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尽头是厂长室，门口赫然挂着一把锁。赛斯掏出钥匙开门，进厂长室整理资料：“这里收藏很多图纸，日常管理运营档案，材料领用消耗清单，这些都是最有用处的，必须要好好保存着。只要技术图纸不丢失，等找到足够的订单，再招募一些熟练工人，马上就能重新开工。”他翻开一大叠图纸，吹去上面堆积的灰尘，指着其中一张笑道：“这张是火炮设计总图，上面有我父亲的签名。”
小郎中好奇地张望去，只看到一个花式签名，却认不出什么字，忍不住哈哈一笑：“人都说郎中药方难认，我爹爹开的药方子，我连一个字也不认得。没想到无独有偶，你爹爹的图纸更胜我爹爹的药方。”赛斯认真地解释道：“这是为防止别人冒名。这些图纸乃是重要档案，跟你爹爹的药方一样，写错了要负责任的。”小郎中捧起图纸，左看右看辨认半天：“你能看出他写的啥嘛？”赛斯嘿嘿一笑道：“老实说我也不认得，只晓得这是他的签名。”
他谈起父亲的过去，言下充满敬佩之意：“我父亲曾在炮厂任职，担任工厂的总工程师。他是一个大明的书生，但是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喜欢四书五经，更不热衷科举八股，一心钻研西洋学问，于数理皆有很深造诣。他精通很多种语言，对火炮铸造很有天赋，心灵手巧踏实能干，是个难得的技术人才。他还是一个能工巧匠，什么都会修理制作，家里的活儿样样在行。哪怕编制一个鸟笼子，他也编得比别人好看。我遗传了他的优良基因。”
“所以你也编得那么好，嘻嘻。”小郎中不失时机奉承。赛斯微微一笑续道：“他三十多岁去留学，被欧洲科学院聘为教授，深得教皇和主教的推崇。可惜这样的技术人才，在大明帝国不太受重视。他喜欢研读军事历史，却不擅长诗词歌赋，二十几岁中过举人，却始终考不上进士，后来为了入朝为官，又去考了几次还没过，哈哈~~~~”
小郎中嘻嘻笑起来：“科举本来就是骗人的，我爹爹才华冠绝当世，被推为江北文坛领袖，还不是也没中过进士？”赛斯叹口气摇头道：“他不是典型的文人，虽然一心为国效力，不惜放弃海外生活，却不懂官场之道，在文官圈子不受待见，好不容易混个小官，又莫名其妙被贬，只得再次流亡国外。后来辽东战事吃紧，朝廷需要火炮人才，他被老师召回中国，终于得到皇帝赏识。朝廷破格提拔录用，许给他进士待遇，他就彻底放弃科举了，呵呵。”
“我父亲经常教导我，只学经史子集没有用，诗词歌赋不能当饭吃，科举并不能选拔人才，只会扼杀人才的灵气。想超越他人领先于世，归根结底还得靠科技。他对我的数学很重视，亲自教导我西文数理，习文练武训练体育，希望我做个学贯中西，文武全才的人才，不要做只会吟诗作对，却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你父亲对你真用心。”小郎中不无羡慕地道：”我父亲也常这么说，诗词书画只是消遣，不如医术能治世救人。大丈夫立身于世间，只懂诗书于人无益，务必学些实用的本领。所以我读书也很杂，对医术下了不少功夫，呵呵。但是我对数理不擅长，吃不得苦受不得罪，武功学得一塌糊涂。爹爹平日忙着行医，也没多少时间教我。”赛斯立刻毛遂自荐：“以后我有空可以教你。我最擅长的是武功数理。”
作者题外话：明代统治者对科举高度重视，科举方法之严密超过历代。乡试会试头场考八股文。能否考中，主要取决于
八股文的优劣。所以，一般读书人往往把毕生精力用在八股文上。八股文的危害极大，严重束缚人们的思
想，是维护封建专制统治的工具，同时也把科举考试制度本身引向绝路。明末著名学者顾炎武愤慨地说：
“八股盛而《六经》微，十八房兴而二十一史废”。又说：“愚以为八股之害，甚于焚书。”清代的科举
制度与明代基本相同，但它贯彻的是民族歧视政策。满族人享有种种特权，做官不必经过科举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