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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嫂,你的身子好些了吗?”沐歆宁刚坐下,坐在明太后身旁的临川公主便满脸关切地问道。
一声皇嫂,让沐歆宁颇感无奈,她刚教过临川她的皇兄不可信,但皇上几句花言巧语就轻易地又令这个小公主自觉错怪了皇兄,到现在还以为皇上是明君,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兄长。
“妹妹倒是好福气,居然能得八公主这一声皇嫂。”明宛瑶乍听临川公主喊了一声皇嫂,暗想这小公主今日终于开窍了,平日没白疼她,但谁料临川公主却喊得是沐歆宁,这一下她气得不轻,嘴上说出的话也渐渐冷嘲热讽。
其中,最尴尬地当属伺候皇上最久、妃位仅次于沐歆宁的韩妃与陈妃,这么多年,临川公主在她们面前可从未喊过她们一声皇嫂,遇到她们也是喂喂地喊,亦或直接指名道姓,而沐歆宁进宫仅一年,不但虏获了皇上的心,怀上了龙种,而且还将常常惹是生非的临川公主也治得服服帖帖。现在皇后这一挑拨,更觉得沐歆宁处处与她们争宠,为难她们,让她们在后宫的众多妃嫔中抬不起头。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据闻贵妃娘娘除了擅长诗词歌赋,还博览群书,什么奇门遁甲,占卜问卦,排兵布阵,堪舆方术等无所不精。”陈妃绵里藏针,表面上是夸赞沐歆宁,但稍有头脑的人只需细细一想,便可以猜出陈妃的这话大有深意。
原来师父懂得这么多啊,唯只有临川公主听不出真假,还单纯地以为陈妃是在赞扬师父,暗想着陈妃肯帮师父说话,那她以后就再也不捉弄陈妃了。
占卜问卦、堪舆方术,换言之不就是旁门左道、巫蛊妖术,沐歆宁嘴角淡淡地笑着,丝毫不为陈妃的话所恼,她又不是夏侯墨的妃嫔,更无须为了讨好夏侯墨而得罪后宫中的各个妃嫔,她们要争宠便由她们去,若能争赢,将她从此打入冷宫那就最好。
原来沐贵妃之所以受宠,是用了妖术,殿内在座的人望向沐歆宁的眼中多了几分防备,而明太后也闻言大惊,不悦地问道,“沐贵妃,你懂堪舆方术?”
“母后,什么是堪舆方术?”临川公主托着下颚,一脸好奇。
这些话本就是讳莫如深,若避重就轻、一句带过也就没有人敢再往下深究,但偏偏不知内情的临川公主却将此话正大光明地摆在了众人的面前,即使皇上有心阻拦,也为时太晚。
沐歆宁,在座的可都是手握重兵的藩王,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他们面前自圆其说。明宛瑶笑着满面春风,又赞许了看了陈妃一眼,虽然她平日里与陈妃、韩妃交情不深,而且她们几个又暗中相斗了十余年,但到了关键时刻,她们却能不谋而合,一致对付沐歆宁这个外人。
“母后,堪——”临川公主还想再问,却被沐歆宁瞥过来的冷眸吓得忘了言语。沐歆宁虽冷情淡漠,但临川公主喊她一声师父,于情于理,她也不想临川傻傻地被人利用,还毫无所觉。
她说错话了吗?临川公主委屈地闭上了嘴,怎么皇兄、师父、母后的眼神都这么可怕,特别是皇兄,看她的样子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地。
“沐贵妃,哀家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明太后动了怒,“怎么有皇上护着,就可以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明太后话音刚落,坐席上就有一个穿着赭色蟒袍、年逾花甲的老者霍然起身,凛然道,“太后,还问什么啊,依本王看这个沐贵妃留不得,若再留她在皇上身边,只怕不止是败坏了皇上的声名,进而还会祸乱朝纲,毁了我们夏侯皇族的百年基业。”
“娘娘,他就是梁王。”冬儿悄悄进言,沐歆宁依然面淡如水,波澜不惊。
梁王是皇上的皇叔,也是现在整个夏侯皇族中辈分最高的一位,除了有些倚老卖老外,这位老王爷对皇上却是最忠心的。这下不用她开口,老王爷就已经把罪名替她坐实了。沐歆宁暗暗发笑,仿佛梁王义正言辞,征讨的红颜祸水是旁人,而非她。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皇上附在沐歆宁耳旁低声道。
“我觉得梁王所言甚至,为了夏侯皇族,皇上何不放我离宫。”老王爷一把年纪,但讲起大义来头头是道,沐歆宁静静地听着,清冷的脸上浅浅地勾起了笑容。
“妖女,你这个蛊惑君王的妖女——”皇上与沐歆宁的窃窃私语,在老王爷看来,就是两人打情骂俏,再看到高高在上的皇上亲自为沐歆宁斟酒,老王爷顿觉天旋地转,气得当场说不出话来,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皇侄,这个从不受美**惑的皇侄,怎么就成了不辨是非的昏君。
不行,他非要杀了这个厚颜无耻的妖女,保住皇侄的江山。
老王爷发现不管他怎么呵斥,怎么怒骂,这个妖女就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最可气的是,她还用淡淡地眼神看着他。活了大半辈子,却被一个黄毛丫头忽视到这等地步,这教老王爷怎么不火冒三丈,“皇上,今日本王就替你杀了这个妖女。”
梁王要杀沐歆宁,贺兰槿心急如焚,当即脚下微动,准备随时飞身过去保护她;而安竹生却紧紧皱起了眉,若不幸被梁王言中,那令天下苍生从此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他。
师父,你就不怕我入了宫,颠覆了整个朝纲,再灭了他们夏侯皇族的天下。
师父,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安竹生越想越心惊,此生他从未后悔过什么,但现在,他的心似乎已经开始摇动了。
“皇叔,那可是贵妃娘娘,您可杀不得。”幸灾乐祸的皇后,还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若是换了别人,哪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但梁王不同,他是出了名的耿直愚忠,别说杀一个贵妃,就是冒死直谏惹怒皇上,这位老王爷也做得出来。
皇后面上劝阻,但心中却希望梁王最好能一剑刺死沐歆宁这个贱人,如此一来,不用她出手,就可以解决沐歆宁这个心月复大患,而且皇上就算要怪罪,也根本怪不到她头上。
贵妃娘娘他就杀不得了吗?皇后不劝还好,一劝老王爷就更加地怒气上涌,“本王虽年迈,但还未老眼昏花,像她这种不敢用真面目示人的女子,不是妖女是什么!”
骂她妖女还不够,现在连她带面纱也成了一大罪过,沐歆宁不怒反笑,要是让老王爷看到她面纱下的点点红斑,或许她就不用再背负红颜祸水这个骂名了。
“皇叔,您消消气,此事朕过会儿再向你解释。”眼看老王爷从侍卫手中夺过长剑,怒气匆匆地离了坐席,皇上忙一个眼神瞥向小高,小高当场会意,疾步拦在了这位脾气暴躁的老王爷。
“老王爷,贵妃娘娘为人谦和,又温柔贤淑,怎么可能会是妖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小高公公绞尽脑汁,将所有能想到的溢美之词无一遗漏地加在沐歆宁的身上,“老王爷您退一步再想想,贵妃娘娘再有不是,那娘娘月复中的小皇子终是无辜的啊,您要是杀了贵妃娘娘,岂不让皇上这一脉从此断了后。”
“这——这——唉,”皇侄龙体虚弱,这么多年才盼来一个皇子,怪不得会宠得这妖女气焰嚣张,老王爷暗叹一声,便负气地扔了长剑,“本王不管了。”
因为小高公公是低声相劝,除了身怀武功的几位王爷、世子,别人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脸暴怒的老王爷垂头丧气地回了坐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出皇后的意料,她怨毒地看着沐歆宁,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
临川公主被身边的慕容玉珠紧紧拽住,动弹不得,正赌气地不理明太后。
“临川,若你再不听哀家的话,哀家就绝不饶过沐贵妃。”明太后低斥道,“都快要嫁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尽给哀家添乱。”
临川公主嘟着小嘴,委屈道,“母后,皇叔他要杀了皇嫂,我只是想帮皇嫂而已。”
“有你皇兄在,你那皇嫂死不了。”她怎么会生了个这么笨的女儿,明太后训了临川公主几句,又狠狠地瞪了眼明宛瑶,她们几个争宠也就罢了,竟还算计起她的女儿,简直就没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女儿毫无心机,侄女又善妒任性,这一个两个都不让她省心,反观那沐贵妃,至始至终都不慌不乱地坐在一旁,任何旁人骂的口干舌燥,也依然神色如常,相较之下,明太后不禁开始有些欣赏沐歆宁过人的胆色,即便是她,在沐歆宁那个年纪,也做不到这般的镇定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