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一抹阳光斜射进季鸿海的卧室。
季鸿海总算把命捡回来了,在郎中老马一剂“安神散”的药力下,季宝臣终于看见了一个生龙活虎的儿子,他依然是高鼻,白面,剑眉,浓眼。可景雅萍还是觉得他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索性直勾勾盯着他看。
“阿海,姨娘问你,你摔下悬崖后,掉在了哪里?”
“姨娘,我掉落山崖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是块山石挡住了我的身体。”
“那你如何逃回了家?”
“我记不清了。”
景雅萍还要问什么,却被季宝臣拦住了,“好啦,又不是考状元!让他好好歇歇吧。”
这时,景雅萍一把抓住了季鸿海脖颈上的翡翠玉麒麟,“玉还是那块玉,可我怎么觉得这红线绳崭新崭新的,像是新穿上的呢?”
四少爷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玲珑也一阵紧张,突然间,她手中的茶碗摔碎了。
窗外,冯伍的声音突然亮起来:“老爷,太太,长孙小少爷的满月宴快开席喽——”
季宝臣听闻,赶忙拉着五姨太急匆匆出了房门,径直朝正院奔去。
此时窗外正值正午,灿阳高照。一阵阵鞭炮声合着喧天的鼓乐齐鸣,季府正门口早已张灯结彩,宾客熙攘,一派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高高的石阶上,盛装的季宝臣和五姨太景雅萍拱手迎客,侧身后站着笑嘻嘻的季鸿魁。三五成群的宾客络绎不绝,季宝臣和五姨太逐一盛情相迎。
“哎呦,季老爷,恭喜恭喜啊,这长房长孙的满月酒我可要不醉不归噢!”身材短粗的玉石镇商会陈会长携夫人和几个跟班一同朝季宝臣拱手。
“那是那是,等会儿我亲自给会长斟酒,陪会长喝个痛快,咱们一醉方休!”
季宝臣边说边笑眯眯地拱手致谢,接过陈会长递过来的硕大红包,转而又递给了五姨太,景雅萍手捏红包满脸媚笑,一把揽住会长夫人的臂膀,十分亲近地有说有笑,季鸿魁则殷勤地头前领路将陈会长一行迎进正堂内的宴席落座。
正堂大门敞开,直对着的宽敞院子内四十几张宽大的八仙桌整齐排开,桌上堆满山珍海味,佳肴美酒香飘四溢。宾朋满座后,季宝臣讲完一番热情四溢的迎客词,众宾朋纷纷起立举杯相互敬酒,紧接着众人推杯换盏。
席间,季宝臣皱着眉扫了一眼旁边坐的五姨太,只见景雅萍正和一男宾客有说有笑,她嗓音尖细很是暧昧,他再看了看四周全是一张张红脸,各个醉意朦胧,狡黠与放荡的目光和笑容,油烘烘正在咀嚼着的各种形状的嘴巴,甚至还有往八仙桌上流着酒肉唾液、吐着骨头和鱼刺的大嘴。总之,众人都在尽情享受这顿季府做东的满月酒。
耿翠莲身着大朵牡丹刺绣旗袍,人来疯似的举着酒杯来回在宾客中穿梭、敬酒,神色飞扬,举止夸张。可季鸿魁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后抄起一只酱肘子就啃,边吃边大杯喝酒,全然不顾招呼众位客人,耿翠莲见状柳眉一竖几步上前,偷偷用脚狠狠踩了丈夫脚面数下,季鸿魁呲牙咧嘴跳着脚起身,一把扔下酱肘子,朝老婆大呼小叫起来,惹得众宾客顿时哄堂大笑起来。耿翠莲面颊绯红满面赔笑,手里高擎酒杯却在心里气哼哼咒骂季鸿魁:这没用的肉驼子,当众给老娘上眼药,要不是老娘翻江倒海地闹腾一番,哪来你这死胖子在此威风八面地喝酒!
季鸿魁夫妇这边闹得欢腾,邻桌的季宝臣顿觉脸面无光,他起身用力清了清嗓子高声说:“诸位,诸位!今儿是好日子,老朽膝下的老二老四两个儿子本应前来向各位贵客们一一敬酒,可他们偶感重症风寒,尚卧病在床,确实失礼在前,老朽这就替他们向各位赔罪了!来,老朽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