上低低吩咐了一句。
陈桓点了点头,他明白沐歆宁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再加之,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夏紫菀真正的身份,又怎敢真的伤了未来的皇妃娘娘。
陈桓年少得志,又战功彪炳,一套陈氏剑法更是练得如火纯青,而沐歆宁自八岁开始跟师父习武,平日所练就只用来防身,除了与师父切磋武艺,她所学的几乎是无用武之地。一来,师父绝不会允许她比武斗凶,二来她出身尚书府邸,平日往来皆是弱不禁风的官宦千金,别说比武,就是拿个匕首都能将她们吓得花容失色,故而,与其与这些官宦千金虚以委蛇,还不如她独自一人待在院落中,舞剑饮酒,当然,最重要的是,沐歆宁因为答应过师父绝不能在外人面前泄露她会武功的事,所以直到现在,她的那位尚书爹爹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学了十余年的武。
沐歆宁没有习武之人的逞强好胜之心,但却有一身傲骨。她知道,陈桓与那些宫中侍卫一样,丝毫未将她这个女流之辈瞧在眼里。
女子习武,未必就比不上男儿。沐歆宁冷笑,那么,她就让他们见识下她的平生所学,长垣安氏与医谷的武功。
“听闻陈侯爷的家传剑法自成一派,鲜有敌手,不知可否让紫菀开开眼见。”沐歆宁依然自称夏紫菀,听在皇上的耳中,有挑衅,更有讥讽之意。皇上沉着脸,又气又恼,心中早已一片怒火,当初要是跟着陈桓一起习武就好了,否则现在也不用假他人之手,教训自己的女人。
沐歆宁纤手出袖,脚下足尖一点,就这样身轻如燕地攻向陈桓。
医谷的武功,狠绝中又带着一股邪气,出手时,快如闪电,让人根本无法招架;而长垣安氏的武功,侧重步步为营,不留一分破绽,但现在沐歆宁的身上结合了这两种武功,攻守皆备,实力大增。
如此千变万化、亦正亦邪的武功招式,陈桓闻所未闻,他惊得愣在当场,险些难以抵挡。
手握长剑,陈桓一边勉强应付,一边步步后退。他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率大批宫中侍卫围攻一个女子早已自觉颜面无存,而且这个女子的手中还无任何兵器,只是徒手单打,倘若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教他这个堂堂的宣武将军该如何在百万军中立威。
殊不知,陈桓的顾及与有意退让,更使得他陷入困境。沐歆宁的武功本就不凡,或许还远在他之上,几十招过后,陈桓终于败迹显露。
“夏小姐好功夫!”陈桓不再轻敌,终于提剑相抗,才勉强与沐歆宁达成了平手。
“你们都给朕一起上。”陈桓久攻不下,还渐渐处于落败之势,皇上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地朝身旁剩下的那些禁卫军大吼道,“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朕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上,都给朕一起上,谁若今日能活捉她,朕封他为亭侯,不,县侯,加食邑百户,赏黄金千两。”
陈桓征战沙场数年,立下累累军功才得以封为忠勇侯,而现在只要抓到沐歆宁,就能破格提升侯爵,还有千两黄金,这般诱人的厚赏,于这些宫中的侍卫而言,简直就是喜从天降。人活一世还不是为了这些功名利禄,现在皇上金口一开,那便是圣旨,为了侯爵之位,为了千两黄金,于是,这群宫中侍卫又纷纷持戟攻向沐歆宁,而这次,他们是竭尽全力,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搏。
众人围攻,再加一个久经沙场的宣武将军,沐歆宁暗道不妙,这般打下去,等她耗尽内力,就只有束手就擒。
“一群废物!”皇上仍在一旁怒不可遏地叫嚣着。苍白的脸色,因染了怒火,就愈加显得阴森与可怕。
清眸一闪,沐歆宁呵的一声冷笑,然后,整个身子忽然一转,巧妙地躲过了这群宫中侍卫的围攻,而人多势众的宫中侍卫,本以为很快就可以抓到沐歆宁,从此高官厚禄,却不料她借着殿内的大梁腾空而起,飞离了他们,结果来不及止步的他们长戟相击,纷纷撞到了一起,但这一撞,他们又分不清谁是谁,于是,就开始了自相残杀,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难分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