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玲正在马书记办公室里,站在马书记对面,两人神色都比较低沉,正在说着什么。
我推门进来,冲着马书记说:“马书记,我回来了!”
马书记面无表情地冲我点点头:“嗯”
我看到马书记的神色好像不大好,心里有些不安和疑惑。再看看梅玲梅玲用不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就闪烁过去,不说话。
接着,马书记指指对面的椅子:“小江,你坐。”
我在马书记对面坐下。
马书记看着梅玲:“你去吧,就按你刚才说的办好了!”
梅玲点点头,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出去了。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梅玲轻微叹息了一声。
我愈发迷惑,梅玲从来都是神采飞扬,飞扬跋扈的,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叹息过,此刻梅玲的叹息表情看起来显得有些深沉和忧郁。
我来不及多想,也不想多琢磨梅玲,就从包里拿出写好的材料,打算递交给马书记。
这时,刘飞又进来,拿着一个文件放在马书记面前:“马书记,弄好了,您签字,就可以出红头文件了!”
马书记接过去,低头仔细看起来。
我暂时把收缩回来,把材料放在手里,同时看了看刘飞,刘飞脸上的表情没有了刚才的神采,显得很严肃而凝重。
我看着刘飞的时候,刘飞突然用俯视的眼神看了看我。
很久,刘飞看我没有这种眼神了,很久,我没有看到刘飞对我有这种倨傲的眼神了。
我愈发奇怪,心里不由七上八下起来。
妈的,难道报社出什么事了,难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马书记看的很仔细,半天抬起头,重重出了一口气,看看我,然后看着刘飞,拿起笔,签字,然后递给刘飞:“去吧,发各党委成员和各部室,上报市委宣传部和市委办公室”
刘飞认真地点点头:“好的,这就去办!”
说完,刘飞转身出去,临走时,又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刘飞走后,马书记点燃一颗烟,又递给我一颗,我受宠若惊,这可是极少有的待遇,忙接过来,掏出打火机,先给马书记点着,然后自己才点着,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
马书记显得心事重重,猛吸了两口烟,然后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调研搞完了?”
“搞完了,同时,材料也整好了,我用手写的”我边说边把材料放到马书记面前。
马书记接鼓料,草草扫视了一眼第一页,然后把材料放到一边,继续抽烟,看着我,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我一愣,马书记怎么了?
看马书记的样子,我不敢多说话,局促地坐在那里,紧张地抽了口烟。
过了一会,马书记说话了:“小江,你又出事了!”
我一听,心里有些胆寒,紧张地看着马书记:“啊——我出什么事了?”
“稿子!”马书记严肃地看着我。
“稿子?哪篇稿子啊?”我瞪圆了眼睛,看着马书记。
“中央首长来视察的稿子!”马书记缓慢的语气。
我的身体不由一颤,脑袋发懵:“这稿子怎么出事了?不会吧,我觉得没问题啊,我写的很小心的”
“开始我也觉得没问题,还觉得很不错可是,有些事情,有没有事,并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记住,我们是党报,不是生活报,”马书记苦笑了一下:“这次事情,大了,弄到上面去了”
“哪个部分的事情啊?”我心里继续胆寒着。
“群众送别首长时的称呼!”马书记说。
我一愣,这个还真的会出事啊,真的被陈静言中了!
“可是,群众真的就是这么称呼的啊,我就是原样写的,首长也答应着的,我还有保存的录音,要不,我去找出来录音”我心里很急。
马书记又抽了一口烟,又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小江,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党报,既然是党报,就要记住,讲政治是第一位的,而新闻的真实性,是第二位的,党报的原则是政治挂帅,这是永远也不能改变的本来,这篇稿子,在我们市里,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包括我,包括张部长,都没有察觉出什么,觉得写得是不错的,对于老百姓对首长的称呼,要么是大家没有在意的,要么是觉得符合实际,顺理成章的,总之,在江海市,从上到下,没有人说你的稿子又什么问题可是,昨天,首长的哥哥,就是住在西京的那位离休军队老干部,不知怎么,看到了我们的报纸,而且特别认真研读了这篇文章,看完后,直接给市委书记打了电话,将市委书记痛骂一顿,提出文里对首长的称谓存在重大政治问题,首长的哥哥提出,首长处于国家高层,是副职,老百姓称呼他为正职,首长痛快答应着,报纸这么写,是什么目的?这不是暗示首长有野心要攥权吗?这么写,不是挑拨首长和上面那位首长的关系吗?首长的哥哥为此很生气,痛斥市委书记领导无能,治军无方”
我一听,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马书记,心里升起一阵恐惧。
马书记抽了口烟,继续说:“首长的哥哥还提出,幸亏是在现在,要是早些年,就凭这张报纸,首长非得被认定指使人造声势,想阴谋攥权,非得被打倒不可,一世英名就毁于这张报纸,这篇稿子,这事,首长的哥哥没有告诉首长,责令市里抓紧处理好,不能给首长在中央的工作带来被动市委书记被痛骂之后,紧急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专题研究这个问题,将这个问题提高到严肃的政治高度,最后决定,一方面市委书记要专门去西京,带着市里的检查和市里的处理结果,去专门向首长的哥哥检讨道歉,另一方面,为了惩前毖后,也为了向首长的哥哥有个交代,决定对相关责任人给予严厉处分这些事情,是我从张部长那里得知的”
我愣愣地看着马书记,恐惧感越发强烈。
“张部长审稿,负有责任,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专门做了检讨,”马书记继续说:“根据市委常委会的决议,属于市里管的干部,也就是县级干部,由市里直接处理,属于报社管理的干部和人员,由报社处理,然后将处理结果上报市委,市委最后将全部处理结果带到西京”
我的大脑开始发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充满了恐惧。
“根据市委作出的决定,值班副总编撤销职务,另行安排,留党察看,我和张总编辑党内严重警告,张总编辑调离报社,到文化局任副局长,级别不变,括号正县级总编辑由我暂时兼任”马书记说。
我一听,傻了,处分这么严重!值班副总编辑被撤职了,张总编辑被调离到文化局当副局长了,还都挨了党内处分!
“这马书记,这是真的?”我看着马书记。
“这个能是儿戏吗?”马书记的表情很严肃:“根据市委的明确指示,对于属于报社管理的责任人,必须要作出严厉处分,昨晚,报社党委成员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贯彻落实市委的指示,迫不得已做出了痛苦的决定,决定对你和总编室主任进行处分”
马书记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住了,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无奈而痛苦,猛吸烟。
我嘴巴半张开,眼睛瞪得很大,手里的香烟烧到了手指也没觉得痛,讲话都不成调了:“马马书记我我们怎么处分的?”
“上面压着,我们报社党委也没有办法,必须得贯彻执行,而且,对于你和总编室主任的处分,市委书记在市委常委会上已经也定了调子,报社只不过是在执行而已”马书记看着我,缓缓地说:“我刚才已经和总编室主任谈完话了,今天,要你紧急回来,就是要和你谈话你和总编室主任,都是我亲自一手提拔起来的业务骨干,领导骨干,现在,我不得不亲自在和你们谈话,宣布处理结果总编室主任,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出报社,同时留用察看2年”
我猛地惊呆了,看着马书记,身体在微微颤抖。
“对于你,处分如下: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出报社相关手续随后有人办理”马书记用艰难的语气宣布了我的命运。
顷刻间,如五雷轰顶,我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头晕目眩,整个人麻木了,大脑一片混沌!
开除出报社!开除出报社!!开除出报社!!!
我脑子里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我被开除了!!!
我从一名国家干部成了无业游民了!!!!
10几年寒窗苦读,辛辛苦苦吃上国库粮,从此月兑离黄土地,离开土疙瘩,成为国家干部,成为人上人
这一切,顷刻间灰飞烟灭了!!
只因为一篇稿子,只因为少了一个“副”字!!!
而且,还连带了总编室主任、副总编、总编、马书记
甚至于张部长。
对了,张部长,还有张部长,他不是签字审过了吗?
我懵懵地看着马书记,带着绝望的口气:“马书记,都都决定了?”
“是的,刘飞刚才给我签字的文件,就是这个决定,马上就印发全社,出红头文件,同时上报市委办公室和市委宣传部,市里处分的文件,已经下发了”马书记看着我:“这两个处理文件,市委书记都要带着去西京,面见首长的哥哥,同时,市委书记还要当面去检讨道歉”
我浑身没有了直觉,脑子里整个一团乱糟糟,不知所措,直勾勾看着马书记。
“唉这就是说和做之间的矛盾,我们天天说要讲政治,可是,真正落到实处,都还是有距离有难处有问题的”马书记叹了口气:“出了这种事,是我极不愿意看到的,你是我很器重的一个年轻业务骨干,我一直把你当做后备人才来培养,可是,谁想得到,竟然出了这种事市委书记发火了,谁也不敢讲情,也讲不了这个情这事,无法挽回了,不可挽回了”
我的心里充满了无比的绝望,所有的理想和梦想,一刹那都成为了齑粉,所有的功名利禄,瞬间成为了泡沫,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顷刻成为乌有
我的前途,我的命运,都完了!!!
“你还年轻,你的人生之路还很长,你很有才气,很有能力,希望你能正确对待挫折,能找寻到你今后的新的人生道路”在我麻木的大脑中,隐约听到马书记安慰的话语。
安慰的话谁都会说,可是,有什么用呢,事实是——我完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样走出了马书记的办公室,没有回办公室,跌跌撞撞走出了报社办公楼,踉踉跄跄走在去宿舍的路上。
同时,我心里涌起巨大的歉疚,因为我,害了总编室主任,害了值班副总编,还有白发苍苍的老报人张总编!
我毁了我自己,也毁了别人!
别人,还有活的空间,而我,彻底毁了!
我有何脸面见我的熟人,见我的父老乡亲!?
我还有那么多的理想和事业要去奋斗,要去实现,我还有那么多的壮志和豪情要去拼搏,我还有那么的梦一直在做可是,现在,这些,都成为了泡影,成为了一场梦
我彻底完了,我终于完了,我真的完了!!!
我不敢相信这个现实,我想这会是一场梦,于是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疼,疼到心里,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刚才马书记告诉我的都是真的,在马书记办公室里梅玲和刘飞看着我的眼神都是真的,刘飞虽然掩饰了半天,可是,在马书记办公室,在马书记签署红头文件的时候,他终于掩饰不住了
刘飞终于快意了,终于放心了,我和他终于分出高低了,他今后一路春风,而我,成为了一个无业游民,一个破落户。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会幸灾乐祸,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为我惋惜,我只知道,我的奋斗之梦,我的理想之花,都成为了飘渺的空气,无影无踪了!
走到宿舍门口,我抬头看着深邃的湛蓝的天空,还有刺眼的阳光,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一种恐慌和绝望,深入我全身的骨髓,疼得没有了直觉,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孤独而痛苦地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宿舍门前,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紧紧咬着嘴唇,感觉嘴角都快要流出血来。
回到宿舍,我一头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将我击倒了,我此刻在无底的绝望里感到了深深的孤独
我觉得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整个身体都瘫软了!
我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狠狠抓住床单,发出一声歇斯底里死亡般的嚎叫
就这样,我一动不动,趴在床上,向死了一般,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传来,接着,门被人推开了,接着,响起了陈静带着哭腔的声音:“老大,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老大江峰”
陈静走到床边,摇晃我的身体。
我慢慢翻身坐起来,靠着床头,无力地看着陈静,声音低沉而虚弱:“是你?你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我看到了这个红头文件,我懵了,就找你,找了半天,听说有人遇见你回宿舍,我就来找你了”陈静脸上的表情关切而焦急,声音哽咽:“该死啊我,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竟然言中了,我真该死,我这个乌鸦嘴”
我惨然一笑,目光冷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做的孽,我自己承受,与你无关,你何必呢?”
“江峰,你别这样说,好吗?”陈静的声音悲戚戚的:“今天,我看到这个文件,我震惊了,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的世界都跨了,我我心里难过死了,如果有可能,我真想代替你,代替你接受这个处分我不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我不能,不能没有你,你你不能离开我”
陈静说着,蹲在床头,伏在我的枕头上,哭泣起来。
“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很烦,我不想让别人来可怜我,来同情我,”我说道:“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已经是个落魄之人了,我是农民了,我的户口很快就会发配到老家去了,你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来我这里掉眼泪,何必呢?”
“不——不——”陈静猛地提起头:“你和我有关系,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爱你,我深深地爱着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是你农民还是国家干部,我都爱你,即使你回家种地,我也愿意跟你好,只要你不嫌弃我”
“唉”我叹了口气:“何必呢,你爱我干嘛,我这样的人值得你爱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这样的人,只会害人害己,自作自受”
“不,我不要你这样说!”陈静抹了一把眼泪,坐到床边,伸手拉我的手,我缩了回去,没让她拉。
陈静没有再拉,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江峰,我就是爱你,不管你怎么样,只要我们在一起,总会有明天,有希望的听我一句话,只要你听我的,只要我们我们结婚我我可以找我爸,让他想想办法,安排你到别的单位去工作,身份的事情,以后也可以通过考试来操作”
我极其糟糕的心里突然一阵强烈的反感和厌恶,冷笑一声:“陈静,你这是趁人之危,来要挟我,是不是?只要我和你好,我就还有活路,靠你的施舍来活着,苟延残喘,是不是?谢谢了,你的好意,但是,我告诉你,我用不着,我宁愿回家去种地,我也不会拿爱情做交易,你以为我是刘飞啊看到我今天这步田地,你是不是心里得意啊,很满意啊,很知足啊,你终于有机会了,可是实现你的目的了,你多厉害啊,有个人事局副局长的老爸,安排个工作,还是不是易如反掌,但是,前提是我必须乖乖做你们家里的一条狗,听候你们家的安排,一辈子看你们家人的眼色,做你的掌中物只要和你结婚做梦去吧,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你——”陈静看着我,眼泪出来了:“我——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怎么会看到你这样会得意呢?我——我是因为爱你,我——我所以才这么说!我——难道我爱你错了吗?你——你不和我结婚,我怎么求我爸呢,我怎么找理由呢?你——你怎么这样看我呢”
说着,陈静泪如泉涌。
“好了,够了!”我烦躁地大吼一声,吓得陈静身体抖了一下,我眼睛血红地瞪着天花板,恶狠狠地说:“我刚才说了,我不需要人怜悯,也不需要人可怜,我现在很烦,我不想有人打扰我走——走——出去!!!”
“你——你——”陈静被我凶恶的样子吓得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红头文件掉在床上。
我一把抓过红头文件,疯了一般在手里撕扯,撕得粉粹,冲着空中扔去,然后瞪着陈静:“走——求求你,走开,好不好!不要打扰我!求你——走吧——”
“不——我不走!”陈静又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在你这种时候,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陪着你”
“走——”我猛地扭转脑袋,甩开陈静的手,冲着里面的墙壁,用拳头使劲锤击墙壁,声音变得凄厉:“我——不——需——要——你!走开——”“江峰!你——你——”陈静被我吓住了。
我狠狠地咬着牙齿,回头看着陈静,用手指着陈静:“走——你给我走——赶紧给我走——我不会和你结婚,我要饭也不会和你结婚,也不会接受你的施舍走——赶紧走——”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我想帮你,帮你实现你的理想,帮你找回你需要的,我只不过是因为爱你想和你结婚,我错了吗?”陈静哭哭啼啼地说:“实在不行,退一步,我们订亲亲也可以,订了亲,我就可以求我爸了,我就有充足的理由让我爸”
“做梦,痴人说梦!趁人之危”我怒吼起来,打断陈静的话,用手一指门口:“滚——你给我滚出去——”
“哇——”陈静突然大声哭出来,捂住脸,猛然转身向外跑去。
陈静走后,我再次无力地靠在床头上,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发愣。
或许,我对陈静过分了,陈静为了自己的爱情而这么说,这么做,或许,她的理由是正确的,只要和她有了名分,就可以找她爸给我安排其他工作,然后再靠她老爸的能量和关系,通过其他途径,来找回失去的东西。
可是,我要是那样做了,我还是我吗?爱情,可以用来做交易吗?即使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东西,我还会有爱情和幸福吗?我怎么对得住晴儿的痴爱,怎么对得住柳月的苦心呢?
想到晴儿,我的心中突然涌起无比的迷惘,我到了这步田地,晴儿会怎么看我?在巨大的反差面前,晴儿还会和我好吗?我和晴儿9年的爱情,会经受得住这场考验吗?另外,即使晴儿和我继续好,我还有资格和晴儿好吗?我和她在一起,巨大的身份悬殊,我还配得上她吗?
想起柳月,我心中又涌起无比的委屈,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成了这样,柳月知道会怎么想呢?是不是恨铁不成钢呢?柳月还会鼓励我勉励我指导我教导我吗?柳月在北京,回来了没有呢?她知道我的事情吗?
现在,谁会真心帮助我,谁又能帮得了我呢?
巨大的孤独和苦楚在我心里翻涌着,我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在心里一遍遍嚎叫着
我翻身下床,找出一瓶二锅头,打开瓶口,对着嘴巴就灌,仿佛喝的不是烈酒,而是白开水。
我苦闷而绝望地很快喝光了一瓶二锅头,将瓶子往地上一扔,又打开一瓶
酒精的麻醉让我心里泛起无边的苦愁和压抑,我的心在忧郁和痛苦中轮回着
终于,我烂醉了,我靠着床帮坐在地上,一颗一颗地不停抽烟,混沌迷醉的大脑里不停闪现着昔日的荣耀和自豪,闪现着过去的辉煌和业绩,闪现着那些花红柳绿和纸醉金迷
或许正是因为绝望,我无法不压抑自己,我的年轻的心不能承受,我无法放飞心灵,我的灵魂在颤抖,我想让它月兑壳,既然茫茫然今天的毁灭,预示茫茫然无望的未来,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难道可以承受之轻吗?酒精的麻醉,灰色的烟雾,朦胧了一切,我的生命之中却又剩下些什么?梦幻沉沦了,梦想破碎了,我未来的世界,难道只能是一片苦涩和黑暗……
悲凄自知,在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不断沉沦。
醉生梦死,在酒精慢慢浸入血液之后却无法获得解月兑。
此刻,我的大脑里最渴望见到的人是柳月,我突然感到,我是多么需要柳月此刻在我身边。
迷醉间,我昏昏欲睡,低垂着脑袋,似乎看见柳月站在我面前,带着失望的眼神,用指责的语气指责我:“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我一刻不在你面前,你就要出事,是为什么总是要出事?不但你自己出事,你还要连累那么多的人,那些无辜的人你真是不可救药,你彻底让我失望了”
我无地自容地承受着柳月的指责,心里像针扎一般的苦痛。
“我对你失望透顶了,我对你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吧”柳月用哀怨的目光看着我:“我走了,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我的心里痛哭起来,眼睁睁看着柳月一步步离我远去,出了门,只剩下背影在空气中游荡。
我想抬起手拉住柳月,却没有气力,我想站起来追赶,却没有勇气。
“姐——不要走——不要——”我无力地喃喃自语,觉得自己的语言是那样软弱和单薄。
“弟弟,姐不走,姐在这里——”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烟头烧疼了手指,我猛然睁开眼睛。
一个女人正蹲在我面前。