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株狗尾草,常与蛇麻花草相伴而生,他俊面上一双水眸中满是为难,似乎想要将这株草拔去,却又顾惜这株草也有其自已的生命。
这人赫然正是安陵辛恒。
这样犹豫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放了那株草,“且让你多活得半日吧!”
“只是多活半日吗?”
他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此,诧然抬眸看向我,满脸错愕。接着便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卫庄见过娘娘。”
“不必多礼。”
将目光转到那些蛇麻花草之上,“原以为,那日之后,这些酒花全部都已经枯萎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些存活的。这段日子,是你在照顾它们吗?”
他唇角牵起淡淡的一抹微笑,道:“回娘娘,其实这种蛇麻花草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上次之所以出了那样的事,皆因为宫人们不懂得此草习性。其实它们不是被那夜的风雪冻死,而是因为宫人们为了使花棚内暖和,于是燃起了过多的暖炉,虽然是上等的火碳,却仍然会产生淡烟,很多暖炉的淡烟聚在棚内,于是呛死了它们。”
我听得怔了怔,“植物也会怕烟呛吗?”
他又是一笑,“当然!植物和人与动物一样,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和人一样,也会被烟熏死。而这些,就是在那场劫难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卫庄感念它们的坚强,所以让宫人们将已经枯死的蛇麻花草清理出去,剩余下来的便集中一处继续培植,还好,它们现在终于真正的活了过来。”
“是,它们活过来了,谢谢你。”
我由衷地感谢着他,这些蛇麻花草的死而复生,使我这些日子里所积下的阴霾一扫而空,它们就像是照亮我前方之路的明灯,使我对自己的选择忽然坚定了起来。
“只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等我心内稍平静的时候,疑惑地问出了这句话。他目光略有闪躲,“呃,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那日见到这花棚就要被折除,心下不忍,便打发了宫人们离去,自将这花棚整理起来,现在见它们生长的好,也很有成就感。”
“哦,呵呵……”
“娘娘在笑什么?”
“没什么,本宫只是没有想到,昔日堂堂的西宫太子,竟然沦落无聊至此,不过是植了几株没甚大用的野草而已,竟然还觉得很有成就感?所谓三年河西,三年河东,时光和境遇,还有命运这个东西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娘娘……”
他的声音更加凝重,连目光也都像是要看透人心似的锐利起来,“你很像卫庄曾经认识的一个朋友。”
“本宫知道。那又如何?”
他曾经去段姑姑留给我的小院里,在水里洒上药粉逼我洗脸的事,还记忆犹新。他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道:“曾经对娘娘多有冒犯,还请娘娘恕罪。假如当初知道娘娘原是皇上的女人,卫庄必不会多疑。”
我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说本宫跟你的朋友像,不知你那朋友现在生活如何?你是否已经找到她了?”
他的眸光蓦地黯然下去,失神地摇摇头,好半晌,才喃喃道:“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或许,已经……如果她真的已经……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如果不是我大意,她现在应该已经与她的父亲团聚,也不至于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