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入夜,闪电雷鸣震撼大地,紧接着狂风和着暴雨。
季家偏院内祖先堂外的回廊里那两盏马灯左右摇摆,映出昏黄的光亮,不远处那几棵松树湿漉漉的,松针在微弱光亮下闪烁着点点磷光,潮湿的土地里也透出逼人的寒气。
季府祖先堂房子不大,高高扬起的四个飞檐雕梁画栋,孤零零伫立在一所偏院的正中,若非逢年过节此处倒也冷清,府里的人都很少来这里。
可是每逢这样的雨夜,季宝臣总会有种莫名的忧心忡忡,还导致他心烦意乱,焦躁异常,使他唯有独自一人悄悄躲进祖先堂里暗藏着的那间密室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这时,冯伍手拿油布伞来至祖先堂的门口,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他取出一柄小刀沿着门缝挑开门闩,蹑手蹑脚侧身溜进祖先堂,随手又插上了粗粗的门闩。堂内,光线很暗,冯伍快步走近后室,在那张硕大《仙人图》下驻足,他蹲子熟练地在地板上模索一番,只见卷轴图由下而上缓缓卷起,墙壁上瞬间开启了一扇小门,冯伍抬脚进门反手扣动机关,身后的小门自然关闭,卷轴画也缓缓落下了。
密室内,灯火明亮,季宝臣正把玩着一件墨玉麒麟摆件,头也没抬就问冯伍:“伍,后面没尾巴吧?”冯伍摇摇头,随手掸了掸长衫上的水珠。
“老爷,玲珑逃跑了,家丁刘四也不见踪影。”
“什么?哼——刘四这个蠢货!连个娘儿们都看不住。”
“老爷,那娘儿们逃了也好,省得您老费神!不值当的。”
“你知道个屁!”季宝臣说着双手一哆嗦,差点将那件玉麒麟摆件月兑手,死死盯着冯伍看,冯伍一惊赶紧又说:“老爷,小的真想不明白,玲珑麻烦不断的扫把星一个,还留着她有什么用?”
季宝臣没回答,用手指了指墙上那块刻着“奇翠阁”三个金字的紫檀木匾额,问:“这三字中哪个字能像老坑老种的上等翡翠那样价值连城?”
冯伍迷惑地摇摇头。
“当然是那个奇字,奇人、奇思、奇趣、奇事、奇味、奇石、奇玉、奇宝、奇价,甚至妙不可言的奇女子,这样样能离得开这个奇字吗?大千万事总归一个奇字方能好好了断,一个奇字才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季宝臣看冯伍没听明白,又呲牙笑笑说:“哼,只要留着玲珑在季府,那李水旺就得浮出水面,这叫十指连筋、父女连心,只要他一露头,那他就得落入我的手掌心,这就叫‘奇招’!你还不晓得吧,这老小子那回打赌进山可不单单弄了一大块上好的赌石,他还发现了一处翡翠矿口,这事儿是不是也够奇了!伍啊,要是老爷我将来一举拿下这宝矿,到那时候,财源广进之下,光老爷我赏你的银子,你这半辈子吃喝玩乐也享受不完。”
“真的?”冯伍眨眨小眼。
“那还有假,夏掌柜奉我之令潜伏李家,费尽心机才弄出这天大的机密,这府里上上下下,唯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可见老爷我多么器重你,你要好自为之。”
“老爷放一百个心,就算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烫我舌头,小的也不说。”
“只可惜,我正要收网之时那李水旺莫名其妙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到底是故意躲了起来,卖关子待价而沽?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心里暂时也没谱啊!”季宝臣说着烦乱起来,从桌上精致的烟盒里模出一只香烟来,冯伍赶忙凑上前去点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