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什么谱!你也不动动脑子,这府里上下乱成一锅粥了,还想让外人借机说闲话呐,家丑能外扬吗!算卦的多是油嘴滑舌,什么事儿都能传得神乎其神的。”
“老爷考虑周到,佩服!佩服!但依我看,这梦都是反的,按理儿说孔雀和老虎乃祥瑞之物,该是阳气对阳气,可要是反过来呢!阳阳相克乃为阴。再说,白老虎变化多端那就成了精,白老虎、白虎精的,翻来覆去的再多念上几遍,那不就成了‘白骨精’嘛!您老说,是这理儿吗?”
“嗯,我觉得是这个理儿!看来这李玲珑登门不是好事儿,连串的祸事儿从天而降啊!”季宝臣若有所思地说,手里的香烟散发着袅袅青烟,升腾起来轻轻滑过他的方脸。隔着烟雾,冯伍仔细盯着季宝臣的脸看,想揣摩下老爷的心思。
“老爷,何不跟五太太商量商量呢!”
“她?哼!妇道人家的,头发长见识短。嗯,不过也——是,是该跟她商量商量吧!”季宝臣有些语无伦次,冯伍转着眼珠瞧着他不敢再说话了。
五姨太房内,丫鬟小莲子和五姨太在闲聊。
“莲子,你觉不觉得老四有些不对劲?我明明记得鸿海的发际线偏高,而他受伤后却有些偏低啦。”
“夫人,我也觉得有恙,我听见小姐叫他小名——麒麟,他却没答应。”
此时季小姐推门而入,“娘,你们乱说什么,我四哥就是四哥,他脖子上的玉麒麟我可认得,可不容你们在这儿胡说。”
“好啦,我们主仆俩说闲话呢。乖女儿大了,也敢教训娘了。”五姨太吩咐下人去给小姐端来了鸡汤,季玉佳抿着小口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季宝臣端坐在西厢房里忧心忡忡地抽着烟,冯伍垂首伫立在他身旁却想着自己的心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咚?咚……?”的挂钟报时声又猛然传了出来,挂钟里那只木制“报时鸟”习惯地蹿出了它的小屋,样子显得着实滑稽可笑,季宝臣和冯伍的思绪都被钟声打断了,两人下意识地相互望了一眼,季宝臣咳嗽了两声正想开口,冯伍却从袖子里抽出一纸黄色信封捧在手里递在季宝臣面前,“老爷,傍晚时分,店里的伙计送来一封信,信是四少爷的恩师许老师来的,方才小的没敢给您,这会儿请您过目!”
季宝臣一把接过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抖开,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飞快看信,“这老许添什么乱呐!我儿子连床都下不了了,他竟写信让鸿海过些天抽空去他家拿书?”
“书?哦!许老师不知晓四少爷的近况,要是知晓了肯定会来探望四少爷的。少爷好学上进,许老师自当喜欢他了,虽说少爷早已从县里学堂毕了业,可许老师还是对少爷念念不忘的,真是一日为师百日为父啊!”冯伍一番恰到好处的溜须,季宝臣很是受用的样子,呲了呲牙说:“那是,这叫有虎父无犬子。”
冯伍笑眯眯哈着腰,伸出双手举在半空中,“这信,等四少爷彻底康复了,我给他送去吧?”
季宝臣瞟了他一眼,反倒把那封信塞进了自己的袖筒里,“算了,这信我留下了。许老师为师的确堪称楷模,可我听说他在县里任教没少挨学监的训诫。”
“啊!这是为何?四少爷跟着许老师可长了不少学问,难道学监大人没看见?”冯伍一脸吃惊。
“能没看见嘛!是那许老师的思想太过超前,整日里满口什么西洋的民主自由主张,还曾私底下替南边的那个孙中山说好话,如今咱省的那位王督军正和北边热乎呢,他姓许的能不挨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